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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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呢？”
这句话一直回旋在梅布尔的耳畔，久久不能消散。艾利欧特一开始就说了他是个骗子，他至少骗过了整个紫沙丘镇的人。他的举止、谈吐、华贵的服装、马车和租的大房子，确实符合一位伯爵该有的形象。不知是因为他的骗术太高超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梅布尔在听到那句话时心情还是跌到了谷底。
是因为作为女孩子的自尊心和虚荣心被无情地打破了吗？她想起了自己在梦中见到的男士，他也是同样的绅士和优雅，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总之这个人很讨厌就对了，他骗了大家，捉弄自己。梅布尔用力地切割着碟子里的牛排，她几天没好好吃饭了，现在非常非常饿（饿得快死了那种），不想因为生气而影响食欲。
第一次在林中的城堡睡觉，梅布尔醒来时觉得神清气爽。窗外吹进了凉凉的晨风，还有森林特有的味道。她下楼到餐厅，看到艾利欧特已经做好了早餐，便帮他把碟子端上桌。他即使不使用魔力做饭，也很好吃。吐司切得整整齐齐，煎蛋热乎乎香喷喷的，梅布尔又吃了不少。
“今天接着解答你的问题吧，如果还有的话。”艾利欧特先开口了。
“有的有的，”梅布尔吞下嘴里的食物，毕竟含着说话挺没礼貌，“你还没有说为什么要我来这儿。”
“我是想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这几个月，我到很多地方去物色合适的对象，参加各种社交活动，认识了不少人。但最后能够到我这儿的，却是你——附近镇子的女孩。”
梅布尔一脸茫然：“我什么都没有。”
艾利欧特向后靠在椅背上，抱起双臂，笃定地说：“不，你有。你有很多人都没有的一样品质，坚强。可以把它用在我对魔力的研究中。我认识了很多个女孩，进入她们的梦境——这可费了我不少力气，给予暗示。如果能够嫁给我的话，就能名正言顺地到我家来，让我拿走‘坚强’。但是，她们都没能成功。”
尽管从昨天到现在，不，是从认识艾利欧特维这个人开始，梅布尔遇到了很多很多令她惊讶、生气、伤心、失望的事情，她还是觉得一切都比不上现在所得知的真相残酷。
那个在梦里鼓励她的人。
就是眼前的人，就是眼前说着冰冷话语的人，就是眼前表示自己只想利用她，要她的‘坚强’的人。
哪里还有坚强啊，已经被击碎了不是么。
梅布尔的眼泪滴落在碟子里。
“别拦着我，我要回去。”梅布尔眼圈红红的，吸着鼻子，和当初离开家时一样，急急忙忙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艾利欧特靠在门边看着她的动作：“你恐怕暂时回不去了。”他没料到她会突然哭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为什么？”女孩转过身，脸上还有泪痕。
艾利欧特反而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我昨天说我基本上没害过人……是基本上。我害了你，害了你们家。前几天，乌鸦们告诉我你离家出走了，我就用陶土做了一个和你一样大的人偶，念了咒语之后它会看起来和你的尸体一样。我把它丢在附近的田地里，应该被人发现了。你的家人会认为你死了。”
梅布尔抓起一个靠枕，朝艾利欧特丢过去。觉得不解气，又抓起了烛台。
“我虽然有魔力但是你砸过来我也是会死的！”
“死了又怎样？我已经死了，你陪我死吧！”
之后的至少三天，梅布尔都呆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艾利欧特满怀愧疚地把水和食物放在门口，之后看到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盘子才松了一口气。本来自己做的就是不考虑别人感受的有些过分的研究，迁就她的怒气也无妨。如果她根本没什么反应，那就不是正常的心态了。
晚上艾利欧特会坐在书房里看书。老师去世之后的好几年，他一直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城堡里，早就忘记了什么是害怕，什么是寂寞。现在有个气鼓鼓的女孩在这里，让他不得不在意起来，书也看不太进。
梅布尔来找他了，她不是很友好地敲了敲门，不等回应进来了。她依然饱含怒气地批评他的这种做法会让她的家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艾利欧特本想说她离家出走这么多天，父母也会急白头发的，思考过后又把话咽回去。
“我已经生无可恋了，”梅布尔垂头丧气，“你不是想要我帮助你做研究么，行吧。”
艾利欧特摸了摸她的头发，带她来到顶楼。他让女孩坐在椅子上，喝下自己花了几天配制好的药水。梅布尔照做了。
那玩意儿的味道真令人想吐。梅布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男孩端来一个盆放在地上，抚着梅布尔的后背，看她痛苦地干呕了几下，最后吐出一团白色的光。他赶紧把“坚强”收集好，倒进了大玻璃瓶里。
