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晋记事（女尊）》大鱼青桐

47、朱皇后薨

　　“够了。”雍平帝面上阴晴不定，众人噤声。
　　“母皇——”皇太女面上闪过一丝狼狈，却笑得坦荡：“母皇若是要废去儿臣的储君之位——”
　　“太女！”雍平帝有些不安：“休要妄言。”
　　“不！儿臣要说！”一向儒善的皇太女此刻愤然不已：“儿臣自八岁入住东宫以来毫无差错！每日刻苦读书、勤□□王之道，一刻都不敢落下！就连父后的生辰，儿臣也是最晚出席的那个！母皇将政事交由儿臣，儿臣从未怠慢！对待诸皇妹虽算不上和蔼亲切，却也毫无防备陷害之心！可是母皇你呢？！只是因为儿臣未育有女嗣？那、又是为何，迟儿在世时你不曾立她为皇太孙？”
　　雍平帝气得说不出话来。
　　皇太女悲切道：“迟儿不幸夭折，母皇却连个封号也不曾给她。百年后，史书上大概只会记载儿臣是个无能、无嗣的废太女罢了！”
　　“够了！”雍平帝万没有想到顺从的女儿会有这样一面，亦或是她积怨已久。
　　“纲儿、朕——”朕从没想过要废了你。
　　“母皇心中所属的人究竟是谁？”皇太女迷茫地看着曾经敬爱的母亲：“儿臣这是为谁做了靶子？”
　　“殿下慎言啊——”朱常民浑身颤抖、朱氏这是要没落了？不！不能！
　　“呵、”雍平帝冷笑道：“朕的太女就是这样想朕的么？”
　　“儿臣只是不愿给她人做了嫁衣！母皇若是要易储、何不当下！”
　　“好一个何不当下！”雍平帝猛地起身，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一旁的陈德贵大惊，忙冲上前扶住她，面上却一片镇定。
　　“陛下息怒——”众人都低头跪着，并未发觉异常。
　　雍平帝闭了闭眼睛，心中有些酸涩。扬文，真叫你说对了，朕竟落个这般下场。
　　注视着曾引以为傲的嫡长女，言语间再无温情：“既然你一心要做那名垂千古的废太女，朕就成全了你——”
　　太女党诸臣大惊失色：“陛下息怒——”
　　“传朕口谕，皇太女纲殿前失仪，废去储君之位，改封楚王。禁足三月、罚俸半年、抄录《孝经》百遍！”
　　“陛下！”朱常民一口气没上来，惊得晕了过去。
　　皇太女、不，新封的楚王宋纲面色灰白，愣愣地看着陌生的母亲。
　　诸王见一向高傲的长姐如此，不及欣喜，反倒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心。
　　雍平帝有些心灰意冷，对着臣子们、亦是对着诸王道：“立储之事待秋狩后再议。在此期间，且看民声政绩，能者居之，凡有失德者，不得立为储君。”
　　“陛下圣明——”

