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聆菱翎苓绫棂

8、认错

　　院子一片狼藉，新采的药草还晒在院中，现在全部撒在地上，来来去去的不知被多少人踩过。夏禹回来，对院子的情况看都没看，直接奔向房内。
　　路上来报信的人跟他说了过程，土匪闯进家，家里除了卫玺，就只剩新买的丫鬟和几个下人，会武功的根本没几个。
　　这帮土匪本就猖狂，抢东西不算，竟然还要抢人。卫玺见他们抢货物本就气极，拼了命的和他们纠缠。只是他本来年纪就小，那帮土匪人又多，受伤是难免的。
　　“二少爷没什么大碍，大夫已经在处理了，其他人伤的也不重。只是我们的货被抢了大半，这些药材也废了。”报信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路跟着夏禹，看他着急出言安抚。
　　人已进屋，夏禹听到这话看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话。那人看到夏禹狠厉的眼神吓了一跳，竟然不知道是继续跟还是如何。
　　“卫玺怎么样了？”夏禹站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人终于放心些，但是那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是在撕裂他的理智。土匪，官不收不办的就真的上天了，竟然敢……他眼神一暗，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少爷没什么大碍，伤口大多是在手臂上，现在没醒是因为失血过多。按少爷的体质，喝几副药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大夫是个会看脸色的，知道夏禹看重卫玺，把情况细细的交代过才算完。
　　“多谢，牧书带先生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夏禹在床边坐下，抬起手又放下，实在是不敢碰他。大夫虽然说没什么大碍，但是那些伤口不是唬人的。
　　卫玺躺在床上，盖上被子都没多大起伏，若不是看到他的小脸可能会怀疑床上没人。里衣还没换，袖子被剪开丢在一边，上面还能看到一块块血迹。
　　夏禹坐了半响，起身拿来一件干净的衣服放下床边，抱起人来退掉里衣。全部脱掉，他深吸口气才敢睁眼去看。伤口的确是在手臂上最多，但是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有，大小的伤痕，像针一样刺他的眼。卫玺从小习武，磕磕绊绊的虽然受伤也不少，但是在夏家他从来没受过这份罪！
　　把人靠在怀里，低头在卫玺光滑的肩头轻触，唇边传来温热发触感，这才把满腔的怒意和恨意压下去。平息片刻，拿起一旁的衣服小心的给人套上。换下来的里衣和剪下来的袖子叠好，收了起来。
　　当晚，夏禹在卫玺外间屋子放上一张桌子，坐着熬了半夜，上下众人也站了半夜，直至下半夜，他才开始安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卫玺醒来以后，每顿吃食和药都是牧书送到床边，看他吃完，然后不发一言的离开。除了牧书，他醒来之后没见过其他任何人，包括夏禹。
　　每日听到夏禹在外面跟人说话的声音，卫玺知道夏禹就待在外间，但是他从不进来，也不让他出去。虽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但是他知道夏禹生气，乖乖地在屋里养了五日。
　　第六日，卫玺睁眼就看到坐在桌边背对着他的夏禹，惊讶得说不出话，只愣愣的看着他。
　　“醒了就起来，洗漱吃东西。”夏禹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头也没回，只一下一下的搅动碗里的红枣粥。
　　“喔。”见夏禹愿意理睬他，卫玺一个激灵，翻身就起不想动作太大撕到伤口，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嘶～”
　　勺子被丢进碗里，夏禹冷声道:“手不想要了？”
　　真不想要我让人把你两只手卸了，卫玺嘀咕一句，想到他要跟来夏禹警告他的话，动作小心许多。
　　吃完，夏禹带着卫玺出门，一路直到大牢。看守的捕快见到夏禹不仅没有盘查，还恭敬地请他们进去，然后让一个人跟着，其他人出去候着。
