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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与子偕老(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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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瑾澜已入睡,就着隐隐绰绰的烛光,单景瑞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终于又在一起了,这一次,再不能行差踏错、误了终身。范瑾澜换了个睡姿,背对着他,单景瑞笑笑,挪了过去,半搂着她,沉沉睡了过去,直到外头传来请安声。
“什么时辰了?”
“卯时一刻了”,知春低声回复。
“小姐昨日了喝了酒,醒来怕是要头疼,备上碗醒酒汤。一会儿请了安,母亲、父亲怕是要留饭的,旁的吃食不用,拿碗牛乳来,垫一垫便好。一会儿要穿的衣裳,先拿熏笼仔细烘了,她惯用苏合香,别拿错了”。
“是!”
“怎起的这般早?”范瑾澜揉着额角。
“可是头疼?”
“嗯,太阳穴绷得难受”。
单景瑞缓缓地替她按摩两侧,力度不轻不重,范瑾澜舒服地眯着眼,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父亲辰时方起,无需这般早,再陪我睡会儿”。
单景瑞闻言便知她已有安排,却也不敢懈怠。见她睡着了,轻手轻脚起了身,用青盐漱口、热水净面,洗漱完毕后便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范瑾澜。过了三五刻,范瑾澜方醒过来,单景瑞服侍她洗漱更衣,又问,“今日可是还梳十字髻?”
“你还会梳髻不成?”
“会那么三五个”。
“都会些什么?”
“朝天髻、随云髻、牡丹头、惊鹄髻、堕马髻,端看你爱哪种?”
“可会抛家髻?我新得了支累丝镶宝石玉兔衔仙草发簪,最宜这个”。
“意头不好,不如梳个回心髻”。
“不要,无端端老了几岁,那便堕马髻吧”。
单景瑞笑着替她梳了个斜堕马髻,添上羊脂玉花鸟纹梳并几支俏簪,风情愈显。
两人又喝了小半碗牛乳,方往荣安堂去。单景瑞错身,与范瑾澜小半步远近。
“小姐、姑爷请安来了”,洪掌事早早便在檐下候着,远远见着二人身影,便赶紧让侍儿往里头通报,才迎上前来问安,“小人洪波给小姐、姑爷请安,祝小姐、姑爷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承你吉言”,单景瑞拿出早备好的石榴纹银锞子,赏了他六枚,取六六大顺之意。
“谢姑爷赏”。
室内暖意融融,二人除了披风,正正经经地给端坐上头的二老磕了三个响头。
“好孩子,快起来”,定西侯脸色虽不如从前,倒也不如早些时候那般糟了,加之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倒也还好。
二人笑着起身,行至一侧。
洪掌事捧了茶盘来,“新姑爷给婆婆奉茶”。
单景瑞双手接过茶盘,在定西侯跟前跪下,“婆婆喝茶”。
定西侯笑着端起茶盅,饮了一口。
洪掌事口道,“一杯女婿茶,富贵又荣华”。
定西侯拿出一双比目鱼佩,至于茶盘中,“妻夫同心,其利断金,好好过日子”。
“谨遵婆婆教诲”,单景瑞应下,又起身行至叶柏诚面前。
“新姑爷给公公奉茶”。
“公公喝茶”。
叶柏诚接过茶盅,喝了一口。
“一杯女婿茶,子孙都听话”。
叶柏诚备的则是一把玉梳,所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也是取个意头。
“你也是大家子弟,妻为夫纲,日后生生性性方好”。
“谨遵公公教诲”,单景瑞心下打了个突,公公明显仍心有芥蒂。
定西侯看了他一眼,叶柏诚方道,“起来吧”。
“是!”单景瑞起身,退至范瑾澜身侧,范瑾澜悄悄地伸出手,捏了他一下,单景瑞笑笑,以示无碍。
定西侯果然留饭。
侯府朝食与单府别无二致,皆爱各色面食——兰花饺子、莲花卷、蝴蝶馒头、鸡丝面,粥又有两样,鱼茸粥并白粥,配上六必斋的酱菜和炸得酥脆的旋饼倒也可口。叶柏诚跟前还摆了一碟子炸得金黄酥脆的物事,上头淋了些许玫瑰色的酱料,倒未曾见过。
见范瑾澜只吃了块莲花卷并小半碗白粥,叶柏诚有丝担忧,“可是胃又不舒服了?”
