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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困深宫公主生疯病 ...

  •   玉枝公主的病,在意的人并不多。就连江月度,也不过是知晓了自家弟弟与公主的牵扯,才会多问上一句。甚至有些说话刻薄的贵女,还揣测公主根本没有生病,只怕是这几日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惹怒了官家,被罚了禁闭。

      江月度见江慎初眉头微皱,便宽慰他道:“你若不放心,明日我备上些药材,去宫中看看公主。”

      江慎初点头,压低声音道:“阿姊,我总觉得,玉枝公主这一病,怕是与忘忧蛊有些关系。”

      年后的几日,江家的门槛确实快要被来拜年的人给踩破了。

      江一沉请求致仕的奏章被太子按下,此时,趁着拜年来探一探江一沉口风的,劝说江一沉等太子登基后再致仕的,想求江一沉致仕后讨个封荫的,络绎不绝,江家一时热闹得很,连江家四郎私藏的茶饼都被翻出来待客。

      江慎初年后要在京兆尹处任职,江一沉有意在见客的时候带着江慎初,好让江小大人能够在朝廷各部官员里混个脸熟。

      江慎初从早上到晚上,笑的脸都要僵了,他理解江一沉的苦心,也不好像四位兄长一样偷懒,只能在江一沉身后站得笔直。

      他其实也一直在等着魏景韫。

      太子少师魏大人午后终于提着四色年礼上了江相公府,他也是来探一探江一沉口风的那一批人。

      魏景韫虽是名门之后,但走的是科举出仕的路子。当年他在参加省试和殿试前,皆向江一沉请教了文章学问,与江一沉算有半师之谊,庙堂之外,他一直称江一沉一声老师。

      江慎初看到魏景韫登门,眼睛一亮。

      魏景韫将年礼交到江慎初手上,对着江一沉深深一揖:“老师。”

      江一沉让江慎初扶起魏景韫,温和地笑道:“景韫莫要多礼。”

      魏景韫轻声对江慎初道了声多谢,又道:“应该的。一年不见,慎初倒是比以前稳重多了。”

      江一沉看了一眼江慎初:“比之你来,还差的远了。景韫不必夸他,他以后要走的路,还长着。”

      魏景韫闻言,温文尔雅地一笑:“依我看,慎初是个可造之材,未来可期。只是,老师,如今国是未定,官家病重,您真的就要乞骸骨了?”

      江一沉仿佛猜到了他要问什么似的,从容答道:“我年岁已高,到了该退下的时候,朝廷的未来,是你们的。景韫,你不必试探我,我这封辞呈,递的真心实意。”

      魏景韫叹道:“可是,老师,你若现在退下了,那政事堂……不就成了顾相公的一言堂了吗?”

      江一沉反问道:“为什么会变成顾长怀的一言堂呢?不是还有你们吗,景韫,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魏景韫微微一愣,低下了头。

      魏景韫与顾长怀,是同期的进士。在殿试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会是魏景韫拿下今科状元。谁知道,真正一鸣惊人的却是顾长怀,锦绣文章张口就来也就罢了,更难为的是,顾长怀的时务策论,连江一沉看了都叹服。

      经天纬地之才,国士无双。

      顾长怀用了五年的时间,便入了政事堂,与江一沉平起平坐。

      魏景韫是当年的榜眼,原本也是同辈官宦子弟里最出挑的,可在顾长怀身边,顿时黯然失色。他没有入六部,自请去了国子监,后来还是官家看不过去,才调他出任太子少师。

      魏景韫永远也忘不了殿试那年顾长怀带给他的震撼,他与顾长怀之间的差距,恰如蚌珠与明月,更可笑的是,当年他还自视甚高,以为状元之位,不过是探囊取物。

      在江一沉温和的目光里,魏景韫慢慢抬起头来,道了声是。

      江一沉:“破而后立,你要知道,总有一天,我会退下。你不能眼里只看到一个顾长怀,而看不到其他人。”

