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人 钟宁》说梦话

59、鬼婴寻亲（四）

　　“轮回是什么？”小宝仰着小脸问；

　　“轮回就是小宝可以再活一次，经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然后重新投胎做人，不再怕阳光，可以和同龄的孩子去学堂，慢慢长大，然后找一个喜欢的女子成亲，孕育新的生命。”钟宁寻了一块台阶坐下，缓缓的给小宝描述美好的新生活。

　　小宝突然问：“那可以和娘亲一起吗？”

　　钟宁摇了摇头，“娘亲还有娘亲的事情要做，不能和小宝一起。而且小宝以后会有新的娘亲。”

　　小宝又哭了起来，“不要，娘亲就是娘亲，娘亲是世上最好的娘亲，会给我最好吃的食物，给我梳好看的头发，我不要其他娘亲。我不要去轮回。”

　　钟宁想不通明明是个小鬼，为何还会流眼泪，抬手轻轻擦了擦他的眼泪，“ 你真正的娘亲也会这么做的，任何一个娘亲都会这么对自己的孩子的。”

　　就这样钟宁抱着小宝露宿在街头。

　　苏慕儒安抚好大夫人，就四处找钟宁。

　　钟宁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到小宝挠着她的脸颊，“娘亲，娘亲，爹爹来找我们了。”

　　钟宁迷糊的睁开眼睛，就听到小宝兴奋的大喊：“爹爹，娘亲在这里。”

　　钟宁缓缓站起身子，腿有些麻，站不稳往下跌去，冰冷的身子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突然笑了，调皮的说：“如果当年你就把我捡回家就好了。”

　　“现在也不迟。”

　　小宝轻轻扯了扯苏慕儒的衣袍，小声的问：“爹爹，对不起；奶奶还好吗？”

　　苏慕儒看着小宝，毕竟还是个孩子，只能说一句：“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随便吓人。”

　　“知道了，娘亲已经教训过我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会很乖很听话。”小宝异常受教，认错也很积极。

　　“奶奶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放心吧。”苏慕儒安慰了一下他，同时也是安慰钟宁。

　　钟宁推了推他，“你快放我下来。万一被人看到了。”

　　苏慕儒反而抱的更紧，“看见就看见，而且现在人是看不见，鬼看见还差不多。”

　　然后抬步抱着她就走，看着方向，钟宁迟疑了，说：“我暂时不想回苏府。”

　　苏慕儒顿了顿，然后便说：“好，今天先住客栈，明天我们去找房子，最近你就先住外面，一个月后我用大红花轿抬你过门。”

　　钟宁舒展眉头，开心的笑了，苏慕儒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钟宁羞红了脸，“小宝还在呢。”

　　小宝已经捂住双眼，偷笑着说：“我什么也没看见。”

　　小宝的画像派发下去一周了，竟然毫无消息，连小宝也接受了寻找新父母，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正一筹莫展之时，忽听门外一阵击鼓鸣冤之声。很快差役带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老妇人，另一个是看起来有些痴傻的年轻妇人，一只腿有些跛。两人穿着粗布旧衣，风尘仆仆的模样。

　　那老妇人一进衙堂，看见堂上一身官服的苏慕儒，立刻屈膝跪在地上，然后又拉过身边痴傻的年轻妇人随她跪在一起。接着从怀里小心的抽出一块折起的布，打开之后高高的举在头顶。高声说：“民妇携儿媳叩见青天大老爷，求青天大老爷替民妇做主。”

　　苏慕儒对师爷示意，师爷上前取过老妇人手里的东西，然后呈交给苏慕儒。

　　苏慕儒边展开状布，边问：“刚刚堂外可是你击鼓鸣冤？”

　　“正是民妇。民妇有冤！”说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想必想到自己的遭遇了。苏慕儒点头，暂且放下状布，示意她慢慢说；

　　老妇人平缓了一下情绪，握着拳头，抬起头说：“启禀大老爷，民妇陈柳氏，这位是我儿媳陈李氏，闺名巧芬，我们本在曹县开了个豆腐铺，以卖豆腐为生。可是曹县恶霸许友金见我儿媳有几分姿色，起了歹意，他与曹县县令吴有乾勾结，将我儿的名字写入军帖，强行带走。然后趁我家中无男丁之际，常常欺侮我婆媳二人，后来还强掳走我儿媳并霸占了她的身子，可怜我儿媳那时已经怀有七个月的身孕，惨遭受他的暴行，导致胎死腹中，为此我儿媳得了疯症，她的腿也被那恶霸打断。最后他就让家奴把我儿媳扔去沉井。上天怜惜，许友金的家奴良心发现，就偷偷放了我们，让我们立刻离开曹县，越远越好，如果被发现不光我们没命，还会连累他；于是我只能先带着我儿媳躲在一间寺庙里，这么多年苦苦等候，就等着能遇到一位青天大老爷敢接状纸，替我一家做主。让我一家可以沉冤得雪。以告慰我儿和未出世孙子的在天之灵。”

　　苏慕儒看了看状布上写的与老妇人所述并无二致，“老人家，这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年，这七年之间竟没有一位朝廷命官接你的状子吗？”

　　老妇人趴在地上叩了个头，“这七年我是有冤不敢诉，许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了，谁又会管我们。如果不是听香客说起您的威名，我也不敢冒死来上告。这些年，许友金祸害了不止我一家，随随便便也十来家了，可是他们大都哑忍了。更别提有些家里吃不上饭的，只能把好端端的女孩子送给许友金糟蹋。如果不是妙法寺住持收留我娘俩，我们根本活不到这一天，更别提状告许友金了。”

