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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祭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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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年过去,又到了云秀的生辰。去年的这日因为发生了诸多不快的事情,不愿提起卫玺的伤疤,云秀和夏休商量后决定把每年的生辰推迟一日和双胞胎一起庆祝。
家中三人一起过生辰,夏府上下卯足了劲儿想要热闹一下,各种准备颇多。
这一年来卫玺在夏家过得不错,只是性子越来越像卫健,话也越来越少了,就是这样还得亏了夏家上下的照顾。
夏禹到卫玺这边来了三次还是没有找到人,终于发火了。
“不知道不知道,问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们干什么?”坐着的夏禹第三次听到下人的回复,直接砸了杯子。
屋内静的吓人,府中下人都知道夏府现在大少爷比老爷掌的事还多,年纪虽小,威严却足。等了许久还是没人敢吭声,眼见着夏禹的脸色越来越差,一旁的丫头灵机一闪,赶忙出来解围。
“二少爷可能是为夫人和小少爷、小姐寻礼物去了,明日可是个大喜的日子。”自从认亲之后,卫玺就成了夏府的二少爷,虽然卫玺从未叫夏氏夫妇一声父母。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只是夏禹实在是不放心,说到底还是去年的事情给卫玺留下的影响太大了。“你在这里等着,卫玺回来了通知我。”夏禹吩咐贴身的丫鬟,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卫玺性子好,我却是个脾气坏的,你们对着卫玺也尽心些,如若不然,别怪我狠心。”
说完拂袖而去,留下一群抚胸换气的下人。
夏禹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至少这次就真的出了事。眼看天就要黑了,卫玺还没回来,夏禹发了一通脾气,亲自出去找人了。
这一年来卫玺爱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各处店铺也寻了,人还没找到,夏禹压着火,心里恨不得把卫玺凌迟,却还是要耐着性子找人。
最后找到卫家空着的院子,推门进去,里面还是一年前的样子。夏休在卫氏夫妇去世后找人收拾了一次,把院子归置成原来的样子,说是给卫玺留着也有个念想。
看着梅树树枝明显的缺口,屋内一排脚印,夏禹知道卫玺肯定回来过。手从梅树枝头剪过的痕迹处扫过,他终于知道人去了哪里。
心疼盖过气愤,夏禹没让人跟着,独自去了卫氏夫妇的坟地。远远的就看到跪在坟前的人,他放轻脚步,走到卫玺身边。
一年过去,卫玺长高了一些,跪着也快有石碑高了。许是习武的缘故,他不论在哪里都把身板挺得笔直,就像现在,如雕像般跪着,连呼吸都是浅浅的。
夏禹在他身旁半跪着,恭敬地上香,然后才转头看向卫玺。“回去吧,浣姑姑和卫叔看到你伤心也不会好受的。”
跪着的人没一点儿反应,连表情都没有。知道他难受,夏禹理解,耐着性子继续劝,“天马上就黑了,你也不想卫叔他们担心吧,我们回家。”
还是没有反应,卫玺像是隔绝了外人,停留在一个人的世界里。看着毫无表情的脸有些心慌,夏禹一整天的心浮气躁化为实质,彻底点着了。他不再出言哄劝,直接伸手想把人拉起来。
碰到的手像冰块一样,让夏禹打了个寒颤,他抬手在卫玺脸上碰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手都麻了。
正值冬季,虽然太阳在中午时分出来打了个照面,但是外面的温度却没什么变化,冷风依旧能吹木行人的脸和耳朵。
夏禹的怒火又高了一截,掐着卫玺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咬牙切齿的问他:“在这儿跪了多久了?”
像是才看到夏禹一般,卫玺眼珠转了转,想转回头却不能。夏禹气极,对着卫玺却没有办法,“是不是跪一整天了?”
虽是问句,但是夏禹心里清楚,这呆子肯定是一早就过来了。果不其然,卫玺的目光闪了一下,不敢看向夏禹。
卫玺性子犟他知道,一年前浣云和卫健的丧事办了三天,卫玺就在灵堂跪了三天,若不是夏禹看着,他的膝盖早废了。
解了身上的斗篷包住卫玺,夏禹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卫玺还想挣扎,却被夏禹毫不留情的在屁股上打了几掌,“你有孝心,却不心疼爹娘和我,这一年来,爹娘对你如何你是清楚的。今日你这般折腾自己,你让娘怎么想?逝者已矣,你是要好好活着的!”