之后除了没力气，梅布尔便没有别的不适感。她有气无力地看着艾利欧特兴奋地忙前忙后，想起了家人给自己请的心理医生，他大概也是这样疯狂的科学家吧（艾利欧特这种能叫科学吗，她很怀疑）。
梅布尔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其难受程度和她在守林人小屋睡木板床的那一晚不相上下。醒来时艾利欧特还在写笔记，恐怕一夜未眠。她没有说话，离开了房间。
大概是通宵而引发的全身乏力和咕咕抗议的肚子让艾利欧特从笔记中抽身。他本想下楼随便找点吃的，却看到梅布尔在做早饭。她的动作颇为笨拙，倒牛奶时还会洒在桌上一点。听见脚步声，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干活。
“你看起来很有精神，看来‘坚强’是不会被轻易拿走的。”艾利欧特毫不嫌弃地拿起梅布尔烤得有些糊了的面包吃。
“拜您所赐，我现在特别想哭，刚刚只是被稍微烫到，眼泪就忍不住了。这根本不是我自己。”
艾利欧特尴尬地笑了一下：“正常现象，我估计过几周就能完全恢复了，在此之前，你就一直住在这里吧。别担心，我会照顾你。”
虽然他利用了自己，不过看他和一开始完全不同，满怀歉意，事事迁就的样子，梅布尔明白，说一点触动都没有是假的。她考虑了一小会儿：“那之后呢？我已经被判定死亡，无家可归了。”
“没关系，我会送你回去，也会向令尊和令堂解释——当然不是说出真相，我依然是个骗子。相应的，你也不把我的身份告诉别人就行了。我之前制作你的假人使用的是陶土，没有经过烧制，而魔力几天就会失效，如果现在打开棺材，看到的只会是松散的土。”
梅布尔用沉默表示同意，她现在只要一想到一家人都因为她的死亡而沉浸在悲痛之中，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她好像什么都没剩下了。
日子过得很快，艾利欧特的研究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梅布尔的身心也逐渐恢复了。这段时间里，她向艾利欧特学习烹饪，帮他打扫城堡，还会到树林里去散步。除了偶尔露出的落寞表情，梅布尔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他俩约定的回家日期也悄然而至。
“梅布尔，我先派乌鸦们去探了路，有几条坏消息要告诉你。”
女孩的脸色有些僵硬，但她还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艾利欧特的语气变得认真起来：“第一，你们家搬家了，可能是想要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吧。”
梅布尔的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大：“那……那搬到哪儿去了？”
“伦敦。可能考虑到你哥哥放假回家也会方便。第二，你的表姐的名字是……格蕾丝·怀特？”
女孩点点头。
“她要结婚了。镇上的布告写着她订婚的消息，邀请熟人参加聚会。”
“什么！她订婚了！和谁啊？”
艾利欧特无奈地摇摇头:“这会让你更加惊讶的。是服装商人，杰斐逊先生。”
梅布尔有半分钟说不出话来，她先是回忆杰斐逊何许人也，猛地想起来后开始努力地思索原因，以至于眉毛都挤在了一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杰斐逊先生和舅舅的年龄都差不多了，而且西蒙那么喜欢她！我哥哥喜欢她好多年……”
“也许是因为追求财富吧。我承认你的表姐是一位容貌姣好，气质娴静的淑女，但是人不能光看表面。我使用伯爵的假身份时，有不少人上门拜访，并且说想要把女儿或者妹妹嫁给我，媒人也踩破了门槛。有钱能使鬼推磨。”
梅布尔特别想问他骗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上她们家提亲，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总之收拾好东西，明天我们就出发。开心一些吧，你父母的悲伤和哥哥的沮丧，需要用你的回归来解除。我的城堡也终于要恢复安宁了。”
“嫌我吵就直说！”
“小姐，快起床，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
“今天是星期天……让我再睡一会儿……”
距离梅布尔回到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半年前自己离家出走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回忆恐怕会伴随一生，无法忘却。她还会和过去一样梦到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只是那个人的形象更加清晰，声音也更加具体。他和以前一样倾听梅布尔讲的生活琐事，也会说说自己的研究进度。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她至今都没回自己住过十八年的紫沙丘镇，更不要提山林中的城堡了。
慢慢吞吞地洗漱，慢慢吞吞地挪动到桌边吃早餐，女仆递给梅布尔一封信。
上面用花体写着寄信人的名字——
艾利欧特·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