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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天下美男出混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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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观阙之上,一人默然站立,目光注视着下方的乾清门,赤羽卫抬着莲塌穿过宫门,他的目光落在随行的凰橘野身上,偏头皱了皱眉。
摄政王回宫早已人尽皆知,其中伴随着绝色新宠凰橘野的粉墨登场与宁王的黯然下台,朝中可谓风云变幻。各方势力的风云涌动皆隐藏于皇城的平静之下,似乎等待第一颗落入水面的石子。
“一夜之间扬名上京的摄政王新宠,阿橘哥哥要如何做好这枚石子呢?”他挑眉,似乎是在问。
“此言差矣。”有人说,他转身,那人似随手一指。
他随他的手看去,另一抬明黄肩舆映入眼帘。
“那才是第一颗落水的石子,且看他会掀出多大的风浪。”
“呵”他笑了“这个小石子能掀起来的……只是波纹。”
凰橘野进入了宫门,跟随着百里的队伍,一路见到的宫人纷纷下拜,眼中无一例外,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甚至于恐惧。
由此可见,摄政王的威慑力足够强。
以赤羽卫的速度,很快,他们就走上一条相对较窄的宫道,莲塌几乎占满了整条道,前方不远,一抬明黄色肩舆迎面而来,眼见再近就遇上了。
凰橘野眼中露出兴味的光芒,有好戏看了。
明黄色属于皇帝的专用,只是传闻皇帝长年卧病,足不出户,那么大清早能坐上皇驾的人,想必是昨夜承蒙召幸的某位妃子,宫道这么窄,两相碰撞,总该有一方让道。
自己这边,以摄政王的权力地位,百里为一妃子让道是不可能的,但另一头,对方代表的到底是皇帝的颜面,就算如今皇帝只是傀儡,但百里也并非能做到一手遮天,若今日传出皇驾为摄政王让道之事,皇帝面上也无光,朝堂上还不定怎么闹大呢。
朝中如今有三大势力,一派以摄政王为首,一派以丞相南宫旻为首,还有一方是太子与太后为首一党。
这样一件事,加上昨日被清剿的宁王一脉,其他两派想必不会放过一切弹劾百里的机会。
不过更有意思的是,所以宁王一脉发生这么大的变故,皇帝居然还有心思召幸妃子,要么是这皇帝心大,要么是这皇帝很聪明,懂得摆好自己的位置——一个傀儡皇帝,不需要管的太宽。
他相信是后者。
两支队伍相遇之时,肩舆旁侍奉的贴身一等宫女早已脸色煞白,她顶着无形威压带头跪了下来。
“参见摄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她颤抖高呼。
她的身后站着抬肩舆的太监,因为她的带头也忍不住,腿一软,想跪下。肩舆之中忽然传出一句冷冷的呵斥“不许跪!”
肩舆的帷幔被一双纤纤玉手拉开来,露出其后一张颇带妖艳的美人脸,她笑了笑,道。
“摄政王殿下,请恕臣妾无礼,臣妾如今怀有陛下龙,嗣实在不便请安。”言下之意,就是不肯退让,顺手拿皇帝压了百里一头。
嗯,还有孩子,这分量就重了。
凰橘野挑眉,俨然一副准备看戏的样子。
“放肆!”叶公公想上前呵斥,但骤然被叫停。
“回来。”帷幔下传出百里邢墨的声音“小叶子,这位是……”
“殿下,这是新进宫的鹂美人,因为怀上龙嗣,前些日子破格直接封了鹂妃。”叶公公立即回道。
“新进宫的……鹂妃?”百里似乎是咀嚼这几个字,轻笑“果真如黄鹂一般……聒噪,而且不懂礼数。”
“你!”鹂妃气结。
“鹂妃先别急着气,本殿问你,知道戚夫人吗?”百里一副闲聊般的态度。
鹂妃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是前朝汉的开国皇帝刘邦的小妾,传闻是刘邦最宠爱的小妾。”百里并不打算听他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
“当时刘邦有一个皇后吕雉,史称吕后,戚夫人凭借刘邦的宠爱,刻意打压吕后,甚至生出让刘邦废掉吕后的想法,但后来——刘邦死了,吕后趁机掌权,你知道,戚夫人是什么下场吗?”
