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子策》曲风荷

103、奇中奇皇陵竟被盗

　　江月度叫住了沈无定，却又在他回头的瞬间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她叫住他，该说些什么？她其实什么都不想说，她只是不想看着他就这样走了啊。

　　幸好，是沈无定先开口，他问江月度：“怎么了？”

　　江月度摇了摇头，却说道：“……慢走。”

　　沈无定颔首，再次同江月度告别。江月度留在原地，怅然若失了半晌，她想，她得快点回居庸关去了。

　　第二日，江月度匆匆向薛木青和江慎初告别，说居庸关的酒楼离不开人，她得回去了。江慎初再三挽留未果，只能亲自送江月度出城。

　　江月度在城门外轻轻拍了拍江慎初的肩膀，宽慰他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江终，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别学常春儿戏文里那些酸得牙疼的‘伤离别’，聚散终有时，别离没有什么好伤的，人生就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过程，不要害怕分开，只要你一直向前走，所有的错过、遗憾都能在未来找回。”

　　江慎初脸色依旧难看，他避开江月度的目光，看向远方连绵的群山：“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关外，日子难过。”

　　江月度仰起脖子，夸张地大笑出声，惊起了山林间一群灰棱鸟扑腾着掠向天边。

　　“我好着呢。我常常在想，明明这世间有那么多人，为什么评判好坏的标准却只有一个？为什么一定要封侯拜相、夫妻和睦、儿孙绕膝才叫好？我一个人在居庸关开酒馆，城楼看雪，月下酿酒，日子好不快活。才不要到这汴京来，掺和那些魑魅魍魉的勾心斗角呢。”

　　江慎初无话可说，将手中的包裹塞到江月度手里：“阿姊，那你照顾好自己，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了……”

　　“好好好。”江月度接过沉沉的包裹，搪塞地应道，“你新婚燕尔，就赶快回去吧，我这就走了，日后得空，来居庸关找我便是。”

　　说完，江月度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慎初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往城内走去。他特意绕路去买了二两云片糕，准备带回去给薛木青。

　　没想到，江慎初刚刚提着云片糕走下汴桥，就遇着两个京兆衙门里的人。那二人见着江慎初，总算长舒了一口气：“江大人！可算找到您了，快随下官回衙门吧，出大事了！”

　　江慎初微微一愣：“出什么事了？”

　　先说话的那人刚要开口，却被另一人拉住了，那人道：“江大人昨日大喜，兄弟们也都去吃酒了，按理说不该在这时候来打扰江大人。但事出突然，恐怕要请江大人提前回衙门了。”

　　那人压低了声音，附在江慎初耳边道：“江大人，先帝皇陵被盗了！”

　　江慎初一惊，立刻答道：“我这便随你们回衙门，只是要劳烦你们二人，派一人到江府去同我夫人说，江终有要务在身，让她今日不必等我吃晚饭了。顺道，把这云片糕带给她。”

　　先说话那人接了云片糕，道了声是，又艳羡道：“江大人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江慎初笑了笑，道：“走吧，你同我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于是，这二人一人带着云片糕去了江府，另一人则同江慎初说起事情的始末：“原本以为就是一件简单的入室盗窃的案子，没想到，抓到盗窃犯后，却发现被盗的东西是先帝皇陵里的陪葬品。”

　　江慎初问：“确定是先帝皇陵的陪葬品？”

　　那人挠了挠头，道：“应当是了，曜变天目茶碗。江大人您可知道，汴京城有个黑市，藏在西坊里，叫‘罗刹海市’？”

　　江慎初点点头：“曾经听说过，罗刹海市里头多是买卖明器的，货物来路不正，既有珍奇物品，也有蒙人假货，这罗刹海市往往凌晨开市，天刚亮时就散市，来无踪去无影，无人组织，也无人管理。”

　　那人道：“罗刹海市基本是个三不管的地界，这次失窃的曜变天目茶碗，正是从罗刹海市里买来的。这茶碗不是个寻常器物，轻轻旋转茶碗底座，茶碗内的釉彩会闪现不同的光晕，先帝在时，称赞这个茶碗里蕴藏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不像是人间能烧出的器物。”

　　江慎初曾经喜欢斗茶，也听说过曜变天目茶碗，这确实是先帝的陪葬品之一，没想到，这样巧夺天工的一件器物，会出现在罗刹海市里，他沉下脸色，道：“立刻把这茶碗送进宫，请宫中大能验一验，是否是真品。”

　　那人应了声好，皱了皱眉，又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我们在追查盗墓贼的时候，在罗刹海市里抓到了宋仲舒。宋仲舒就在罗刹海市里摆摊，他的样貌变化极大，若不是我们的人在询问他曜变天目茶碗时，他的反应太过夸张，我们也不会想到，朝廷通缉了这么多年的钦犯，就藏在皇城根下。如今这个案子相关的人都在京兆府衙门，下官不知如何处理，只能请大人回来了。”

　　江慎初颔首：“你做得对，先帝皇陵被盗的消息上奏给官家了吗？”

　　“还未。”

　　江慎初加快步子，边走边道：“回了衙门立刻拟个折子将这几件事奏禀官家，皇陵被盗的后续事宜，肯定要由宫中出面主持。”

