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人 钟宁》说梦话

12、苏府血债（十二）

　　下人将其全部挖出，竟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黑木头箱子，这个箱子没人见过，并不属于苏家，想来定时别人故意放进去的。
　　苏老太爷盯住箱子，心里此时愈发沉重，果然是有人惦记苏家了，到底又是谁跟他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此时他只能看向钟老头，全指望他了。
　　钟老头又命人在木箱周围七步距离开始挖土，很快闻到一股恶臭，然后发现腐烂的人骨，大大小小四十几具尸骨，有的已是森然白骨，有个还是新腐烂的，有人认出最新的一具尸体竟是弄墨。
　　苏老太爷顾不得许多，上前仔细辨认竟全是苏家此前葬在此处的主人与仆人。每具尸骨都被深深的用黑色木桩死死的从胸口定于地下。
　　苏大夫人已被此种场景吓晕过去，苏慕儒陪着苏老太爷强装镇定的望着这一幕，透过残留的衣物，依稀能辨认出哪个是他父亲，哪个是叔父，哪个是兄长，哪个是小妹……
　　钟宁亦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眼里望到的是森然恐怖，鼻子里充斥的都是怪异的臭味。抑制不住的在一旁呕吐起来。
　　钟老头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便命人将周围的坟挖开，果然全部都空了。
　　苏老太爷见到自己子孙的尸体遭此凌辱，不免老泪众横，咬牙切齿。仰天大吼：“是谁？到底是谁？”
　　然后猛烈咳嗽，喷出一口鲜血。苏慕儒赶紧抬手给老太爷顺气，哑声唤着爷爷。苏老太爷看向苏家仅存的血脉，稳了稳身子。
　　钟老头让人群让开，对苏老爷子说：“我现在开始破阵，你让人护住周围，千万不能让人打断。”
　　安排好之后，钟老头开始做法破阵，他挥舞着铜钱剑，口中不停念着咒语，一步一步沿着尸骨外围走，边走边挑起一张纸符贴在尸骨上，完整走完一圈之后，他挥剑在中间的木箱上贴上三张符纸。
　　木箱竟开始不停晃动，钟老头步伐不停，咒语继续，手中铜钱剑也越舞越快。突然一个黑衣蒙面人窜了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柄大砍刀，向着钟老头飞去，所幸周围已安排了护卫家丁守护。
　　苏老太爷见状也第一时间反应下令：“保护天师。”
　　家丁立刻聚在一起挡住来人，黑衣人身材魁梧，只看到露在外面的头发和眉毛雪白雪白的。他挥动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家丁一个一个受伤倒下。
　　钟老头继续自己的步骤，用力将铜钱剑插入地下，刺破右手手指，用右手在左手手心写下破字，然后往木箱一照。
　　破字飞出，越来越大，最后赤红的破字罩在木箱之上，轰隆一声木箱炸开，随之黑衣人噗一声吐出一口血穿过黑色面巾喷洒而出，人也踉踉跄跄的倒地。家丁立刻用手上锄头、木棍将其禁锢。
　　钟老头随之拔起铜钱剑，钉在尸骨之上的木桩也跟着飞出，落在一旁。再看木箱之内平躺着的竟是一柄泛着寒光的大板斧。
　　苏老太爷一看斧头，半是惊讶半是疑惑的竖起眉头，此时黑衣人已被压到苏老太爷面前，并摘下了他的面巾。
　　苏老太爷仔细观看黑衣人的面容，不禁喊出：“大哥？”
　　“呸，你不配喊我大哥。”黑衣人怒目并淬了一口血水。
　　苏老太爷忙晃悠悠走去搀扶黑衣人，被黑衣人侧身闪开，怒言：“不要假惺惺了。王成，你这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你当年杀你大嫂的时候可曾记得我是你大哥，还有那即将临盆的孩儿，我要你替他们偿命，你害我妻儿，我要你不得善终。”
　　苏老太爷被这些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确认般问：“大哥，你在说什么？”
　　黑衣人冷笑，“你有胆做，不敢认吗？当年我们说好了分了钱过正常日子，可是你竟灌醉我和三弟，独吞了那些钱，一定是你拿钱的时候被我娘子发现，你就对她下了毒手，让她一尸两命。然后携款前逃，摇身一变，来到锦州，成为大财主，大善人。你那些钱都是不义之财。你就是欺世盗名的骗子，无情无义的强盗，我当初瞎了狗眼才会跟你结拜，把你当亲兄弟，呵，强盗怎么会有情义？”
　　黑衣人说的咬牙切齿，苏老太爷听了大意明白了些，“大哥，弟弟是什么为人你不清楚吗？是我做的我一定认，可是这些我根本没做过。何况大嫂一直待我如亲兄弟，当年山上她如母如姐般照顾我，我怎么会对她下毒手。当年咱们兄弟三人一起喝的散伙酒，等我醒来，已经被马驼到不知名的地方，身上只有一些碎银子和一封信，我找人读了才知道信上说你和大嫂及未出世的侄子需要钱，把钱带走了。”
