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人 钟宁》说梦话

14、画中有鬼（一）

　　几日之后，天气晴好，苏大夫人看苏慕儒闷在房里一直不出门，担心他老关在房里会生出病来。
　　就劝他出去走走，多和外面的书生秀才接触，互相交流，学识才能知深浅，也为科考准备准备。最后又搬出苏老太爷，说你爷爷也不想看你这样。
　　苏慕儒无法，被母亲如此闹也看不下去书卷。城州之子就是他的表弟赵文彦也被邀来和他一起出去走动。
　　赵文彦对他说：“表哥，我一位学友刚得了一副美人图，这幅图人人见了都赞不绝口，说画中美人如梦如幻，亦真亦假，千古佳作，世上难得一见，城中所有学士都纷纷争相求阅，他为了一解大家夙愿，特地于今日在烟波亭举行赏画会。我特地来邀你一同前往，此刻烟波亭里里外外早已挤的水泄不通，我和他关系不一般，他给我们留了最佳位置赏图。来，跟我走吧。”
　　说着就拉起苏慕儒，硬是将他拖出苏府，如此两人就一起前往烟波亭。
　　果然此时别说烟波亭，连去往烟波亭的道路也被挤的全是人，都慕名前来希望能看上一眼画也了了心愿。
　　赵文彦身旁有两名护卫，应是给两人开出一条空隙慢慢移进了烟波亭。
　　亭内中间一方石桌，桌上茶果一应摆列，六个石凳上分别坐着六位书生模样青年，周边也站了些。赵文彦和苏慕儒来之前，他们正在品茗谈天，见赵文彦到来，都忙起身相迎。
　　赵文彦与众人介绍：“这是我表哥，苏家三公子苏慕儒。”众人纷纷作揖问好。
　　赵文彦又对苏慕儒介绍主位上的一位稍稍年长有些胡须的书生说：“表哥，这位就是这次赏画会的举办人县丞公子马世乾马兄，这幅画是马兄好不容易得来的，如今割爱与大家共赏，马兄当真是人中豪杰、豁达之人。”
　　马世乾拱手谦言：“赵兄客气了，大家都是爱画惜画之人，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马世乾只是一个县丞之子，赵文彦却是城州之子，他爹比他爹官职大了两级，自然不敢得罪赵文彦，赵文彦让开赏画会，可不立刻就办起来了。
　　于是马世乾抱着画卷，让下人将石桌收拾干净，对赵文彦说：“那人既然都到齐了，赏画会现在开始。”得了赵文彦点头，马世乾笑呵呵扫视众人一眼，然后缓缓展开卷轴。
　　随着卷轴展开，一名女子跟着慢慢浮现在大家视线内，那女子眉目含笑，手拿一枝海棠花，颔首轻闻，隔着画纸仿若都能闻到阵阵花香。
　　一时之间原本挤闹的烟波亭内外安安静静，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动一下，深怕吓走了画上的美人。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知哪个书生突发感叹一句，苏慕儒也向画卷望去，画中美人优雅中，又透出一丝妩媚，看衣饰应是哪家高门小姐，眉眼中却又有股风尘媚态，一时无意，瞥了眼落款，并不识得逐作罢。
　　反正是拉出来游玩，转眼四下张望，这烟波亭果然是个赏景的好地儿，前方有湖景，湖里倒映着远处环城的山峦。
　　再一回头，通往烟波亭的小道直达闹市中心，石板路上挤满了前来看画的书生学子等其他普通百姓。毕竟不懂画，看下美人的好奇心也是人人都有的。
　　他却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熟悉的一张清秀面容，心底却浮现四个字：巧笑嫣然！
　　钟宁和钟老头忙完回客栈，偏巧经过了前往烟波亭的路口，钟老头还奇怪的嘀咕：“这什么大阵仗，整个锦州老百姓都出动了吗？”
　　老头好奇跟着往前挤了挤，然后卡在哪儿，退不出进不去。
　　画卷展开的时候，钟宁他们也看不到画面情况，却看到了画卷弥漫开淡淡的黑雾，她立刻扯着钟老头衣袖拼命摇晃：“老头，你看，你看。”
　　“我看不到，太远了，老头我啥也看不到。挤死我了，不如回去睡觉。”钟老头一边抱怨着，一边还伸手打哈欠。可是人太多，根本施展不开胳膊腿。
　　“不是，是那幅画有问题。”钟宁只看到淡淡的黑色烟雾，只知道有怪异，却也不知是什么在作祟。
　　老头不管她，开始往外挤，挤进来不容易，挤出去也不容易。钟宁尚拉着钟老头的衣袖也增加了他离开的难度。
　　钟宁再回头看向烟波亭，却一眼看到了正看向她的苏慕儒，她便对他轻轻一笑。
　　此时人群松动，钟老头带着钟宁终于挤了出去。
　　烟波亭内，马世乾将画轴缓缓卷上，一副心肝宝贝与人分享后的心疼模样。