百里真的用了一种讲故事般的语气,甚至是微微含笑的,显得心情颇好,但随着他的话鹂妃的血一寸一寸凉了下来。
能够在吃人的后宫中生存下来,并爬上妃位的鹂妃,靠的绝不仅仅是美貌,她不傻,但她错在高估了一个皇嗣在这些人心里的价值和地位!她原本以为顾及她腹中的孩子,百里不会轻易动她,但她错了。
百里说的故事暗示了什么,她再明白不过。手上没有实权,又妄想挑战权力,戚夫人就是下场!也许并非多数人都知道戚夫人一个小妾的下场,但多数人都清楚,史上的吕后掌权后有多么残忍毒辣,对待挑衅自己,又抢了自己丈夫的女人,吕后会如何呢?可想而知。
而恰好,鹂妃也从野史上了解过,戚夫人最终被做成了一个人彘,生不如死!
鹂妃原本只是想要以孩子为保险来赌一次,当她今日顶撞摄政王后,若能安然活下去,就能给别人一种摄政王因为孩子而不敢动她的错觉,这样她在后宫中的威慑力就会更大,行事能方便许多,但事实证明她活不下去了,她赌输了,代价是她得罪了摄政王,戚夫人就是她的下场。
鹂妃煞白脸坐着,没有试图向百里求饶,她心里很清楚,那是徒劳。这就是摄政王的规矩,当他亲口判决了某人的结局,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求饶没用,就算把头磕破了,甚至磕死了,都没有用!
曾经摄政王断言凌迟一人,那人害怕痛苦上吊自杀了,后来他的尸体照样被挖出来凌迟,然后喂了狗。
凰橘野面色不变,眼中却渐渐闪出兴味的光芒。自从与百里交涉至今,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意识到百里的身份——铁血冷酷的摄政王。
无论表面上百里有多么的温和,慵懒,甚至无耻,让他露出爪牙,人人为之胆寒。他相信刚才路上遇见的宫人对百里发自内心的恐惧一定不是假的。
自己到现在还能活在百里手上,也许是该庆幸了。
“哥哥。”气氛正僵持不下,一声稚嫩清脆的呼唤打破局面。
众人循声望去,宫墙边倚靠着一名少年,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这边。
少年约莫13岁,身着一袭紫色华服,尽管衣带稍稍散乱,有些不修边幅,却显得优雅无匹,尚未及冠,一头墨色长发随意披散。
青丝下一张小脸,瓷娃娃一般精致漂亮,美到令人惊叹。一双水蓝色眼睛仿若两颗上等宝石,纯净且毫无杂质。大约是外域人与中原人的混血。
因年纪尚幼,少年的五官尚未展开,但底子非常好,足以看出长大后的祸国风姿,绝不输凰橘野。
众人皆为这种纯粹而空灵的美呆滞了好一会儿,到底是百里将他们的思绪拉回来。
“临渊来了?正好。”百里轻笑一声。“本殿的故事,鹂妃娘娘似乎没有听明白,就由你代劳好好为鹂妃解释解释。”
“这位是临渊公子,是殿下的义弟。”叶公公在凰橘野耳边轻声介绍。
凰橘野闻言,细细打量临渊,露出饶有深意的目光,这个临渊,绝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纯真。
“哥哥放心,一定办妥。”少年临渊轻声应允。接触到凰橘野的目光时笑了一下,笑容无比狡黠。
“走罢。”百里下令。
一声令下,叶公公诡异的笑了笑,猝不及防间一掌击碎了鹂妃的肩舆,也不管上面是否有人,伴随鹂妃的惨叫,一行人都摔得不轻,相距一尺,那个最先跪下的宫女却没有受到丝毫波及。
“多谢鹂妃娘娘让路。”叶公公对鹂妃行了个礼,高呼“起驾。”
赤羽卫抬起连塌一路远去。
现场只剩下一地狼藉,临渊轻轻走到鹂妃面前,因为身下垫着软垫,摔的不重,只是堪堪擦破了额角,此刻脸色煞白的看着临渊。
临渊将她扶起来,拿出肩舆碎片中残余的软垫铺在地上,在扶鹂妃坐下,然后蹲在她面前。
“摄政王积威甚重,姐姐你为何要去挑衅他呢?一定是有人唆使的吧?”临渊露出纯真的笑容,美好得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喜爱亲近。
鹂妃呆呆的点点头。
“谁这么恶毒,要加害姐姐你呢?”