　　说到这里，黑衣人又朝苏老太爷身上呸了一口，“呸，老子豆大的字不识一个，怎么会给你写信？说好了那些钱平分，我是会反口的人吗？”
　　苏老太爷也急于弄清楚这件事，回应道：“信是三弟代写的。信我还在还保留着。”
　　“我什么时候让三弟写过这样的信，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娘子她惨死，旁边就是你惯用的斧头，钱也没了，不是你还有谁？”
　　“或许该找你们的三弟问一问。”钟老头不免插上一嘴。
　　对质两人互视片刻，黑衣人憋的满脸涨红，又吐出一口鲜血，哑声痛呼：“三弟，原来是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二弟，对不起，我不该没问清楚就找你报仇，我看到你大嫂和腹中孩儿惨死，我气我恼，我找了你好久，你换了名字，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有钱有势，还有名望，看着你子孙满堂，一大家子其乐融融，我更恨，我……欠你的只有来生再还。”
　　黑衣人断断续续说完这些，便断了气。苏老太爷痛苦的喊了声“大哥。”没想到这一切竟是误会。
　　钟宁看到黑衣人的魂魄慢慢脱离□□，虚虚浮浮飘着好像还有些不太适应。接着又看到牛头马面拖着锁链前来锁魂。
　　苏老太爷悲伤的直起身子，突然仰后倒下，他的魂魄也虚浮的离开身体。牛头马面顺势去锁苏老太爷的魂魄，此时黑衣大哥好像已经适应了现在的形体，顺势跑了。
　　钟宁问钟老头：“他跑了？”
　　“今天不跑，七天后也会跑的。执念太深。”钟老头看着这一切，早已习惯。随之而来的是四面八方飘来的虚虚的人形黑雾，它们向地上躺着的尸骨上飞去，还没碰到就已突然消散。
　　钟宁不明，看向钟老头，钟老头轻语：“他们只是些被控制的残魂，去不了地府，不能轮回，只能被更厉害的鬼吃掉，或者就这样散去。消失在六界。”
　　有钟老头在，重新布了风水，入殓了苏家一应尸骨，新旧尸骨四十多具，漫天的纸钱飘了七日。
　　苏老太爷头七那日，也很平静，他安静的回来，平静的离去。一切终于回归正常。
　　苏大夫人准备重新装修宅子，如今偌大的苏府只有她和苏慕儒两人居住，所以她打算重新装修，把空置的房子隔开给穷人居住，苏老太爷曾经办的私塾也打算重新办起来。
　　收拾那天，宁老头出现了，看见钟老头就气哼：“果然是你，降魔令是不是在你那里？就是你让你儿子骗我降魔令，我家那个死丫头呢？快点让她出来。”
　　听言钟老头啧啧出声，也是鼻孔出气，哼着：“好你个拧老头，我还说是你女儿把我臭小子拐跑了呢，我儿子在哪？快点交出来。”
　　宁老头胡子气的歪了歪，哼哼喘着气，转向苏大夫人：“我本想回来帮忙，既然事情解决，那我走了。”说罢甩袖离去。
　　晚上，钟老头独自坐在院子里喝酒，钟宁看他似有心事，走过去轻喊一声：“天师。”
　　钟老头回神看着她，责怪道：“叫我老头。”
　　“老头？”钟宁有些不自在，这样喊总觉得不礼貌，钟老头感叹：“到底不是丫头。”
　　“丫头是谁？”
　　钟老头突然咧嘴笑了，孩子似的炫耀说：“丫头很可爱，很有趣，她就喜欢喊我老头，我跟她说了好多次要喊我师叔，虽然我和她爹不对盘，可自古降魔一家人，她自然要称我一声师叔的，可她总不改。总老头前，老头后的。后来她和我家臭小子相爱了，今天宁老头说的那个降魔令是我钟家捉鬼天师钟馗留下来的，却落在了宁家手里，他总害怕我们会抢，所以他总说是我儿子勾引他女儿，为了夺降魔令。臭小子是真的喜欢丫头的，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快活呢。”
　　说着钟老头猛灌一口酒，呛的咳嗽了起来。钟宁忙拍了拍他的后背。
　　钟宁转过话题问： “你能算出我娘是死是活吗？”
　　钟老头问： “你娘叫什么？生辰八字是多少？”
　　“我不知道。”钟宁摇头。
　　“那你的生辰八字？”钟老头又问；
　　“我也不知道。”钟宁再次摇头，除了自己的名字，她其他一无所知。
　　“那就没办法了，丫头。”钟老头看着钟宁一副垂头丧气模样，最后提议：“丫头，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一边我找我儿子，你找你娘亲，还顺便教你一些捉鬼之术。身为降魔人，有时候你不捉鬼，鬼也会找你的。”
　　钟宁茫然的抬头，她从未想过未来的路，想了想说：“我考虑一下。”
　　临回屋休息，钟宁对着钟老头喊了句： “老头。”
　　“嗯？”钟老头抬头看着廊下的钟宁咧嘴笑了，那丫头调皮的笑容好像真有点像当年的丫头宁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