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妻》活不过五章

4、相见难（修）

　　范瑾澜领着兵部两名掌故并几名侍儿，月明方歇、日出便行，赶在次日城门下钥前到了汾州。
　　“不曾想这般快”，折冲都尉席慎之迎了上来。后周官制，折冲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其官长折冲都尉亦随之分为正四品上、从四品下、正五品下三等。安流折冲府属下府，席慎之只得正五品下衔，堪堪低了范瑾澜半阶，是以该他前来见礼。
　　范瑾澜苦笑，“出了这等大事，岂敢拖延？”原来不知何时起，恒山上竟聚起不少流民，且多是青壮年男子，干起了山大王的买卖。初时只是谋财，并不伤人、亦不做绝，多少留些财物，遭了罪的只当花钱买平安、并不敢报官，县令更乐得清闲，只扮作不知。只日子久了，得了消息的人多了，行经大峰嶂的人便愈发的少了。许是如此，激出了山匪们的凶性，见人便抢，反抗便杀，到后来更直接掠抢周边村镇，不单劫财，还劫色，小半年来，已足有一二十名女子被抢上山去,这可生生统了马蜂窝。
　　需知后周女子本就稀少，往往十胎中只得二三女婴，这才成了现下女子为尊的格局。被劫走的一二十名女子，藤枝蔓绕的，不定背后牵涉多少人家；而家有女儿、媳妇儿的，亦担心自家遭殃，是以都齐了心逼着县令剿匪。可这县衙的兵勇巡城催役倒还罢了，剿匪却是不能的，勉力攻了几次，连上山的道儿都没摸着，就折损了不少人马，倒激得山匪更加猖狂，抢掠频频。县令知是隐瞒不能，方呈了函与州府，州府又呈报朝廷，这才有了此番范瑾澜巡检的差事。
　　范瑾澜闲话不说，便问“还未找到山匪的藏身之所？”
　　席慎之摇了摇头，“大峰嶂山高林密，别说普通村民，便是上好的猎户，也鲜有进里头谋食的。现下也不过找到几条进山的径，但那山里头藏了不知多少溶洞，哪知道他们藏于何处？”
　　范瑾澜皱了皱眉，“瞧呈上来的卷宗，他们截获的十之八九是钱财，一应吃食倒是有限。山里头虽有菇菌野兽，米粮却是没有的，想来应该要下山采买。小市镇不像京中，彼此间多是脸熟，若出了生面孔，应是能认出来”。
　　席慎之点头，“已知会县衙，由衙里向各商行传报去了，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便来禀报”。
　　范瑾澜笑笑，“早该知你有谋算的”。
　　“这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谋定的，赶了几天的路，只怕几位也没好好吃上一顿。不若先用些热汤饭，再谋其它”。
　　范瑾澜等人自无不允。山野小城，吃食虽不比京中精致，亦有几分特色。那生晒腊肉炒笋丁，范瑾澜还多用了几筷子，倒也宾主尽欢。因着夜色渐浓，众人早早的便散了。
　　“少爷，更深露重，早些歇下才是”，侍儿阿倾捧了热水来，服侍席慎之沐足。
　　“她那头可有？”
　　阿倾扑哧一笑，“早送去了”。
　　席慎之笑笑，“她那般喜净的人，挨了这几日，怕是周身都难受着呢”。
　　“少爷，我没说错吧，范大人铁定会来的。”
　　“就你能耐”。
　　阿倾嘿嘿一笑。“少爷，估摸着范大人又得跟你提回京的事儿了，你可得早作决断”。
　　席慎之猛一踢水，“多事！”
　　阿倾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少爷，别怪小的多嘴，我虽不在京中，也知晓范大人这般人物必定是儿郎们心目中上佳的妻主人选。方才那傅掌故还特特去她那屋儿呢，说是请示，谁不知打的是什么主意儿。为着你，人家一等就是这么多年，洁身自好的外人都以为她信佛了呢。可再热的心肝，也经不起这么个晾法啊。便是她等得，侯府也等不得，到时她若琵琶别抱，你哭都没地儿去”。
　　阿倾见他有丝动容，又说道，“范大人又不是那些不开通的，又不让您辞官归家相妻教女，只不过是让您回京而已。便是她不说，难不成日后成了亲，你就舍得两地分离？”
　　席慎之长叹口气，“哪有这般简单！”
　　阿倾仗着席慎之性子好，利落的回了句，“哪有什么复杂，左不过少爷你心里头，是权势重要，还是范大人重要而已”。
　　门外的范瑾澜心头闷得难受，可不就是孰轻孰重的问题么？当下也没了叙旧的念儿，转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