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番花有信》上鹿下言

2、第一章 过往

　　风有信,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林玊觉得她的人生，好的坏的，都一如这花信，姹紫嫣红，流芳溢彩。
　　很多年以后，林玊回想起她和何慕安闹翻的那天晚上，心都会狠狠地抽痛。心疼、难过、愤怒、憎恨，都有。
　　那时她们还是高三学生，在四月里奋战，迎接六月燥热的高考。
　　林玊修长的手搭上宿舍的门。今天宿舍没什么人，大家都聚在自习室。
　　以往这个点林玊也会出现在自习室，但今晚不同。
　　窗外一片漆黑，气氛压抑得一如林玊的脸色。
　　开了门，她一把将肩上的人扔到床上。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解释，等酒醒了再说。”林玊尽量将声音克制住保持平静，“我去自习了。”
　　她转身便要走，身后传来何慕安带着酒气有些挑衅的声音。
　　“怎么，林玊，不想见我？哈哈哈哈哈哈，对，你是千金大小姐，我都忘了呢。”
　　林玊深深吸了口气，“安安，你先休息。”
　　“呵…”何慕安的声音有些尖锐。
　　林玊只觉得一肚子的火气因她的这一声登时全部爆发。
　　她转过身，直接吼过去:“何慕安，你别得寸进尺，我现在不跟你废话，是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但不代表我眼瞎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会骂人啊，”，何慕安笑得放肆，“不，你没瞎，但我就是那种人。”
　　二十分钟前，林玊去找何慕安，她已经连着几天没回宿舍了。可林玊看到的，是何慕安和顾清让抱在一处。何慕安一身酒气，顾清让有些无奈，却也没放开。
　　在氤氲的暖光路灯下，摄像头仍在工作。
　　林玊生怕这样下去被保安发现上报老师，只好先按捺住心头的火，赶紧跑过去拉住何慕安。顾清让见到林玊，也是一愣，却无话可说。他清朗的声音在此时有些狼狈，“麻烦你了。”
　　林玊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带着何慕安离开。
　　何慕安眼里迷蒙着雾气，声音有些伤感，“怎么样，玊玊，吃惊吧。我自己都没想到。”
　　林玊在床边坐下，“安安，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你现在想干什么？自毁前程吗？”
　　何慕安只是冲她灿烂地笑，“你还有心思管我啊？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从你和我做朋友的第一天起，你就喜欢顾清让。我们做了六年朋友，你也喜欢了六年顾清让。”
　　林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也是，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穷学生，你呢，千金小姐，长得好，学习好，自然不在乎这些，可是这六年的喜欢，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我不信。”何慕安笑着，眼里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可是啊，玊玊，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安安，我们现在要关心的只有高考，可是你都在干什么？”林玊狠狠地瞪她，“你这阵子怎么了，我已经不认识你了，我所知道的你，是个任何时候都很用功的学生，而不是这样一个醉酒女，你太…”
　　“林玊!”何慕安打断她，静静地看着她姣好的面庞，一字一顿，“我和顾清让，睡过了。”
　　林玊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向脑袋。
　　她想说什么，却发现一切的文字都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安安，你还小，这种事别拿出来开玩笑。”她站起身欲走。
　　“林玊，你别走，听我说完。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们可能就做不成朋友了。”何慕安坐起身，摇摇醉酒的脑袋，“我不想解释什么，我知道你会怪我，但我想告诉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喜欢顾清让，我只是跟在你身后默默地喜欢他，我根本就没打算让他知道，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何况是快要高考了。”
　　“那你说这些是怎么发生的？我做的吗？”林玊怒不可遏，她只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以及那个说要和她一起出国念大学的人。
　　“林玊，你的性格我很喜欢，敢爱敢恨，不像我，什么都不敢说，被人欺负了也只能等你保护我。我很感激你，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些话就不必说了吧，不觉得很虚伪吗？”
　　何慕安笑笑，“你知道酒壮怂人胆吧。那天顾清让在学校外面喝酒，我无意看见了，就想去安慰他，可他给我讲他的事，你知道的，他父亲早就死了，她母亲又再嫁了，他很难过。我就陪他喝了，喝着喝着，就去了他家，就这么睡了啊。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去学校了。他跟我说，要我高考完就做他女朋友，哈哈，多可笑。”
　　“那我要恭喜你，如愿做他的女朋友了，想了很多年了吧。”林玊的声音仿佛被冰凝固了，冷得让人心疼。
　　“不，林玊，顾清让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我。谁不知道他是要出国念大学的，而我只能留在这里。他想玩异国恋吗？我才不信。他就是不想让我闹得人尽皆知而已。等高考后他就出国了，就不会在乎我是否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了，而我，还是那个穷学生，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什么都没了。”何慕安的嗓子有些沙哑，听得林玊很难过。要是平时，她一定会把何慕安搂在怀里的，“你怪我吧，林玊。”
　　“我不怪你，也不怪顾清让，”林玊快步走向门口，“只是恨而已。”说完，她快步走了出去。
　　“林玊啊，你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我喜欢顾清让，可是我爱你！”何慕安用尽全力嘶吼。
　　林玊的心狠狠一震。
　　那是二零零四年四月十日，距离高考不到两个月。
　　那年高考后，他们三人的命运被全部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