《[TSN社交网络]一线生机》妖婧猫

1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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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aid,I love you.”

　　话音落地，客厅里却陷入了一片寂静。

　　Mark有些忐忑地看着Eduardo，拿不准他突然一片空白的表情究竟是代表了什么。不知是不是在中东那段经历的后遗症，Eduardo如今掩饰真实心情的能力简直登峰造极。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Mark看不出一丝一毫能够泄露他此时情绪的细节。如果他想，他似乎能够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哦，现在居然是Eduardo更像一个机器人了。这可真有点讽刺。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没有多久。Mark分辨不出，时间在他的感知里放慢了步调。他无法从Eduardo的眼睛里看出任何的反应，直到对方用毫无波动的声音问，“……你想要什么？”

　　Mark愣了一下。“……什么？”

　　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而他能够理解到的含义又让他感到分外受伤，而且愤怒，而且委屈。“我不是在向你索取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理解？我说‘我爱你’，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Eduardo却摇了一下头，“不。我并不能相信你爱我。爱不是只有一个人的付出，也不是愧疚之下的补偿。我在审判前发给你的那封邮件，并不是在要求一个感情上的回应。如果没有审判这件事，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你告白。因为我知道那没有可能。你不爱我，在我告白之前，你不爱我。我们只是朋友。而在我告白之后就更不可能，因为我已经离开了。是你的内疚让你认为你爱我，可那并不是爱。”

　　Mark听着他的这番话，几乎要笑了。他看着Eduardo的脸，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你可真自负。”

　　Eduardo皱起眉，“我没有。”

　　“你没有吗？”Mark反问，“可你听不进解释。你只肯相信你自己以为的那些。Wardo，我是一个成年人，我会分辨感情，我能够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虽然很多人都说我毫无情商，但你知道，我并非如此。我是心理学专业，如果我对人心真的一窍不通，我不可能创造出Facebook。我不会错认自己的感情，是愧疚还是爱，我能够辨别。有些人说我冷酷，我不能够否认他们的观点。如果我们之间发生的这一切，建立在我不爱你的假设基础上，那么我绝不会为你做如此之多。我足够理智，Wardo，我该付多少责任，我会清晰地划分出来。我知道造成你的悲剧的最根本原因，是克隆人这条产业。如果我不爱你，那么我不会如此愧疚，我不会如此难过，我也许会做出一些补偿，但也就只有那些补偿了。如果我爱你，那么你的悲剧不会触动我，因为那与我无关。世界上的悲惨之人太多，我没有闲心一个个管过。可你不一样，你不是其他人，所以我会为你受到的伤害而痛苦，所以我会渴望你的原谅，所以我会对你不知所措，所以我会恐惧，会不安。因为我爱你。爱让我软弱。”

　　Eduardo被这一通话反驳得张口结舌。

　　他从没想过会听到Mark如此诚实地说出这种话来。Mark是内敛的，是理智的。他不会说花言巧语，他的话总是掺杂着过多的讽刺，他总是能够犀利地把并不好看的现实拉扯出来，拒绝添加任何的修饰。他不会说那些情话，而这正是他的前几任女友与他分手的重要原因之一。Mark说的话，只有两个作用：过于诚实地表达他的看法——这是绝大多数情况下，而在极少的情况下，他的话会作为一个冰冷的、没有其他意义的工具，达成他想要达成的目的。

　　Mark很少对人说谎，因为他不屑于说谎。Eduardo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为此感到荣幸，因为他有幸得到了被Mark精心欺骗的独特机会，“I need my CFO.”，他本该察觉的，Mark几乎从未如此感性。

　　那是一句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话。一句“我需要我的CFO”背后，却是“我不需要你再当我的CFO”。

　　却被当时的Eduardo孤注一掷地当做一个漫长等待后终于看见的机会。一个未来。一个让他饱受折磨的希望成真的曙光。

　　可最终却告诉他，那终究是一场骗局。

　　事到如今，Eduardo会为Mark为他所做的努力而感动，会愿意原谅，甚至会愿意在未来努力维持那份曾经破裂的岌岌可危的友谊，可是他却无法再让自己去相信对方还能够爱自己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梦了。

　　Eduardo觉得有些可悲，他已经失去了再去爱人的勇气。

　　“……我得走了。”Eduardo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垂着头，不再去看Mark，“我很抱歉……我没法接受。”

　　Mark站起来，上前试图拉住Eduardo，不让他走，却被Eduardo轻巧地一个闪身躲过。Mark不能理解Eduardo的逃避，“Why？你爱我，而我也爱你，这有什么无法接受的？我不懂，Wardo，向我解释。”