　　他稳了稳心思，面上恢复正常，与众人又是谈笑和气一片，大家都是读书人，收了方才的痴傻，又都是礼贤有节。
　　有人不禁吟出：“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如此众人刚好借此话题吟诗唱词，将赏画会圆满结束，然后带着各自的心思归去。
　　钟宁心中仍有疑虑，那黑雾明显透着异常，钟老头没理由不察觉才是。可他非但不准备去抓鬼除妖，还说要离开锦州，赶去京城，说京城有钱人多，更容易赚钱。
　　钟宁心事重重，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倒老头对她说：“你跟我这几日，也学了不少东西，你一不是我亲戚，二不是我徒弟，我挣得钱还要分一份给你，不划算。这样吧，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钟宁不解，“不是说好了帮我去找娘亲，这才几日，你就要丢下我？再说，你教我什么了？”
　　反正钟宁自问并没学到什么真本事。
　　老头哼哼说：“大不了我把降魔绳送给你，这可是我的宝物，以后可别再说我没教你东西。你这个臭丫头，我还以为你傻乎乎的好骗，这下我可亏大了。”
　　老头把降魔绳放到钟宁手上，然后不甘心的说：“跟你在一起久了，我体内阴气都重了，我要出去晒晒太阳去。”
　　说着出门，钟宁心情突然轻松了许多，连语调也轻松上扬了，对着老头背影说：“老头，现在是晚上，没有太阳。”
　　老头冷哼：“都被你气的。”
　　钟宁笑嘻嘻的伸着舌头。
　　客栈房顶上，钟老头抱着酒壶，时不时抿上一口。月光之下，黑影重重，老头仰身躺在房顶上，看着月亮，叹了声：“缘未尽；人间最是情难渡。”
　　第二日，钟宁醒来已找不到老头踪影，他果然一个人走了。
　　本来纠结是去是留，如今留下，剩她一人，她又不知怎么办了，是去找苏慕儒？还是去找那幅画？
　　苏慕儒赏画回去，也作了一幅画，画里是个瘦弱的小女孩，跌坐在地上，周围围着一群得意嬉笑的孩子。这便是他第一次见小钟宁的样子。
　　画完之后，他竟第一次笑了。然后又像个孩子一样，把丢在角落的箱子打开，翻出里面的弹弓和“钥匙”。
　　而其他看过那幅画的书生看完美人图，心思几乎全部都被勾走了，晚上思不能寐，辗转反侧，半梦半醒之间，忽然一美女翩然而至，惊见之下，竟是如那画中所见女子一摸一样，一笑一颦勾动人心。
　　尚管不了美人如何凭空出现，立刻激动的起身作揖，美人语音袅袅，直入心间，带着一股蛊惑的魅力。
　　“我乃海棠仙子，正值游历人间，今日得见公子，心中思慕公子才贤，才特地现身与公子一会。”
　　书生大喜，见美人主动，胆也跟着大了起来，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云雨巫山枉断肠。
　　临了美人提醒：“我与你相见实乃违犯天条，你且不可与外人道焉。”
　　书生自是又感动又欣喜，连连点头。又问：“仙子，你我可会再见？”
　　美人含羞点头。
　　醒来之后，似梦非梦，书生们也懵懵懂懂，自然暂时不敢与人去说。时间久了，自然有自负的悄悄拿去与友人炫耀，只是被人当痴人说梦笑话一番。
　　所以，当钟宁下楼的时候，耳中充斥的皆是谈论昨日赏画的事。
　　看到画的，满嘴句句皆是惊赞，“完全像是活人儿一般。”
　　“连她手中的那支海棠花，都仿若闻到了花香，美哉！妙哉！”
　　“那双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股秋水从纸间倾泻而出之感。”
　　“……”大家尽可能的描述美人如何的美，绝口不提当晚的插曲，只在心底细细回味，面上已是乐的开出花儿来。
　　没看到画的，只当这是看画之后的厌厌之貌。因此更加的遗憾，纷纷打听怎么能得着机会能一瞻姿容。
　　看过画儿的一副副都好像自己娘子要拿去给人分享一样，都推脱着难得机会。如此更挠的人心痒痒。
　　钟宁倒是看出这些人眉心间透着丝丝黑雾，抓着一个看过画儿的书生询问：“你说的那幅画现在在哪儿？”
　　书生一看是个姑娘，打消情敌的想法，心里对马世乾独占画卷也存着不甘。所以钟宁一问，他就自然回答：“那幅画在县丞公子马世乾马公子手上，姑娘也对美人感兴趣？”
　　钟宁看他一眼，摇头，心下嘀咕钟老头真没教她什么东西，她连张护身符都不会画，看着眼前的人直冒黑烟，她真不知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