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长沙王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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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倒是巧合了。”宋婴起身走了两步：“让她一箭三雕了？”
朝歌点点头：“柔贵君平日将十一皇妹看得紧，长沙王没有下手的机会。今日是胶东王姬周岁宴，又摆在重华六殿，柔贵君难免有顾不上的。不防竟叫十一皇妹误食了海鲜、慌忙去请御医却——是以姐姐竟阴差阳错被他嫉恨上了。”朝歌顿了顿道：“蟹子是长沙王的宠侍拿给她吃的，那侍人已经被长沙王杖毙了——正是胶东王姬的生父。”
宋婴感到浑身发冷：“你如何知晓是蟹子？”
“十一皇妹不能食海腥的事儿在这宫里人尽皆知。小妹不过是差人在那侍人耳旁乱语了几句。告诉他苗大人也不能食——自然是假的，那侍人是个蠢的。自以为知道了皇家丑闻，担心十一皇妹的身世会牵连王姬，便故意喂她。”
宋婴对妹妹感到陌生，她凝视着朝歌乌黑的眸子：“她是我们的皇妹。”
朝歌笑得无辜：“一个野种罢了，怎么配做姐姐的妹妹。况且，宋德差人专门备好的海鲜，小妹不过是帮了她一把罢了。”
宋婴闭了闭眼睛，思绪有些混乱。她从未想过妹妹竟会这般陌生。
“姐姐——”
“别叫我！”宋婴甩开了她的手。
朝歌失落地低下头：“姐姐生我气了么。”
宋婴倏得抬头恨恨地盯着她：“若是再有下次！我也保不住你！”
朝歌感到开心：“姐姐不必为我担忧，探子是乳父留给我的，对我再忠心不过。若是姐姐不放心，我可以——”
“闭嘴！”
“姐姐——”朝歌困惑地望着她：“我哪里做错了？”
宋婴正要开口，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朝歌警惕地挡在她身前。
“殿下！是我！”
宋婴握住妹妹的手将她推到里间去。
“进来！”
“殿下！”小来福慌慌张张地扑进来跪下。
“陛下召您前去吉春宫问话，传旨的嬷嬷在宫外候着。”吉春宫正是柔贵君的寝殿。
“知道了，你下去罢。”
“是。”
“姐姐！”朝歌从离间匆忙走出来：“你只当作一概不知！母皇不可能查到。”
宋婴看着妹妹，语气严厉：“以后凡事要同我商议！不许再自作主张！”
“是。”朝歌低下头应了。
宋婴理了理袍子，踏进了吉春宫。在来得路上，许是传话的年轻宦官想要讨好她，特告知她吉春宫现状。
原来十一皇女发作后还是有吏目、医师前去诊治，但因未携令牌被重华六殿的侍卫扣住了。是有意还是无意就不得而知，故而耽误了救治。这会儿十一皇女的尸首已经移回吉春宫，代行后权的怡贵君以及兰君也在。柔贵君正和陛下哭诉，要为幼女讨回公道。
“还我儿命来！”宦官报了声，她刚踏进殿内，柔贵君就凄厉地扑过来。
宋婴不闪不躲，硬生生受了这一下。
“啊！”昭然惊呼出声。
“苗氏！”雍平帝震怒不已，对左右道：“还不让他住手！”
柔贵君被拉开后，雍平帝仔细瞧见宋婴脖子上被生生挖去一块血肉，鲜红的血从白净的脖颈上不断流下，顿时有些喘不上气来。
旁边服侍的大总管陈德贵极有眼色，忙命才从拂辉殿赶来的御医们为宋婴止血。昭然只觉得伤在怀庄，疼在己身。只因顾忌诸人，不敢太多关心。不禁对柔贵君父女怀恨在心。
雍平帝愤怒地起身狠狠踹了柔贵君一脚，在她眼里，宋婴请走当值的所有御医是有违礼制，但也没有太大责任。况且自小十二出生后，她对小十一也没那么上心了。幼女夭折她固然难受，但也不是老六的过错。
“十一皇女误食蟹子，你这个做父亲的责无旁贷！”雍平帝阴沉地盯着头发散乱被挟持在地上的柔贵君，即使这个身子昨夜还服侍了她——她像是不能再满足这个年轻的身子。
“母、母皇！母皇息怒！”长沙王结结巴巴地跪下来，她耳边回响起探子来报的消息，心中慌乱不已。怎么、怎么会是皇后的人？她一直以为那侍人是晋王藏在她身边的探子，毕竟其贴身宫侍和汝南王有往来。是以才睁只眼闭只眼，只等皇妹死了向母皇揭穿。不但埋藏了皇妹的身世、熄了苗榭的心思，更能除了晋王、汝南王这两个对手。可......刚刚她得知那侍人竟是太女一位侧夫的亲弟弟，这、莫非晋王是太女的人？
雍平帝看着伏在地上的这些年最宠爱的女儿，心中失望不已。
“德儿，你明知——你说实话。你侍人喂十一蟹子这事儿，你是知还是不知？”
