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橙知不知》璟行

15、若存（三）

　　夏知正常的作息是，早上七点半起床，八点二十准时从家里出发，走到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或者地铁站坐车，九点准时上班。
　　一年了，连身体都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这天照例是七点半起床的夏知，半睁着迷蒙的眼在梳妆镜前化妆，妆化了一半突然听到门铃。后知后觉的夏知还没意识到程渊现在就住在自己对面的事实，只以为是卖奶的又来推销了。
　　开门发现是程渊。
　　这么早他来干什么？
　　夏知也没表现出十分的惊讶，想到自己妆还没化完，仰着脸准备回到梳妆台前。
　　程渊看到她自如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
　　“过来吃早饭。”
　　吃早饭？夏知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十分了，根本没时间吃早饭。
　　等夏知收拾妥当准备走时，发现程渊就这样倚在门口等她。
　　“来不及了，我得去上班。”
　　“不吃早饭？”程渊反问。
　　“我都习惯了。”说着夏知就往电梯走。
　　程渊一把拉住夏知，稍微使了一点巧力就把夏知拉进了他的屋。
　　他把她按在椅子上，夏知几次想起身，都被程渊的眼色制服，看来今天是要迟到无疑了，想到要去面对白魔头的一张臭脸，她就觉得今天这一天都暗淡无光。
　　但是她根本拗不过程渊。也罢，便快些吃早餐吧。
　　鸡丝蛋花粥和鸡蛋卷。
　　这两样是她在大学里最经常吃的两样，几乎承包了她大半年早餐的样式。倒不是夏知有多喜欢，只是吃来吃去食堂可吃的早餐便只剩这几样了。
　　其实夏知和普通的大学生都一样，也爱睡懒觉，常常一觉就到中午了，便合着吃一顿早午饭完事。但她那时候多傻呀，听说程渊每天都有晨跑的习惯，晨跑结束回宿舍必经之路就是第三食堂。三食堂是离她们宿舍楼最远的食堂，但是每天她都早早地起床，骑上单车就往三食堂赶。她每天都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喝着一碗粥静静等着他。她甚至都能算准他快要出现的时间。
　　有时候程渊冲她点头示意便跑过去了，有时候也会坐下跟她一起吃个早饭。
　　“你为什么每天跑那么远来吃早饭？”她记得他问过。
　　“因为我喜欢这儿的粥呀。”她呷着一口粥含糊地说，心里却不高不低地响起另一个声音——“因为我在等你啊”。
　　白驹过隙，谁能想到有这样一天，换成程渊等她吃早饭。夏知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情绪，眼睛一下红了，不想让程渊看见，便埋头喝粥。
　　“小心……”那个“烫”字还没说出来，夏知已经泪眼汪汪地来回吞吐舌头。
　　粥意外地好喝，鸡丝已经被煮化了，融进粥里，味道浓郁可口。可惜夏知的舌头被烫麻了一截，稍稍有些美中不足。
　　“你煮的？”
　　“嗯。”程渊含糊地应了一声。
　　夏知挑了下眉，比了比大拇指，示意他的粥很不错。
　　程渊显然很受用，嘴角微微勾起，慢悠悠喝着他的那一份。他不会告诉她，在国外的那几年里，想到她，他就会熬粥喝。喝过这粥的朋友，都夸他煮得好，最有中国的味道。
　　但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最后程渊送她去上班，她赶着最后五分钟到了公司，竟然没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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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手头的一点活，逮到空闲，夏知就去找朱梅梅算账。
　　“朱梅梅你个小人，昨天竟然抛下我走了。”
　　却见朱梅梅吓了一跳，一下扣住了手机。夏知疑心顿起，一把夺过她的手机，聊天界面上显示的是曲之洲三个字。
　　“曲师兄？”夏知眉毛一挑，朱梅梅一把夺回手机，驳了一句：“曲师兄怎么了？”
　　夏知不怀好意地靠近，“昨天你抛下我不会是跟曲师兄幽会去了吧？”
　　“什么幽会！”朱梅梅一口否定，“我昨天不是拉肚子么，曲师兄见我可怜，送我去医院了。”
　　夏知不置可否，看着朱梅梅害羞的样子，忍不住嗤嗤笑起来。
　　“你笑什么？”朱梅梅有些小恼。
　　“我呀，是替你那潘安鸣不平呢！”夏知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朱梅梅嘴犟：“我还没审你和程渊呢？”
　　程渊几乎是她的死穴，她不想提，瘪了瘪嘴，死鸭子嘴硬地说了句“我和他又没什么”，便走开了。