　　“你说什么！”元佳皇后怔怔地盯着跪伏在地上的亲信。
　　亲信颤抖着身体不敢抬头：“公子——圣上、圣上废去了皇太女殿下的储君之位，改封、改封殿下为楚王。。。”
　　“不！”元佳皇后忽然笑了：“你定是听差了！”
　　“她最喜爱纲儿的、纲儿是她的嫡长女，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有违礼数——”
　　亲信有些急切：“公子！”
　　“她不能！她不能废了纲儿！”
　　“你凭什么认为朕不会废了你的女儿！”
　　一声暴怒打破了主仆二人的争执。
　　“圣上息怒！”
　　元佳皇后不敢置信地质问道：“你真的废了纲儿？”
　　“皇后！”雍平帝冷漠地斥责道：“楚王纲已不是太女，可你还是一国之后，朕希望你——”
　　“你凭什么废了我的纲儿！”元佳皇后失态地扑上去扯住雍平帝的衣襟。
　　雍平帝一把将他推开，震怒道：“朱氏！你真当你坐得稳这个后位？你真当朕没了你不行？”
　　元佳皇后踉跄着退了两步，痴痴笑了。
　　“是！陛下不敢废了我，不然、你早就立了那庄氏、”
　　“皇后殿下慎言！”陈德贵紧张地跪下了。
　　“啪！”
　　雍平帝惊怒地甩了他一个巴掌：“你给朕闭嘴！！”
　　一片静默。
　　“呵、”元佳皇后嘴角被抽出血丝，却硬撑着说道：“怎么？宋疆，被说中了心事？”
　　雍平帝怔住了。
　　元佳皇后心底一片冰凉，当年的梁王疆，不过一位庶出皇女，若不是有他朱氏鼎力相助，就算再有能力，绍武帝也不会放心将这江山交给她。
　　“你不正是在意这嫡庶之分。”元佳皇后笑得讽刺：“你明知静安皇太后是被先帝强要的身子、最是厌恶这皇宫里的一切，却为了堵住悠悠众人之口，将他囚禁在这精致的牢笼里，当那所谓的皇太后。活生生逼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宋疆，为人女，你不配！”
　　雍平帝面露狰狞：“朱氏——”
　　元佳皇后并不惊慌：“你废了纲儿——我还是习惯叫她长骏、她已是死路一条，也并无后嗣，朱氏衰落。当下鱼死网破，本宫又有何畏惧？”
　　顿了顿，不禁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来：“这可是叫庄扬文说中了呢，宋疆，你说若是要晋王婴知晓当年她的生父、会是如何——”
　　雍平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怎么？想要杀我灭口？”
　　“堂堂大晋天子，君侍却被别人染指玩弄，还是个——”
　　“唔、来人、”元佳皇后被踹倒在地上，他发出短促的呼救，却被雍平帝紧紧扼住了喉咙。
　　陈德贵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皇后的亲信早已吓得昏厥过去。
　　朱氏眼中渐渐充血，瞪视着眼前的妻主、君王，努力将她看清楚，意识却逐渐模糊。她——在她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过他呢

　　身子越来越轻，放佛回到了十二岁的时候。他和弟弟作为丰州朱氏的嫡孙随祖母入宫参加皇族盛宴。也是那天，头次见到她。
　　唐侍君是圣人最宠爱的君侍之一，可他是个冷冷清清、谪仙般的美人，不似尘世间的儿郎，只会同妻主的其他男人争风吃醋，他像是甚么都不在意似的。宴会上，圣人为唐侍君未满周岁的小女儿十三皇女赐名，并将其长女南平王疆封为梁王。一时间，人人争相向梁王敬酒，祖母也带着他去了。
　　梁王疆素以温和仁德为名，他却觉得她有一双野心勃勃的眼眸，谦逊的背后藏着不忿。他本不愿前去，恐遭祖母责备，硬着头皮去了。
　　“这是臣的长孙——还不见过殿下？”
　　他拘谨地向她行礼，盯着她颜色有些老成的精致腰带，不敢抬头看她。只听见她轻笑了一声。
　　梁王疆头次在众人面前失态，不知是有些醉意还是怎么，竟牵了他的手称赞他的容貌。在众人善意的笑声中，他面红耳赤、心却莫名快跳了几分。
　　若是当年不和她遇见就好了——
　　朱氏的眸子渐渐失去了神色。

　　雍平帝回过神来，却见发夫已经没有了声息。
　　“梓潼、是你先逼迫朕的，不要怪朕——”
　　“陛下！陛下节哀！皇太——楚王、楚王殿下撞柱了！”

　　朱皇后，世家丰州朱氏子，承恩候朱常民嫡长子。后事梁王疆，册梁王后。疆继帝位，累进元佳皇后。次女纲为皇太女。雍平二十七年四月，朱太女殿前失仪、废太女位，改封楚王。楚王不忿、当日触柱而亡。后大悲，吐血而亡。文宗震怒，革其封号，移葬灵山。史称朱皇后，有女二，一殇、一为废太女纲；子一，幼殇。
　　《北晋史稿·列传·帝后》

　　朱太女可以说很无辜了。
或许会写个长骏的现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