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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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第七场雨
车子穿过闹市区，拐进一条蜿蜒的梧桐大道，梧桐树刚刚结新芽，光秃秃的枝丫，寥寥春意。
马路一侧是老旧的小区，一栋栋排列整齐的六层建筑，外墙灰暗而斑驳，爬着褐色枝干的爬墙虎。
喻北平开着车子缓缓前进着，马路两旁停满了私家车，旧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停车就成了问题，时间一长，小区门口的马路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临时停车场，先到先得。
车子快要到达小区门口时，右侧道路上正好有一辆车子开走，喻北平见状立马将车子停了进去，一步到位，不偏不倚。
郝念跟着他下车，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却莫名有些熟悉。
老小区似乎都这样。
“这里是？”
她走到后车厢，看着喻北平从后车厢拿出大大小小的礼品，突然有丝不好的预感。
“哥。”
果然。
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种一猜就准的直觉。
郝念看着站在小区门口，被来往车辆挡住来路，穿着一身校服的男生，个子高高的，咧着嘴挥手，在一群爷爷奶奶中间很扎眼。
左右看了看，来往车辆渐少，男生目测了下最近一辆车到达小区门口的距离，然后提起脚快步跑了过来。
男生跑到喻北平和郝念身前，自然地拿过喻北平手里的东西，微微转头看了看喻北平身边的女孩子，笑着没说话。
郝念被男生一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明明眼神中什么含义也没有。
喻北平注意到郝念突然往后一偏的身子，侧身，挡住了男生的视线，然后阖上后备箱门，“不上学？”
“知道你今天来我家，特意请了半天假从学校赶回来。”男生嬉笑着，一手勾住喻北平的肩膀，用着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你这当哥的人也太不够意思了，交女朋友不告诉我也就算了，结婚居然都不通知我一声，枉我从小就把你当我最亲的人。”
“听说，你早恋了？”喻北平拍掉他的手，然后自然地牵住郝念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还有些凉。
“呃……”
男生突然一顿咳，拍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三个字，“算你狠。”
然后，他微微偏过身子，看着郝念，笑着自我介绍道：“嫂子，您好，我是喻北平的堂弟，我叫喻南城。”
郝念微微扬唇，回他，“您好，我叫郝念。”
“可以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吗？”
喻北平毫不留情地打断他，“不可以。”
郝念见状，捏了捏喻北平的手，立马点头，“你问。”
男生得意地瞥了眼喻北平，“我可以叫你念念吗？感觉叫嫂子把你叫老了。”
“……”
郝念余光瞅见喻北平忽然变黑的脸，噗呲一笑，点了点头，“好。”
“不行。”
“念念都同意了。”
“不行。”
“你什么时候占有欲变这么强了？”
“不行。”
“当过兵的人不都应该心胸宽广吗？”
“不行。”
……
郝念听着他们兄弟俩一来一往，谁也不让谁，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喻北平，她忽然觉得这种感觉有些亲切还有些好笑。
她以为，他一直都是很温柔的男人，不管对谁。
现在，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嫂子。”
结果显而易见，喻南城败下了阵。
“念念。”
上楼前，喻南城还是不死心地喊了一遍，然后在喻北平彻底黑下脸之前麻溜地跑上了楼。
喻北平小叔家在六楼，许久不爬楼，也不运动，郝念爬到四楼就开始气喘吁吁，双腿不受控制地发颤。
喻北平看着扶着栏杆喘气休息的人，笑着建议道：“你体力不行，明天开始和我一起去跑步。”
郝念一听跑步，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所有运动里我最讨厌跑步了。”
“拳击。”
“我手没力气，打不了。”
“跆拳道。”
“我四肢僵硬，踢不了。”
“……”
喻北平挑了挑眉，“只能跑步了。”
“……”
郝念看着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脸，咽了咽口水，问：“我能选择躺着吗？”
在她一脸期待下，喻北平静了一瞬，忽地勾起一侧唇角，“也不是不可以，”
郝念突然两眼放光。
“只能躺在我床上。”
“……”
郝念撇了撇嘴，“那我还是先选择跑步吧。”
说完，注意到喻北平唇角越来越往上的弧度，郝念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他套路了，恼羞成怒地打了他一拳，耍赖，“我不会去跑步的。”
“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明早六点。”
进门之前，在她耳边轻轻咬下这句话。
让人看着莫名有些暧昧。
精简的二居室，不大不小的客厅，摆着简单的家具，干净而又整洁。
上楼之前，喻北平告诉她，他婶婶，也就是喻南城的母亲，十几年前因为生病去世了，从那之后这家里就只剩下他小叔和堂弟父子俩“相依为命”。
他小叔是警察，工作繁重，忙起来经常不着家，所以一直到喻南城上高中，他都住在他家，虽然他们俩差了十几岁，他那些年又一直在部队，但是他和他的关系最亲。
“我爸还在警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们先吃，吃完我还得赶回学校，虽然请了半天假，但是班主任只批了两个半小时。”
喻南城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热汤，香味浓郁。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餐桌旁，慢慢放下，然后招呼喻北平和郝念坐下，说完，折回厨房拿碗筷。
“时间有点赶，我就随便烧了几个菜。”他把装好米饭的碗递给郝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别介意啊。”
随便？
郝念看着桌上的红烧肉，肉末茄子，青豆虾仁，油焖春笋，小青菜还有排骨汤，忍不住咂舌。
“不会，很丰富。”
