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夏》四藏小佛

6、第二章[3]

　　“人好像不是很多啊！”

　　“是呀，还没到年尾呢，再过一个月怕是就会人山人海了。”

　　“那这样的话，其实也不用劳烦阿然的那位朋友的。我们自己今天也一样能够买到回程的车票吧。”

　　“人家事情都已经办好了，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阿然是设想周全，他那朋友也是一番好意，给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是人家求着费的我们接受帮忙的一样。”

　　“是是是，我不过说说而已嘛，哪里有那层意思了。”

　　叶子和同行一道而来的另一个男生正站在候车大厅的窗户口，一边朝月台上张望一边聊天。候车大厅的另一边的洗手间旁，阿然和简树站在吸烟区里。

　　此时，大厅中央的电子公告牌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三十五分，离他们乘坐的那趟列车进站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好像你很早就起来了，我记得是六点不到吧，那时我看了下手表。”

　　“是的。”

　　“昨晚好像也是你最后一个睡，不感到困？”

　　“还好，我有点认床，不熟悉的地方睡不大安稳。”

　　“我说，树，那个是七点钟吧。”

　　“什么？”

　　“筱夏遗体的…..最后告别。”

　　阿然本想说“火化”的，可是这两个字刚提到喉咙口，就仿佛有一团的火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面。他觉着这么说有些残忍，于是改了口。

　　“应该是吧，昨天那的工作人员是这么说来着。”

　　“如果不是订的早上的票，无论如何，我们也是应该在这个时候留在那地方的。毕竟……”

　　阿然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因为他看见简树的目光正定定地看向站在窗口的叶子他们。他顺着简树的视线看过去，看见韩诺一个人坐在叶子他们旁边的椅子上，仰着脑袋，似乎在盯着大厅上方的巨大排气扇出神。

　　“一路上，她好像一直不怎么轻松啊？”阿然吸了一口烟，把快燃尽的烟蒂摁熄在墙上的烟灰盒里。

　　“这也是难免的吧。”

　　简树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入了左边的洗手间。

　　韩诺将两只手垂在并拢的腿上，十指相扣而合，默默地注视着视线上方那个缓缓转动着的排气扇。

　　转动的轮叶搅动着光线，一晃一晃地投射在她的瞳仁里。

　　“筱夏，这个时候你也许已经在去往天国那个美丽花园的路上了吧。那样一个地方是不是开满了洁白的花朵，是不是会有许多带翅膀的精灵环绕着你？你那么漂亮，那么善良，上帝一定会把你留在身边当天使的吧……

　　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论走过了多么遥远的地方，都会回来看我，即使你回不来，你的魂儿也会来我的梦里。你说过的，你就一定要记得。

　　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要忘了。”

　　韩诺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念着念着，就感到一阵阵的荒凉从遥远的地方袭来。那是一个山遥海远的地方，那里没有人烟，只有素白的荒漠。

　　她看着巨大的扇叶一下一下慢慢地转动，透射下来的白色天光落在自己的眼睛里，像一层逐渐打开来的纱布，渐渐氤氲而模糊起来。浩瀚的潮，在一点一点等待着汹涌。

　　韩诺静静地坐在空旷的候车大厅里，静静地，静静地。

　　她好像听见海浪的呼啸声。

　　良久之后，她依旧保持着这样静默的姿势，轻轻转过视线向左边不远处看去。简树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前，双手插着口袋，默然地注视着她。一如她安静仰望着的目光。

　　大厅的广播响了起来，提醒列车进站，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拿着检票夹已经等待在检票口。

　　站在月台上，韩诺看见远处的铁轨上停着一列白色的列车。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一队身着天蓝色工作服左臂上佩戴着黄色方形标记的人，正在沿着铁轨一路审视着走过。

　　一排排的条石上，还覆盖着雪。

　　简树站在离她两步之远的身后，遥望着铁轨延伸而去的尽头。面上的表情有些淡然，看不出什么来。

　　叶子从大厅里出来后，就一直缩在阿然的怀抱里，此时，她靠着阿然，一边摩挲着双手，一边往手里面哈气。

　　月台上，零零散散还站着一些旅客。

　　看着这些陌生的人，韩诺忽然又想起了前一天下午见到的那个男孩。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孩让她莫名地有股亲切感，就好像是已经相识了很久的朋友再次相遇。

　　他的眉眼里，散落出来的那层淡淡地有些灰冷的气质，让韩诺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这样的感觉并不是因为他们一年之前有过一面之交的缘故。她觉得，即便是他们从未相见过，这样的感觉也依然会这般存在着。

　　若不是这样的话，自己为何又会在临别之前突然向他拜托那样的事情。

　　赶在7月毕业之前，无论如何再来A城一趟。

　　这样的要求，即便对于较为熟悉一些的朋友，也不是一定能够允诺的，何况对于一个仅仅见过第二次的陌生的人，即使遭到拒绝也是完全符合常理的。

　　可是，在那个时候，韩诺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对他交待了这样一个托付。

　　他一定是会来A城一次的吧，韩诺在拂过自己额前流苏的寒风中想到。

　　可是，她连他的名字，也忘记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