      江一沉又与魏景韫聊了一会儿,魏景韫方才离开。

      江慎初主动对江一沉道:“我去送送魏大哥。”

      江一沉颔了颔首,便是允了。

      魏景韫自江一沉说了真的要致仕后,眉头便没有松过,此时看江慎初出来送他,勉强笑了笑:“多谢慎初。”

      江慎初是为了观自在的事情而来:“魏大哥,你莫要想太多,祖父虽然致仕了,但人还在汴京,朝廷里的事,他仍旧放在心上。”

      魏景韫:“倒是我多虑了。”

      江慎初看向魏景韫的眼睛:“对了,魏大哥,当初你为何会将观自在道长引荐给太子?”

      “观道长?”魏景韫眼皮子跳了跳,“怎么,慎初为什么会问这个?”

      江慎初笑笑:“我有个朋友是居士,正借住在灵宝观里修行,他对观自在颇为推崇,我听他说了好奇,想问问魏大哥,观道长有何过人之处?”

      魏景韫道了一声原来如此:“观道长原本是上柱国府上的门客,太子有一段时间,夜夜做噩梦,还有夜游症,宫中御医看过后,都无医治的法子。上柱国听说了此事,便同我说起了观道长,他称观道长‘上知天上,中识人间,下知地府’。我也无其他办法,便去他府上见了观道长。与观道长畅聊一番后发现,他确实博通儒道经典,迥脱尘俗。我不知观道长是不是知晓鬼神之事,但人间之事,他确实说得头头是道。并且,也真的治好了太子的梦魇和夜游之症。太子与观道长也颇为投缘,后来,就将观道长留在太子府。”

      江慎初问:“观道长是如何治好了太子的病?”

      魏景韫笑了笑:“这……观道长用的是灵宝道术,我却也说不清楚。”

      江慎初:“那观道长是从何处习得的这道术?”

      魏景韫觉得江慎初接二连三的追问,有点奇怪:“据说是观道长二十岁时,于洞庭遇太上玉晨大道君,得道君授法,道君命观道长助人得道行善,普度众生。”

      江慎初嘴角抽了抽,他察觉魏景韫有几分不耐,便直接问道:“观道长可曾与魏大哥谈过傩术或是三苗之地?”

      “……不曾。”魏景韫不解,“傩术是什么,三苗之地又是什么?”

      江慎初早料到有此一问,便解释道:“我也是听我那居士朋友提起的,魏大哥若是不知道,可以去问问观道长,观道长于傩术一道上颇有研究。到时候,我再来向魏大哥请教。”

      魏景韫点点头:“慎初,你如今年纪还轻,交朋友,还是要多交些正道上的朋友。”

      江慎初知道魏景韫是误会了,但他仍感激一笑:“是,多谢魏大哥。魏大哥在太子身边,可有看到沈无定?若是看到沈无定,劳烦替我向他带句话,江陵府一别后,我与他已经很久未见了,请他哪天得了空,来找我喝茶。还有正月十五齐云社的蹴鞠大赛,他要是想来看,差人同我说一声,我提前给他占个座位。”

      魏景韫应了,又道:“你和沈无定感情倒是好。”

      江慎初叹息一声:“不瞒魏大哥,我与他各有差事,倒不如以前见的多了。”

      魏景韫拍了拍江慎初的肩膀,他亦深有所感:“人生就是这样,知交故友,不知什么时候就渐行渐远了。你看老师和薛老先生,自薛老先生辞官后,一晃三十年,再没有见过面了。可越是如此,我们越要珍惜当下。”

      江慎初低头向魏景韫一揖:“慎初受教了。”

      魏景韫嘴角轻轻扯起了个笑:“今日就送到这儿,你快回去吧。”

      江慎初目送魏景韫上了马车,同他挥手作别后,方才转身回去。

      恰巧去宫中的江月度也在这时候回了府,她下马车时见到江慎初的背影,没等马夫将脚踏放稳,就利落地跳了下来,急急道:“江终!”