　　下班后门口果然停着一辆迈巴赫，公司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道是有人走了运了。
　　夏知走近，却没看到程渊。
　　“夏小姐，程总在公司加班，吩咐我来接您。”
　　夏知随司机上了车，司机掉头就往反方向开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公司。”
　　这是夏知第一次进程渊的公司，盛世集团。以往偶尔会从外面经过，她还啧啧感叹过这些吸血的资本家们奢靡的生活。彼时她还不知道这公司是程渊名下的，只觉得这公司虽富丽堂皇，倒不甚俗气，建筑设计精致巧妙，反显出些主人的品味来。
　　穿过装修精致的大厅，礼仪小姐把她引到电梯间。这电梯间只有一座电梯，夏知想着这估计是程渊的专梯。电梯层层往上，一直到27层才停。
　　27层，就是程渊的办公室。
　　夏知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应答，她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没人。
　　程渊的办公室倒不像大厅那般碧瓦朱甍，比夏知认为地还要简洁雅致，大大的落地窗前，不过一个简单的办公桌并沙发茶几罢了。倒是办公桌旁边的那面墙吸引了夏知的注意，石头墙面般的设计之上巧妙地加上了几个木框，上面一并放了些藏书，倒是颇独具匠心。
　　夏知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个S市。在S市待了几年了，却也没从这个角度观察过。S市行政区划小，经济却极发达。正是下班潮，她看着地面上那些渺小却匆匆的身影，乌压压地赶往一个方向。归家的车堵在路上，好像密密麻麻的蚁群堆积在一起。有人说在高空俯视，能感受到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优越感，可朝她铺面而来的，却是像她这样的小人物的胆战心惊与如履薄冰。
　　大概立场不同，眼界便不同吧。
　　夏知不再看窗外的景，靠着沙发上坐下了。
　　刚坐下，门外就有人敲门进来，是个和和气气的男的。
　　“夏小姐，你好，我是程总的秘书，我姓尹。”说着他便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程总还在开会。这是程总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晚饭，您先吃着，一会儿他就回来。”
　　夏知道了谢，那人便退出去了。夏知看着面前的两大袋，足足十个打包盒。
　　程渊认为她是有多能吃……
　　刚准备动筷子，门又被推开了。夏知看到一脸倦态的程渊，边解领带边走进来。
　　“你来了。”程渊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略略喑哑着嗓子说。
　　“嗯……”夏知看到程渊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真皮沙发柔软地陷下去。
　　他身体向后仰，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小憩。夏知侧头看他，同是挺拔又英俊的五官，此刻却因为紧锁的眉头生生添了不少疲态。
　　下一秒，夏知的手便在大脑的反应之前，轻轻抚上了他的眉头。
　　程渊的眉头轻轻一跳，顺着她的手势逐渐舒缓开来。
　　他始终没睁眼，却能在她刚要缩回手的刹那准确抓住她。他的手掌比她的要凉一些，许是会议室里冷气足。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慢慢地引到鬓边，贴着他的脸。
　　这气氛……着实是有些微妙……
　　“咕噜……”
　　夏知绝望地闭上眼，她的肚子叫了。
　　程渊突然睁开眼，她望进一双笑盈盈的眼。
　　“我们小乌龟饿了。”他摸摸她的头，直起身来拿起筷子递给她，“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夏知尴尬地有些红了脸，便不再看他，兀自吃饭。程渊也拿起筷子开始吃。
　　“很忙吗？”夏知小声问。
　　“还行。”实际上快忙疯了，前几天自己神经病一样揽了那么多项目，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
　　“可是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有些人比较难搞。”
　　刚刚在会议桌上谈的那个项目，每个人都是各怀心事，说错一句便要被人抓了把柄，大做文章，算得上是需步步为营。
　　“别忘了周末的婚宴。”程渊提醒她。
　　夏知还真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这么快便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