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社交网络]一线生机》妖婧猫

12、第11章

　　51

　　Chris带来了Eduardo的消息，Mark拒绝见面拒绝得轻松，但回到房间里，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却无法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那一天Mark没有睡好，一直在做梦。有时是哈佛里的那段日子，有时是在帕罗奥图的那幢别墅，有时又是在冰冷的质证室里。Eduardo坐在他对面，他看着他，笔挺的西装下是瘦削的身体，伸出来的一截手腕上，一根带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手环卡在那里。LED显示屏上显示着倒计时，就像是快要爆炸的炸弹。

　　他在半夜一点才昏昏睡去，凌晨四点就又从噩梦中惊醒。

　　噩梦中Eduardo左臂上手环的倒计时归了零，他看着Mark，脸上带着悲伤的微笑。“Farewell.”他说。然后倒了下去。

　　Mark按亮了床头的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房间。外面的天色还没放亮，这个城市还在睡梦中。他却再也睡不着了。他侧躺在枕头上，像是感到寒冷一样，渐渐地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团。

　　实在睡不着，也不敢再做那样的梦，Mark只好起床。他打开了电脑，登录了烂熟于心的那个邮箱。又调出了那封邮件。他错过的那封邮件。

　　他一字一句地看，斟酌着Eduardo在写下他们时的心情。

　　然后他伏在桌面上，把自己的脸埋在手臂里。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就这样用这个姿势睡着，天大亮了才醒来。

　　52

　　过后的两天，Mark没有再提Eduardo，那封邮件他已经看了够多，但还是忍不住重复去看。他不知道，Eduardo恢复记忆后，Eduardo自由后，是否还愿意来看他。

　　他不想让Eduardo原谅他，他自认罪无可恕。

　　可他又不想要Eduardo真的恨他。

　　曾经有一个人会在凌晨两点穿过哈佛校园来找他，只因为他的一个博客。曾经有一个人会对他说“I’m here for you.”，曾经有一个人会在大雪中穿着短袖短裤却能听完他所有或狂妄或疯狂的点子。曾经有一个人会认为他需要被保护，却忘记了保护自己。

　　曾经有一个人会在被害得差点丢掉性命，在最后的信中，却还在为他开脱，不肯怪罪他。

　　会在失去记忆，忘记一切，忘记自己是谁，却依旧信任他。

　　他不想失去这个人。

　　可他不敢上前。

　　53

　　第三天晚上依旧没有睡好。Chris没有传来新的消息，Mark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势怎么样了。只希望一切都好。

　　他又是清醒了半宿，才在凌晨进入梦乡。他没有拉窗帘，皎洁的月光并着昏黄的路灯光一起从窗外洒进来，光束下的空气中有细小的灰尘在缓缓飘落。Mark朝右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月光打在他的半张脸上，眉骨和鼻梁的影子遮住了他的嘴唇。

　　卧室的门打开得悄无声息，一个黑影站在门口，却久久没有进来。他的身影高高瘦瘦，穿着很简单的黑色大衣。他就那么站在门口，盯着Mark，像一个幽魂。

　　月光的角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移动，一束微弱的月光打在门口之人的脸上，但足够让人看清他的五官了，他脸上的胡茬已经剃干净，头发也修剪整齐，如果不是脸侧的几道伤疤昭示着他不平凡的经历，看上去他几乎跟过去那个哈佛校园里会在深夜跑去柯克兰的大男孩没什么区别。

　　他的脸上并没有过分的悲伤或者什么情绪，只是一片空白。他就像是只不过在盯着床上沉睡中的人发呆一样。墙上的钟表从凌晨一点走到了两点，时间就那么一点点流逝，他就这么靠着门框，额头侧面轻轻抵着门沿，双手插着口袋，默默地站在那里。

　　四点的时候，钟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响声。这像是惊醒了他。他的头从门沿上抬起，眼神似乎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时间，愣了一会，然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是时候该走了。他今天支开了看管他的特工来到这里已经是违规，他得在被他们发现前回去。虽然他已经得到准许，在接受完心理治疗后就可以以Eduardo Saverin的身份重新回归正常生活，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是要受到监视和控制的。毕竟怀璧其罪，军方也怕他再次被别人控制。

　　他的心理治疗疗程已经走了大半，预估用不到半月的时间，他就能结束受制于人的最后一段时间。

　　他自然知道自己能这么容易地脱离军队，脱离那片泥沼，少不了外界的努力。总统帮了他许多，但对方显然不会是无缘无故地帮助他。

　　Eduardo不笨，结合在阿富汗时Mark的表现，他自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Mark为了他都做了多少事情，但他猜想一定不少。这让他既有些怅惘，又忍不住心底的欣喜雀跃。

　　爱没有随着时间而流逝，反而历久弥新。

　　当记起一切，发现自己明明已经被洗脑，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却依旧会下意识地相信Mark所说的一切时，Eduardo就知道，这份感情已经割舍不掉了。

　　当初他说，我不想再等了。他说得那么信誓旦旦，却终究还是等了下去。

　　而Mark——

　　Mark来得晚了点，但总归还是来了。

　　Eduardo走到床前，他没有刻意注意，但脚步落在地上却没有任何声响。在如今他的眼前一切都纤毫毕现，Mark的每一根发丝，脸颊上细小的汗毛，皮肤上细小的纹路，还有一根根随着呼吸而均匀的轻颤的睫毛。他屏住了呼吸，他没有这么近的看过Mark，过去因为不敢，后来因为不能。他可悲的告白发生在他们脆弱的感情崩塌之后，再没有，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Eduardo伸出右手，五指微张，他似乎是想碰触Mark，但却在碰到前止住。温热的呼吸打在掌心上，又在空气中迅速变凉。一下又一下。他犹豫了一会，还是收回了手。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不争气，可他现在不敢面对Mark。他不敢面对，Mark对他的帮助，究竟是为了那段曾经的友谊，还是由Mark的正义感引发的愧疚，又或是……又或是Mark对他在信中言明的感情的回应？

　　他想知道，又不敢知道。

　　还是算了。算了。

　　Eduardo想着，后退了一步。他凝视着这张让他深深挂念的犹带天真的脸，嘴角微微勾起，那是一个非常温柔的笑，在黑夜中，无人看见。

　　Long time no see.

　　Thank you for everything you’ve done for me.

　　Then,goodbye.

　　54

　　时间不早了，Eduardo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可床上的人原本均匀的呼吸却突然变了节奏，Eduardo立刻意识到Mark快要醒来。他本想立刻离开，不让Mark发现有人来过，可是他没能走掉，他就好像是被冻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脑袋里嗡嗡作响，心跳加速，手脚冰凉。

　　一声微弱的呼唤在寂静的深夜中响起，那像是一条无形的链子，锁住了他的脚踝。

　　“Wardo”

　　被子与衣物间的摩挲声簌簌响起，Eduardo背对着床铺，却也能想象到那人坐起身的样子。

　　Eduardo僵在原地，不敢回头，却也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在Mark开口的一瞬间，他才意识到——

　　——我竟是这么想念他。

　　“Wardo!”Mark像是终于真的清醒过来了一般，他一个大踏步地从床上跨了下来，几乎是慌乱地拉住Eduardo的手腕。Eduardo没能躲开，他不敢回头，低头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紧贴着皮肤的掌心微凉，抓紧他手腕的五指带着他熟悉的温度。Eduardo能够轻易地扯断钢铁制成的手铐，却挣不开拉着他手臂的那只手。

　　“……Don\'t go,Wardo.Just……don\'t leave.”

　　“Please.”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