“你是不是摸准了我爸今天忙所以才说来我家的？我爸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直接让你去大伯那，幸好我机智及时拦住了。”
喻南城夹了块红烧肉，忽然这么说。
“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件事大伯迟早会知道的。”
“嗯，我知道。”喻北平从容地舀着汤，“我也没打算瞒着。”
他说完，将手中的小碗放到郝念身前，叮嘱道：“有些烫，先凉会儿。”
“嗯，谢谢。”
郝念认真地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送饭，他是无意瞒着家里人，她却是有意瞒着她爸妈。
“我现在就能想象到大伯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样子，肯定气疯。”喻南城咬着筷子，一脸惋惜地看着喻北平，注意到他忽然黑下去的脸，还有他边上女生忽然愣住的手，连忙尴尬地笑了起来，摆摆手道，“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开玩笑。”
喻北平瞥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
郝念其实并没有在意喻南城说了什么，直到喻北平忽然捏住她的手揉了揉，她转头看着喻北平，微微扬唇，“我没事。”
其实，怎么会没事。
她爸妈知道后，肯定会气疯掉，这才是让她犹豫和头疼的。
但是瞒着又能瞒多久呢？
吃完饭，一点过几分，喻南城要赶在半点之前到学校，所以他们没有多逗留，直接离开了他家，顺带着把他也捎上。
Y市一中，离小区几条街，开车只需要十分钟，把喻南城送到学校，郝念瞅见学校边上的超市，想起自己下山的目的，转头看了眼喻北平，说了句“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便匆匆下了车。
进学校之前，瞅见从车上下了的人，喻南城看了眼手表，转身跟上了郝念。
“大伯虽然有些固执，看着很凶，但是他人其实很好，而且，他肯定会很喜欢你。”
进超市之前，喻南城拉住郝念，留下这么一句话。
“谢谢。”
黑色的袋子，装着卫生棉，有些显眼。
上了车，郝念急匆匆地把袋子塞进副驾驶车垫上的白色帆布袋中，然后坐好，扣上安全带，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她忍不住舒了口气。
喻北平启动车子，明知故问：“买好了？”
郝念转头看了他一眼，点头，抬手整理飘乱的碎发，“嗯，好了。”
车子汇入车流，顺着刚刚来的路往回开，郝念回过头看了眼后座，座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两大袋东西，去喻北平小叔家之前他们俩先去了菜市场，花了半个小时，买足了接下来半个月的口粮。
“回家吗？”
“先去个地方。”
“哪里？”
“保密。”
郝念不知道什么地方这么神秘，虽然很好奇，但是喻北平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问下去，反正待会儿就知道了。
车子在一条老街的街口停下，老街道路有些拥挤，边上停着各式各样的小单车还有电瓶车，中间的路只够两个人通行。
下了车，喻北平走到副驾驶自然地牵起郝念的手，然后带着人往目的地走。
两人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店铺前停下，没有招牌也没有标识，只在门边墙上安着一块蓝色的小铁片，写着门牌号。
相比店铺而言更像是私人住宅。
喻北平带着郝念走进去，四四方方的小铺子，L字形的木质柜台，像极了小时候那种小卖铺。
里屋走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小小的红色丝绒盒子。
喻北平看向来人，“何伯。”
“呐，改好了。”何伯径直朝着他走去，然后把盒子递给喻北平，边说着边看向他边上的姑娘，笑眯眯，“媳妇儿？可真好看啊，你小子桃花运不错啊。”
郝念被何伯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颇害羞地笑了笑。
“比你之前……”
喻北平往前迈了一步，稍稍挡住何伯的视线，打断他还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声“走了”就牵着郝念转身往外走。
步子迈地有点大，却不急，身后是何伯有些无奈还有些埋怨的声音，“哎哎哎，没大没小的，要不是看老喻的面子，我才懒得帮你改，不就看看你媳妇吗？倒是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吃顿饭呀……”
声音渐渐变小，郝念回头看了眼，何伯朝着她挥了挥手，大声说：“姑娘，下次再来玩。”
郝念点了点头。
上了车，喻北平就一直看着郝念，郝念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他怎么一回事，抬手，不自然地将头发勾到耳后，“怎么了？”
喻北平收回视线，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礼物。”
他说着将手上的丝绒盒子递给她，郝念纳纳地伸手接过，然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打开了盖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对金戒子，一大一小，很简单的款式。
“我奶奶去世之前送给我的，让我送给他未来的孙媳妇，本来是一个，我让何伯打成了两个。”喻北平开口解释，“时间有些赶，所以没弄样式，你……”
“我很喜欢，”郝念转头看他，打断他的话，“谢谢。”
相比礼物本身，那种内在的蕴意更重要。
她拿出女士戒指准备戴上的时候，喻北平忽然握住了她的左手，然后拿过她右手上的戒指，一手轻托着她的左手，一手认真而又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弄完，他自己也伸出了左手，看着郝念，郝念授意，轻笑着，学着他刚刚那样将男士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
喻北平伸出右手笑道：“喻太太，今后请多多指教。”
郝念回握住他，笑道：“喻先生，今后请多多指教。”
下一秒，两个人相视而笑，小小的车厢内笑意满满。
郝念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嘴角忍不住就往上扬，结婚原来是一件让人想起就会觉得开心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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