　　Eduardo看向Mark，对方昂着头，脸上是强硬的固执。

　　“那么你的爱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时间，但是我猜是在Facebook出现之前。”

　　“这就更可笑了，在那之前你是交过女友的，还有Erica。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直男，不是吗？”Eduardo摇了摇头，“就算不说这个，如果你真的那时爱上我，你又怎么可能会骗我去加州，用那种残酷的方式踢我出局？你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用这种方式伤害他？”

　　Mark立即反驳，“你这个命题不成立。你爱我，可是你却用冻结账户来伤害我。爱一个人并不等于不会伤害，因为爱是不理智的，就比如如果你足够理智，你不会冻结账户。而我如果足够理智，我不会欺骗你。爱难免会相互伤害，因为我们总是知道怎样才能更刺痛对方。至于说我的性向问题，我不觉得那是什么问题。我的确交过女友，可那不意味着我就一定是个直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Erica单独提出来，她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她的话曾经让我感觉很难堪，所以我想报复她，想让她承认我，但那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与爱情无关。我不爱Erica，我爱你。”

　　Eduardo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Mark的话里竟然找不到什么可以让他反驳回去的点。他的心里一团杂乱，这让他无法好好思考。他又后退了两步，紧紧地逼着嘴唇。而Mark就那样固执地看着他，要求一个回应。

　　“抱歉，我想……”Eduardo的声音有点干涩，“……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抱歉。”

　　说完，他没有再给Mark继续追问的机会，反手打开房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离去前，他听见了Mark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会放弃。”

　　58

　　Eduardo没有再去找Mark。半个月后，他的疗程结束，终于被允许离开基地。他被Saverin夫妇接回了迈阿密，而他开始有大把的时间来思考自己未来的人生。

　　政府方面更希望他能进入系统内任职。不论是CIA还是哪怕是FBI都好，因为他们并不能够放心让他这个不确定因素在外完全自由活动。

　　Eduardo并没有完全拒绝，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够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找到想做的事情。不过那也并不着急，他的前半段人生未免太过轰轰烈烈，他觉得自己可以适当放慢一下步调，不必非要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Eduardo就这样在迈阿密开始了他的休养生活。他不再需要随时保持警惕，虽然在他的周围依然会有一些监视，但他也并非不能理解政府的顾虑，这种程度的监控他还能够忍受。现在他可以每天睡足七个小时，不必抱着枪带着警戒打盹，担心随时可能爆发的敌袭。他也不必再对周围的每一个人提心吊胆，他可以每天阅读自己想要看的书，还可以上网看看新闻。

　　在此期间，Chris和Dustin都前来拜访过他。Dustin的嚎啕大哭几乎让他招架不住，而Chris虽然尽力保持平静，却也难免红了眼眶。

　　Mark没有来，Eduardo得承认他为此松了一口气。

　　——不，他没有失望。真的没有。

　　除了他们，Eduardo还陆续接待了其他曾经的朋友。一些曾经社团里的好友，或者同班的同学——他们在他肄业后打听过他的去向，并得到了一些消息。如今他们在社会各界任职，有些人还为他此次脱离军队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

　　格雷琴也来了一次，Eduardo很开心。诉讼那段时间无疑是他最难熬的日子，而格雷琴是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他一度非常依赖她的安慰和体贴。

　　而访客中最令Eduardo惊讶的无疑是Sean。

　　Eduardo和Sean的关系可称不上好，事实上，用水火不容来形容可能更合适。所以他没想到Sean也会来看望他，更没想到的是Sean的态度还非常的友善。

　　59

　　Sean是来道歉的。

　　“我很抱歉，我当时对你的态度非常差劲，在把你踢出Facebook这件事情上出了不少力气，间接造成了你的审判。你得相信，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我可真的没想过要杀死你。”

　　Eduardo挑起眉，点了下头，“这个我相信。你还没那份责任心去负担一条人命。”

　　Sean哭笑不得，“……这可就太刻薄了。”

　　Eduardo哼笑了一声，没说话。

　　Sean正色道，“Well,我真的很抱歉，Eduardo。我那时对你的偏见很严重，我得承认我把在其他人身上的不满和仇恨迁怒到了你的头上，我为此感到很抱歉。”

　　Eduardo叹了一口气。他突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怅然。被时光改变的不仅是他和Mark，所有人都在变。

　　人得往前走。

　　“我接受你的道歉。”Eduardo说道。

　　Sean笑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