　　苏慕儒深知其中难处， “老人家只要你所述属实，本官自然会依法办案，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老妇人听苏慕儒这么说，感动的流下眼泪，不停的说：“谢谢青天大老爷！”

　　苏慕儒又问了她一些细节，就让她回去等消息了。他要派人先去暗查，搜集到证据之后再让他们对簿公堂。

　　老妇人含泪拽着儿媳离开，待苏慕儒办完公事出来的时候，竟发现老妇人和她儿媳坐在门口的角落里。

　　苏慕儒看到一老一弱依偎在角落，如今入秋了，晚间还是冷的，立刻走上前去问：“大娘，你们怎么坐在这里？回去吧，一有足够证据我就会派人去请你们。暂时还没那么快，所以你不必等在这里。”

　　老妇人在堂上见苏慕儒虽是年轻，可一身的威严正气，心里就觉得有指望了，没想到私下里人竟那么和气，坐了这大半会儿确实有些冷了，颤着手说：“青天大老爷，我……”却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她临来之时，庙里给了她些盘缠，已经用尽，所以此时再没有多余盘缠回去，同时这一来她也不打算回去了。

　　苏慕儒看二人本就少的包袱，温和的说：“是不是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

　　老妇人不好意思的点头，心想这点小事总不敢劳烦青天老大爷。她本计划每日在府衙门口等着，待青天大老爷走后就去城外破庙里和乞丐凑乎着过夜；

　　苏慕儒伸手搀起老妇人，“大娘，那你若不嫌弃就去和我夫人暂时同住。”

　　老妇人一听连忙摆手，作势就要坐回地上。苏慕儒拉住她，“大娘放心，我夫人人很好的，一定会欢迎你们的。而且现在她一个人住，正好你们可以做个伴，说说话，也帮我陪陪她。”

　　老妇人不敢再推迟了，嘴上仍是小心的问：“民妇就是怕污了夫人的地方。”

　　苏慕儒笑着让她安心，然后带着他们去钟宁的新居。路上偶尔碰上小贩，还会热情的拿出一些卖剩的瓜果蔬菜给这位新来的大人。自从他来了之后，没有官欺民，杂七杂八的税也少了，日子自然好过了。

　　钟宁租的院子不大，刚好两间房间，苏慕儒让老妇人和她的儿媳在院子里稍等，他进去先和钟宁说一声。

　　钟宁正在房内画符纸，小宝不敢靠近，只好躲去角落里。苏慕儒今天收到宇文雍的信，所以官服没换就出来了。他刚推开门，小宝早察觉他来了，于是来了精神，正向往常一样飞扑进苏慕儒的怀里。却不想今日还没接触到苏慕儒，就被一道光弹了出去。

　　钟宁回神，看到苏慕儒身着官服一脸错愕的模样，赶紧拉过他，让小宝先去院子里玩。小宝今天一天被一堆符镇着，临了又被苏慕儒的官服照了，立刻灰溜溜的跑了。

　　“你怎么官服没换就来了？”

　　苏慕儒倒不知道官服竟然有这种功能，除了当值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穿便服的。有些后知后觉的问：“小宝没事吧？”

　　钟宁一边帮他更换便服，一边说：“没什么大事，因为官服充满正气，一般阴邪之物靠近不了。”

　　“原来官服竟有这等好处，那岂不是有了官服在身也不怕半夜鬼叫门了？”

　　“那也未必，官服虽有正气，若是穿着的人心术不正，官服慢慢也会侵染不正之气，到时候对鬼邪之类就没有影响了。”

　　苏慕儒点头，夸奖的说：“想不到你还懂的挺多。”

　　这话一夸，钟宁就得意的说：“那是当然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天师钟馗的后人。”

　　说着两人就笑了起来，苏慕儒说：“对了，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今日堂上来了一对婆媳，我看他们可怜无处可去，就带他们来你这里了。”

　　“好啊，我去把隔壁那间房收拾一下。”钟宁点头就要出门。

　　苏慕儒一把拉住她，“等下，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今天我收到二弟的信了。”

　　钟宁一听便露出开心的模样，“真的？他现在怎么样了？”

　　苏慕儒把信抽出来，钟宁一边看，苏慕儒一边告诉她：“他现在和潘嫣相处的很好，而且潘嫣已经怀有身孕。只是宇文将军战死了，不过二弟说这是他爹爹选择的归宿，得知他娘死了之后，他爹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他告诉二弟不想让他娘等太久，所以二弟也能理解这一切；而且因为宇文将军的牺牲，皇上已准二弟和潘嫣回霸州，并承袭他父亲的爵位。他们的自由也算是宇文将军用命换来的，他们会好好生活下去的。”

　　钟宁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又觉得自己矫情了，最近不知怎的，动不动就要流眼泪，最后只说了一句，“这些字我已经认识了。”还当她是那个目不识丁的丫头呢。

　　苏慕儒知道她和他在一起后有多努力，“我知道了，是我想说给你听。”

　　此时小宝突然飘过来，一副做了错事的模样，“娘亲，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在人前显了形。”

　　钟宁扶额，“小宝，你不是才答应过我的吗？”

　　“对不起，是我没忍住，而且那个人身上也有娘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