　　说到这里，江慎初深吸一口气，按下纷繁思绪，笑了笑，道：“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罗刹海市里抓到宋仲舒，但这也可以了结一笔陈年旧案了，你回去便翻出旧日卷宗，将露华浓一案找出来。此案当年由顾相公审理，如今也提交给顾相公，看他如何决断罢。”

　　说完，江慎初眉峰一敛，他掀起袍角，跨入京兆府衙门，声音铿然道：“其余的事情都先放下，彻查先帝皇陵被盗一案。皇陵守卫如此森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里来的盗墓贼，有这样的本事，能够从皇陵里盗出曜变天目茶碗。”

　　京兆府当值的众人见江慎初回来了，皆是低眉敛目行礼：“江大人。”

　　江慎初一一朝衙门里头的人颔首：“辛苦诸位了，先帝皇陵被盗一案，京兆府必倾全力彻查。胡大人带人今晚查封罗刹海市，必须要找到曜变天目茶碗的卖主，同时，还要清查罗刹海市上是否还有其他皇陵的陪葬品流出。该上呈给官家的折子尽快拟好，张大人随我来，立刻审理曜变天目茶碗失窃案的相关人等。”

　　从罗刹海市买下曜变天目茶碗的是个平日里斗鸡走狗的纨绔，姓吴，家中行四。吴家是珍膳酒楼的幕后东家，珍膳酒楼则是汴京最大的酒楼，一道桃花鳜鱼羹很是出名。

　　吴家老爷子半月前过寿，吴四郎平日里不学无术，但也晓得讨好自家爷爷，便跟人去了罗刹海市里，淘来了个茶碗。他可不晓得这茶碗是什么先帝皇陵的陪葬品，只觉得好看，送给自家老爷子，老爷子也喜欢得很。这原本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可哪里晓得，这茶碗会在两日前被盗。

　　吴家老爷子喜欢这茶碗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日日拿在手里赏玩。茶碗忽然被盗，老爷子心疼得很，立刻报官要求缉拿盗贼，哪里晓得，这一报官就不得了，众人发现，这茶碗竟然是先帝皇陵的陪葬品！

　　吴家老爷子当场就被吓晕了过去。

　　吴家四郎倒是个没心没肺的，仍就满不在乎，无论换谁来审问他，都是一句话：“我不知道，罗刹海市里买来的东西，不问来路，不问真伪，看上了觉得价格合意就带走，其余的话一句都不能多问，你们换谁来问我，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江慎初审完了吴四郎，勾了勾嘴角，同旁人道：“你看他这话说的，合乎情理，态度强硬，即便是官家亲自来审他，怕也都是这一句话。既然如此，就不必审了，直接治他一个买卖皇陵陪葬品的罪，先打一百杀威棒，再罚钱五千，然后流放到岭南十年。”

　　江慎初明明有意避开了吴四郎，可他说这话的声音不低，好巧不巧刚好让吴四郎全部听见了。

　　这时候，吴四郎急了，扒着牢房的铁栏杆大声喊道：“江终！你这个糊涂官，胡乱判什么案子？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皇陵陪葬品，你不能流放我到岭南去！”

　　江慎初佯装意外地看向吴四郎，似乎是对他听到了自己的话很惊讶似的。不过，江慎初的惊讶也不过是瞬间功夫，他很快又扬起嘴角，露出个好看的笑来：“你知不知道不重要，反正，你买了曜变天目茶碗是事实，你若不服，大可向上申诉。不过本官劝你一句，这案子要是闹到官家跟前，你肯定是不用流放岭南了，怕是要直接人头落地。谁叫你……买的还是从先帝的皇陵里盗出来的宝贝呢？”

　　吴四郎脸色一变，江慎初脸上笑意更深，他有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吴四郎的脸色由红转白后，方才慢悠悠地道：“除非……你能戴罪立功，帮助衙门找到真正盗皇陵的人，或许，可以换得一个从轻处置。”

　　吴四郎的脸色惨白，他扒着铁栏杆的手背上青筋冒出，但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缩到了牢房的最角落，靠墙抱膝安静地坐了下来。吴四郎把脑袋埋在膝盖里，一副摆明了不愿意与旁人沟通的模样。

　　江慎初挑眉，脸上还是带着笑。

　　京兆府衙门里有人见吴四郎这边一时陷入了僵局，不由得有几分惴惴，他们看向江慎初，问：“江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江慎初背着手走出牢房，轻笑出声：“这还不好办？吴四郎这模样，摆明了就是有问题。去把吴府上上下下一个个传来问话，看看吴四郎最近同哪个小郎君走得近，吴四郎不敢说，别人可未必不敢。吴四郎可不像个能一眼在罗刹海市里买中曜变天目茶碗的人，以他的本事，怕是根本不敢一个人逛罗刹海市，去问清楚是谁陪着吴四郎去罗刹海市，把那个人抓过来再审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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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差点没法更新的边缘试探……呼呼呼
向大家抱歉啦，周末两天去比赛了哭唧唧
注：曜变天目茶碗是真有其物，国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