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楼梯 ...
-
知夏在吃完饭后便走了，她本想留下来陪着钟意一起，却终是被钟意劝回去了。
知夏已经在儿科忙碌了一天了，刚结束，又去了手术室前等待，纵然她平日里精力旺盛，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眼中早已经倍显疲倦。
“知夏，我爸这几天估计都得在医院待着了，我也不能不管，我想明天请一个护工照顾我爸。今天晚上我就在医院看一下。”钟意在病房外对正收拾包准备走的知夏说道。
“我走了，你也照顾好你自己。”
“恩，你好好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没事，我回去了。”
钟意和知夏说完后，便靠在父亲病床前，没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突然听到一个厚重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醒来后才发现是父亲已经醒来。
“爸，你醒了。”钟意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被放下了。心中突然升起些许的轻松。
“恩，钟意，你辛苦了。”
望着父亲虚弱的模样，她想着要说些什么，就像宋知夏说的那样改善关系，却也不知道从何开口，对她而言，主动去表态，会令她很不适。更何况，她和父亲之间不仅仅是因为早年工作繁忙冷淡了她这么简单的，其中有一事是更令她介怀，甚至有些时候她选择去遗忘或干脆不提。
但什么不说又显得氛围很奇怪。
钟意思索着，像是不经意的提起似的说：“爸，你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呢。”说罢，嘴边显起一股无奈的苦笑。
“哎，人老了，不知道哪一天就不在了。”钟良说着，眼睛却望向了窗外的那棵树上。
“爸，你不用这样拼的，我有工作，我能养得起你。”钟意顺着父亲的眼光看到了那棵树，停顿了一会说道。
“恩，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最后这几年只想好好地培养几个学生，你的孝心，爸心领了。”
“恩，爸，累的时候就不要勉强了。”在旁人看来他们父女的谈话模式不亲密，却有着些许的客套。
见父亲没有回答，钟意轻轻地起了身，拎起了包，说：“爸，桌上有知夏给你买的粥，你趁热吃一点，我出去散会步，有事的话打电话给我。”说着便欲走。
钟良点了点头，又突然带着些许沉重说：“意意，过去的事就放下吧。以前爸是不关心你，为人师表，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够顾忌的到。”
听罢，钟意回过头，勉强撑起一抹笑说：“爸，我会的，我也会试着改善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她又是在原地愣了一愣，像是释然般地抱了抱钟良，便走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后，钟意看了下手机，才九点多，便准备随意逛一逛。
医院随处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安静，估计是这个时候病人们都已经睡了，她穿着的黑色高跟鞋一下下地踩在地上发出了细微的声音，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依旧没有半分减弱，医院里明亮的灯光倒显得累了一天的钟意的脸色有苍白。
她有些时候会对宋知夏感到好奇，天天呆在医院，置身于这种环境中，不会感到压抑吗？倒是宋知夏笑着说钟意矫情过了头了。
不知不觉，她便走到了楼梯口。
才刚入夏，虽有凉意，但抵挡不住阵阵热浪。
她套一件标有一串白色字母的黑色短衬衫，着浅色牛仔裤，坐在凉凉的台阶上，倒是有些凉快。
随后她便拨号打给了主编，解释了原因，顺便多请了几天假，希望这几天的工作可以在医院完成。主编陈姐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很快就答应了，还笑着说要给钟意减轻工作量。
她婘着双腿，抱着膝盖，包随意的搁在身旁。低下了头，本来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不知味的感觉。
瞬间，她感到鼻头有些许的发酸，眼眶也红了起来。她想大哭一场，却又说不清楚为何而哭，又感觉这样子哭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有些许不值当，连是为什么哭都说不上来。
她只是感觉很累，从身体到心。
到底是她讨厌直视死亡，还是她讨厌自己的不勇敢。她说不清楚，也不想去整理，只是任由着说不清的几种情绪在心中搅成了乱麻。到头来，也只有没心没肺的哭一场才算得上是一个好的解决方法。
她想着索性就不去管那些琐事了，就哭一场吧。
她抽泣着，低声哭着。像是什么也不去管了似的。
但是在安静的医院里还是隐约能听得见。
楼梯口不算明亮。只有一盏闪灼着微弱小光的小灯和窗口里冒出来的万家灯火发着光亮。
刚结束最后一场手术的顾泊如没有选择和同事坐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以代替散步。正想着晚上吃什么的时候，听见了抽泣声。一开始他还不确定是谁，直到看到钟意的一身衣服和身边的包才确定是她。
他见惯了病人家属的所谓的哭泣，有些是假的，有些是怀揣着真情实意的。他大概想了一下钟意为何会哭，原因大抵就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吧。
顾泊如就那么一直不声不响地站在钟意身后，没有发出声音，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但早已被抽泣声掩盖着。顾泊如那一刻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这种时刻不是上楼去坐电梯，而是选择在这等，他也说不出来自己在等些什么。
有些时候一些情绪是不能够用语言表述出来的，就好似如人饮水般，冷暖自知。
一小会后，钟意的抽泣声就停止了，只是眼中依旧充斥着脆弱。她从包里翻出纸巾，随意擦了擦眼泪，也没有去管妆容有没有花。
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却因为坐得有些久了，有些踉跄。还没等她跌倒，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虽然站稳了，但是她脑中却回忆起看的各种各样的恐怖片，她心中一惊，又不敢叫的太大声，只希望快点走，但是随意搁在地上的包的带子却绊了她的高跟鞋，使她跌坐在地上。
只是扶了钟意一下的顾泊如被她一系列的动作引的想发笑，蹲了下来，正对着钟意哭过的脸。
他对坐在地上的钟意，带着笑意的说：“是我，顾泊如。”然后把手覆在钟意脸，说：“不是鬼。”那一刻的顾泊如，对上了钟意的泛红眼睛，竟没来由的冒出想要保护她的想法，他吓了一大跳。但没表现出来。
跌坐在地上的钟意顺着从窗口冒出来的微弱的光，看清了那双手的主人，是顾泊如没错。
心中正轻松，却又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委屈，轻轻推了推他，轻声说：“吓死我了”
心中又想着自己刚刚哭过，脸上肯定是狼狈不堪，心中只想着找一个地洞钻进去。
顾泊如正欲发笑，却又不经意看到了钟意脚踝处隆起的一个包，只是看不清楚，便从衣服口袋处拿出手机打开电灯筒，才发觉估计是刚才绊倒时崴到了脚。
他很快就恢复了作为医者的严肃，沉声道：“你脚踝应该是崴到了，需要冰敷。”
随即他便站了起来，把手递给了钟意说：“拉着起来。”
钟意愣了一会，望着顾泊如，早已脱下白大褂的他，尽管着的只是一身普通的衣服，却隐约可见这几年沉积的稳重。
钟意轻轻地把手搭在他伸出的手上，偶然对上了眼神，那一刻，钟意在顾泊如眼中看到了星辰大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楼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