　　走过好几件空着的牢房，深处的几间已经关满了人，夏禹让其他人站在一旁，带着卫玺走了过去。
　　“好好认认，那些人是和你动过手的。”夏禹走到最里面，停下，看着卫玺说。
　　不清楚这些人怎么就关到牢里了，卫玺按着夏禹的吩咐一一辨认，最终把那日动手的人点了出来。
　　夏禹立在一旁，盯着这些人看，黑暗潮湿的地牢是他天然的炼狱，猎物一一被送上刑场。“就这些，没有了？”
　　“就这些。”卫玺觉得这一刻的夏禹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牧书，带二少爷出去。”夏禹出声吩咐，外面等着的牧书马上进来，请卫玺先出去。
　　卫玺不安的看了夏禹好几眼，想开口留下，却被夏禹的表情堵住，不敢开口，只能跟着牧书先出去等着。
　　“张捕快。”夏禹走出来些，“刚才的人都记住了吗？”
　　那捕快连声答应，“记住了。”
　　“我要这些人的两只手，每只手臂必须划完两百刀，划完之前人不能晕不能死。”夏禹不高的声音传遍整个牢房，那几个被点出来的人听完就瘫在地上，“可以吗？”
　　他晦暗不明的表情在昏暗的地牢有些狰狞，张捕快被吓退半步，硬撑着稳住，不住地点头，“可以可以，我一定办好。”
　　“有劳。”轻飘飘的一句，人已经离开。
　　张捕快抖抖身子，突然觉得牢中有些冷。他见过这少年的雷厉风行，却不想连手段也是这般狠厉。出去前他看了一眼牢中的人，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这些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坏事做了不少，真走到这一步也是自己做的孽。
　　走出地牢，夏禹没管在外等着的卫玺，自顾自的离开。卫玺见了，自觉的跟上去。快步走到他的身旁，卫玺好奇的询问:“那些人是怎么抓到的？”
　　夏禹依旧沉默，没半点要要告知的意思。牧书跟在两人身后，机灵地帮着回答:“大少爷为了把这帮土匪拿下花了不少功夫。先是带了一大笔钱找到官府，说是帮着官府剿匪，然后又雇了镖局武馆不少人，不光这样，连我们在这附近的商铺都出了不少力。”不过这个附近有多远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这话牧书不敢说，只能在心里默念。
　　虽然牧书说的简单，卫玺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单只说从夏家商铺调出人来都不是小事，的确是费时费力。
　　回到家，夏禹没有下车，靠着马车吩咐牧书，“陪二少爷回房。”
　　卫玺下车的动作顿住，他以为今天夏禹主动带他出来就是不生气了，怎么还要关着他？他返身坐回马车，无声的向夏禹抗议。牧书见二人气氛不对，连忙跳下车，带着赶马车的人一并退到远处。
　　“对不起，我错了。”卫玺可怜兮兮的道歉，他清楚今天要是不解决就不知道要关他多久了，而且连夏禹的面都见不着。
　　“你错了吗？”夏禹拿着腰间的玉佩，靠着马车，悠闲地把玩，“错在哪了？”
　　“我不该逞强，不该让自己受伤。”卫玺一点点挪到夏禹身边，却不敢伸手捉住他，只能抓着他的衣角，“可是那群人把你的货抢了，你晒的药材也掀了，你要开店的。”他的头垂下，小声辩解。
　　“药，货，我夏家丢不起吗？”夏禹扳起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你跪在爹娘院里强迫我把你带着，你还记得我的话吗？”
　　“不能莽撞，要保护好自己。可是我……”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夏禹眼睛通红，可见是气急了。他顾不得自己的处境，赶忙安抚夏禹，“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你别生气，别气了……我回房，你不让我出来我就不出来，只是……你每天见见我。”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又怕夏禹不喜欢，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夏禹终于松开手，把人揽进怀里。不生气，能不生气吗？那群人穷凶极恶，杀人放火都是做惯了的。动起手来谁管你是谁，官家，皇家，生死面前谁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