鹂妃被这笑容迷惑了,顺着临渊的话,想起珍妃和良嫔总在她面前提这些,明显的怂恿,她突然觉得不如把罪名推给那两人,也许摄政王会放过她。
于是她顺从的说道:“是珍妃和良嫔。”
本以为临渊对此有什么反应,但……
“诶,姐姐,你知道什么是人彘吗?”临渊的好奇心似乎转移得很快,好像没在意她刚说了什么。“刚才听见哥哥说故事,弦月说,戚夫人最后被做成了人彘,人彘是什么?”
鹂妃听见这个词,浑身一抖,呆立良久都不说话。
临渊见她不回答,转而问仍跪在地上的那个鹂妃贴身宫女。“你知道吗?”
抬头就对上鹂妃怨毒的眼神,她不由瑟缩了一下,又对上临渊询问的眼,还算机灵的她立刻就明白了。
她事先的跪拜行为,为她取得了一个活命的机会,鹂妃已经必死,但她不必陪着,她可以选择放弃这个主子,临渊并非真的不知道人彘是什么,问她是让她表明态度,她回答了就代表对鹂妃作出判决,相当于向临渊递出一张投名状——她愿意放弃鹂妃,改投新主。
生与死的抉择,并不难做
只是一瞬间,她对着临渊磕三个头道:“回禀公子,人彘乃是一种刑罚,奴婢记得,史上的戚夫人被吕后砍掉了四肢,仅仅将身体放进一个大陶罐里,露头,仍然活着,直至流血过多而死。”
“哦,很有意思呢。”临渊很感兴趣的样子,像是孩子看见了新鲜玩意儿。“姐姐,不如来试试吧。”
“不,不……”鹂妃看着笑容天真的临渊,仿佛在看一个地狱修罗,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口中只念叨着不-要。
但已经没用了,很快,有赤羽卫上来带走了人,临渊看着唯一剩下的小宫女,道“待会儿找人把这些肩舆碎片收拾了,然后拿着这块玉找良嫔,命她自裁,完事之后来找我,以后留在我手下陪我玩儿吧。”临渊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玉块,递给小宫女。
“良嫔她……”小宫女仍然跪着,她顺从的接过玉块,很普通的东西,只是一个方块形状的玉,上面连花纹都没有,似乎是切割完还没雕刻的半成品。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哦”临渊笑,“切忌像良嫔姐姐那样,给自己的主子找事做,不然会打你的。”
“是。”小宫女交握的指尖泛白,只是打这么简单吗?鹂妃就是个血淋淋的教训。
“你叫什么名字?”临渊问。
“奴婢翠屏。”她赶紧回答。
“名字不错,挺好听的。”临渊歪着脑袋“不过不好记,你叫伍拾柒吧。”
“……是”翠屏对这名字很困惑,这到底是应下了。
“记住。”临渊突然蹲下,平视翠屏,表情无比认真。“不要背叛哥哥,否则,你会比鹂妃还要惨。”
翠屏一抖,临渊的表情那样肃穆,眼神那样悲伤,仿佛在一瞬间换了一个人,看他那样的表情,她竟无端心头一恸。
“哥哥承受不起背叛了。”他叹息。
“奴婢伍拾柒,遵从公子吩咐,永不背叛!”她磕头三次,许下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