      江慎初听到江月度的声音,颇为诧异,他回过头去:“阿姊?”

      江月度小步快走到江慎初身边,附在他耳畔低声道:“我今日没有见到玉枝公主,在外头就被拦了下来,连东西都没能送进去。我偷偷向宫里头的其他人打听了一番,他们说……玉枝公主是疯了!”

      江慎初预感不妙,立刻同江月度一起去了书房,关上门后,问:“什么疯了,为什么会疯?”

      江月度也是摇头:“问不出来,整座宫殿里里外外都被把守起来了,公主贴身的侍女……已经被处死了。”

      “绝对不是疯了这么简单。”江慎初的脸色极为难看,“我要去找顾珩之,他时常跟在玉枝公主身后,怕是知道些什么。”

      江月度点点头:“如此也好,有什么事,你大可同他商量,我这就回祠堂思过了,你万事小心。”

      江慎初听到江月度说思过,不由得心头一痛:“阿姊,你这……又是何苦?”

      江月度没有看江慎初,她推开了书房的门,元日过后春将至,除夕那日的雪早已消融,腊梅开始打苞,枝头冒出了青嫩的芽,万物复苏、欣欣向荣。

      她踏出门:“我思了这么久的过,总算明白了,我之过,在贪、嗔、痴三毒,我之过,不过是我爱着一个人。”

      江慎初跟着她走了两步:“阿姊!”

      江月度回头轻轻一笑:“我不后悔。”

      江慎初心事重重又重重,他一时觉得自己老了三四岁。平心而论,他懂得江月度的感受,纵然那个人千般好,又与我何干?可易地而处,他也不知道此时该作何抉择。

      这世上,不应该只有一个对错。

      江慎初挑了几件年礼,去了顾相公府。

      顾相公府门外没有那么多热闹的车马,顾长怀不喜喧嚣,来拜年的人多是顾珩之代为接待,他们也不留人喝茶,只是送回礼。

      偷得浮生半日闲,比起送往迎来和觥筹交错,顾长怀倒是喜欢躲在暖炉边,看几本书。

      江慎初到的时候,顾长怀和顾珩之正在用晚饭,门房听说来人是江家小郎君,又是来找自家小郎君的,便拘了个侍女直接带到府中去。

      顾珩之乍看到江慎初,眼睛里还一闪而过几分惊讶。顾长怀对待这个意料之外的访客,倒是面色如常,他笑着请江慎初先坐,又让厨房为江慎初添一副碗筷,再加两个菜。

      江慎初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此时又不好走,颇有几分不自在地道:“不,不用了,多谢顾相公,我还是去外边等顾兄吧。”

      顾长怀笑道:“来者是客,江终不必拘谨,我家只有我和珩之二人,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江慎初推脱再三,只能厚着脸皮坐到席上:“长者赐,不敢辞,今日叨扰顾相公了。”

      顾长怀仍旧笑得温和如水,他一袭半旧青衫,鬓上也有几根白发,一点儿也不像那个行雷霆手段欲推行改革、不苟言笑的男人。

      席上,他不谈朝廷,不谈诗书,除了关怀一下江一沉的身体,问了问江慎初的近况,再没有多说些什么了。虽然安静,却并不让人觉得不适。

      就好像顾府的饭菜,菜式简单,味道清淡,却看得出厨房的用心,荤素、调味都恰到好处。

      顾长怀用了饭便回了书房,他嘱托顾珩之,好好招待江慎初。

      见顾长怀离开,江慎初舒了一口气,顾珩之问:“你为何会在今日找我?”

      江慎初:“是……为了玉枝公主的事情。”

      顾珩之挑眉,看向江慎初:“你也知道这件事?”

      江慎初巧妙地抓住了顾珩之话里的一个也字,他道:“你果然知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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