柔贵君毛骨悚然地望向雍平帝，尖叫道：“陛下！不关德儿的事！不关德儿的事！都是那小贱人！”
“你闭嘴！”
长沙王浑身微微发抖，她并不害怕，而是兴奋不已——她的机会来了。
宋婴瞧着她的神色，心中滑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忙跪下请罪道：“母皇！儿臣有罪！”
“讲——”雍平帝看了看她，面无表情道。
“儿臣的侧夫刚刚为儿臣诞下双生女儿，却不防被人下药，使其产后大出血，险些未及性命。儿臣一时慌张，逾了礼制。实在不该！”绝口不提御医耽误了十一皇女诊治之事。
“双生女？”雍平帝一时愣住了。
昭然闻言低下了头，不想一天竟发生这么多些事。
长沙王眼见话题被转开，正要抢话。
“皇后殿下到——”
长沙王心中一沉，皇后这是要保晋王了？
雍平帝缓缓开口道：“皇后不是身子不适，还是不要费心了。”
七月上静安皇太后正式皈依佛门，被拘在礼佛寺的元佳皇后自然有理由回宫。雍平帝对发夫也还存着一丝温情，这便准了。这些日皇后的身子不大好，皇太女及其正君常在坤宁宫侍奉其左右。
“陛下。”皇后缓缓行了一礼：“十一皇女与皇家无缘，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雍平帝点点头，她想起早年夭折的嫡长女、和前儿去了的嫡皇孙，又想到子嗣丰胤的庶出皇女们。不禁感慨万分，莫非是天意弄人。
“还有一事——”
长沙王心中焦急，喊道：“儿臣有事请奏！”
“长沙王德！这里岂是你能插话的地方！”元佳皇后眼神一厉，斥责道。
雍平帝默许他管教皇女，心中暗想，柔贵君到底是小家出生了，不懂怎样教养皇女。不如皇后出身世家，这后权，或许还是应该交由皇后。
“儿臣知错。”长沙王咬咬牙闭了嘴。
“陛下，那侍人罪该万死，但皇太女也有责。”
“甚么意思。”雍平帝还不想在这个关头换太女，即使储位不稳，但——又不是不能过继其他几个皇女的女儿。若是这事儿和太女有关，雍平帝扫了一眼跪着的长沙王。
“那侍人是太女侧夫孙氏之弟，虽说平日不往来，也算是和东宫有些干系。”
雍平帝微微放心，摆了摆手：“小十一没了，那侍人固然该死，但也算为皇家延续了血脉，况且此事也和东宫无关。”
柔贵君不甘心幼女平白死了，恳求道：“陛下！昌儿那么乖巧聪明、已经会背很多诗词！又孝顺又健康！您要为她讨回公道啊！”
“够了！”雍平帝冷声道：“不能守护在幼儿身旁，使得她误食蟹子夭折。是你的罪过！”
长沙王浑身颤抖起来，不行！不能让父君失宠。
她撑起身子大叫道：“母皇！是太女！太女和晋王害了皇妹！”她匆忙之下略去了最弱势的汝南王。
“闭嘴！孽畜！”雍平帝两步上前去狠狠踢了长沙王一脚。
雍平帝早从长沙王的教养公公那里得知她一向不喜爱小十一，又疑心她是故意的。见她不知悔改、反而想拉皇太女和晋王下水。愤怒不已，竟用了全力。长沙王一时不备，没有躲开，生生被踹到胸口，一下倒地不起。
“德儿！”柔贵君尖叫着扑上去。
宋婴冷眼瞧着，她理清思绪。明白柔贵君不知朝歌所为，但朝歌却被长沙王摆了一道。
皇后本就担心长沙王借此生事，不想竟当着他的面抹黑女儿。
“陛下！长沙王德明知胞妹不能食海腥，却在庶女周岁宴上未避开蟹子虾鱼，妄为皇姐！”
雍平帝冷声道：“不错！老八，该反省的是你！让小十一夭亡的是你！”
长沙王只抽搐两下，不见应声。
“陛下！不是德儿的错啊！不是德儿！”柔贵君惊慌失措地哭喊。
跪着的宋婴预感不对，抬头见长沙王嘴角渗出血来，她想了想，低下头去。
“德儿！德儿——啊——”半晌，柔贵君突然崩溃地尖叫起来。
众人仔细瞧去，只见长沙王一动不动地躺在柔贵君怀里，任凭他怎么摇晃都毫无知觉，嘴角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衣襟。
雍平帝大惊道：“来人！太医！”
昭然浑身发冷，他只想她和姜儿都在这吃人的宫里好好的......
雍平二十五年八月初，皇八女长沙郡王德身体抱恙，当月薨。以郡王例治丧，追封燕王，谥号悼。庶女胶东王姬嗣，改封广化郡王。辍朝二日，大内、宗室素服咸五日，不祭神。同年，皇十一女昌夭，以皇女例治丧，谥号哀，无嗣。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长沙王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