“昨晚喝了点酒,略有不适而已。早间五郎已备了牛乳和醒酒汤,用过已无大碍”。
叶柏诚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便护上了。
用完朝食,又说了会子话,定西侯神色已有丝不济,二人便告退了。
“父亲年轻时随母亲南征,在滇南也住过几年,饮食习惯也受那边影响,方才他吃的是乳扇,拿油炸了,蘸点玫瑰酱,酥脆可口,只是吃多了腻人。京中新开了家馆子,叫兰木肆,厨子都是滇南来的,据说不少原料亦是那边采购的,父亲颇为中意”。
“嗯,谢谢”。
“瞎客气”,范瑾澜佯怒瞪了他一眼,单景瑞只觉得分外可爱。
“娘身子骨似乎差了些?”
范瑾澜叹了口气,“亏了身子,又落了心病,多些时候吧”,又道,“不说这些了,我吩咐了兰华把府里的掌事都叫了来,让他们认认主子。府里老人多,有些还是跟着主子上过战场杀过敌立过功的,不过都知道规矩,你且宽心”,想了想又补充道,“若真有不长眼的,你且跟我说,我自有安排”。
单景瑞点头应下。
回了院中,果然见里头乌压压站了一片。
“小人给小姐请安,给姑爷请安”,因是第一次见姑爷,兰华领着众人行了跪礼。
“都起来吧”,范瑾澜道。
侍儿早去搬了两张太师椅来,二人坐下,范瑾澜道,“今儿个叫你们来,不为别的,只让你们好好认认主子。珈蓝照着名册,给你姑爷好好说道说道”
“是”,珈蓝捧着名册奉于单景瑞,方转身道,“今儿个得了小姐的指示,且放肆一回,各位哥哥姐姐原谅则个。一会儿我唤到名儿的,近前来给姑爷磕头,仔细说说自己的差使”。
下面唱喏。
从库房、膳所、采买等紧要处开始,一一近前回话,尚未见完,竟已近午时。单景瑞知她是个不禁饿的,今日起得早,又只吃了一些子,加上方才几杯热茶下肚,怕是饿狠了,便有几分焦急。
范瑾澜看了他一眼,表示并无甚要紧。单景瑞也知今日是立威之日,容不得马虎,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好容易都见了,赶紧看赏,挥退众人。
幸而小厨房早备好吃食,二人洗手入席,知春、碧冬伺立身侧。单景瑞知她饭前必定要喝完羹汤,特意让厨下备了猴头菇炖鸡,“说是养胃,不过汤水喝多了,便不爱吃饭,只喝一碗便是了”。
“莫怪旁人总道成亲好,有个知冷知热的,就是不一样”。
单景瑞白了她一眼,“好歹是侯府千金,还有不尽心的”。
“那怎么一样,别个又不是你”。
“油嘴滑舌”。
范瑾澜也不闹他,喝了碗热汤,用了小半碗碧粳米饭便罢了。
“可是不合胃口?”单景瑞放下碗筷。照说席间这些清蒸鱼、烧鹿筋、三鲜豆腐、油焖冬笋都是她素爱吃的,怎的就拿鱼夹了两筷子?
范瑾澜笑得有几分深沉,“许是饿过头了”。
单景瑞嗔怪道,“你是主子,方才便是吃些点心又怎么了,非拘着自己,这会子可好?冬笋伤胃,莫要吃了”。
“不是什么打紧的,晚上熬点白粥,烫碟子青菜吃便是了,若新鲜青菜没有,银芽也使得”。
“青菜倒好办,母亲送了处温泉庄子给我,离京中跑马也不过三两个时辰。里头有暖棚,种了各色蔬果,日后让他们三几天送一次便是了”。
“这感情好”,范瑾澜笑眯眯地应着,“倒沾了你的光,母亲、父亲必定也高兴”。
“当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