不再管怀里人的挣扎,夏禹抬步往回走,片刻之后,传来一阵呜咽声。
回到夏府,夏禹只让人去回了云秀,让她安心。带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夏禹卷起卫玺的裤腿,果然是一片乌青。想狠狠地骂一顿,打一顿,可是看着那张还带着泪的小脸,他却出不了声。
他轻叹口气,这一年来,他对卫玺是越来越容忍了。让人拿了药过来,认命的给他擦药,虽然他知道这种情绪很奇怪,但是他控制不了。
晚上夏禹把人留了下来,冻了一天,不知道会不会病了,他要亲自守着才能放心。
半夜,夏禹感觉到身边一阵阵热气袭来,烘的人燥热。他伸手碰了一下,睡意顿消,果然,卫玺发烧了。
夏禹起身叫人,进来一个丫头,“让牧书去请大夫,要快,然后送盆水进来。”
牧书是夏禹的小斯,平时也是住在府中的。那丫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脸上露出病态的红晕,知道卫玺这是病了,应了立刻去叫人。
人来人往的动静不小,云秀那边都传人来问情况了。夏禹气恼的按按额角,“卫玺着凉了,没什么大事,让娘亲不要担心,我会守着的。”
打发了云秀派过来的人,夏禹接了丫鬟的活,动手给卫玺擦脸,擦身子。
大夫来的也及时,开碗药就在夏府住下了。这边大夫刚离开,夏休和云秀带着人就过来了。
“玺儿怎样了?怎么就病了?”云秀人还没露面,声音就传了进来。夏禹只得起身,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出去接人。
“不是让人回了没什么大事,爹娘怎么还过来了?”夏禹说着看了眼两人身后的人,那人一怔,刚想解释却被打断。
“开药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云秀直接往里走,拉着夏禹让他说说到底是怎么病的。
听夏禹说完,云秀拿着手帕压住泪意,坐在床边,含着泪给卫玺喂药。给卫玺喂完药,云秀安心不少,开始赶父子两,“回去睡吧,禹儿今晚睡东厢房,这儿我看着。”
夏休想开口却没出声,知道足云秀肯定是劝不走的,只好让人在下夏禹院子里另外安排了住处。夏禹还想劝劝,却被夏休拉住。
“那娘亲也早点休息,别太劳累。”夏禹只能退下,却也知道今晚肯定是睡不好的。出去了又对着云秀的丫鬟叮嘱了几句,才去休息。
因为卫玺的病,第二日的生辰宴冷清了几分。云秀出来打了个照面又匆匆赶回去照顾病人了,两个小的要找娘亲也被云秀让奶娘带走。卫玺烧了三天,终于是好了,云秀也松了口气。
卫玺迷迷糊糊的醒了几次,看到的都是云秀在身边守着。清醒过来,看着云秀憔悴的脸,心里愧疚不已,不觉就想到那日夏禹气愤之下说的“你就不心疼爹娘和我”的话,瞬间泪流满面。
病了三日,卫玺的脸小了一圈,本来是带着红晕的脸也变得苍白,这一流泪更是可怜。云秀以为他是难受,抱着人不撒手,不住地叫人:“快去叫大夫。”说着又要安抚卫玺,一遍遍的哄着,“玺儿是不是难受了?我们给大夫看看就好了,不哭不哭。”
想着这一年来云秀对自己的尽心,卫玺终是开口叫人了,“娘。”
烧了三天,嗓子又干又哑,但是在云秀听来却是最动听的声音,“你叫我什么?玺儿再叫一声好不好?”
“娘。”卫玺抱着云秀,眼泪沾湿了华贵的衣服,“娘。”
卫玺改口,云秀心里压着的担子终于放下。她最怕的就是无论用怎样的温情都无法改变卫玺,怕他永远停留在浣云和卫健去世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