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弓之鹏》残月问情

9、我心悦你

　　入夜微凉，墨鹏出浴。
　　抖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中出来，瞥眼时钟上的指针，乐呵的撒腿就往床上扑去，一个翻滚便勾起平板与网友同乐去了。
　　习惯性的冲羽发送表情包，又转到群中玩乐，可今日奇怪得紧，发言的人数寥寥无几，就连羽也没有出现。
　　没有墨汶钰在，无人服侍自己，墨鹏只好专注擦头，脑袋往浴巾上蹭，像小狗一样轻轻抖弄。
　　“羽怎还不上线......”墨鹏一连发了好几个空间消息，又在群中连着发送表情包，活跃得不像话。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也不知自己这般能否成功将羽给引出来。
　　显然，若是不在线上，怎么活跃也是没有人注意到的。
　　百无聊赖地翻弄起聊天记录，从相识的第一天直翻到最后一日，一共一百三十八个日日夜夜。
　　“一百三十八天......”墨鹏不住喃喃，心扑通扑通跳，脚趾夹起身旁的杂志，随意翻弄便瞅见了一个光裸着上半身脚踩踏滑板的型男。
　　从小自己就仰慕那些肌肉起伏的男生，脑中勾勒出的羽也是那般模样。
　　在这个快餐时代，有的情侣一个星期便能够牵小手，两个星期便能相拥，一个月不到便能亲小嘴，经年之后二者不但有故事，甚至还会有孩子。
　　“我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忽的念起这一百三十多天屏幕外傻愣的守候，面似烧红，热得大有泼油煎蛋的可能。
　　悸动下掩过一丝彷徨。
　　自己真的可以吗。且不说在现实中恋爱，单是自己这光秃秃的肩膀，就让一切变得卑微和无法触及。
　　再者。
　　彼此都是带把的，货真价实的男人。
　　呸。
　　自己在胡想些什么，羽那么胖优秀，或许早有了女朋友，甚至......孩子都满地跑了吧。
　　希望却又不希望，纠结却又不纠结，太阳穴凸凸着发疼，无手揉弄疏解，只任神经蹂躏着单薄的□□。
　　洗完澡还未戴上蓝牙耳机，躺在床上的手机响起了京剧“苏三起解”的铃音。
　　勾来手机自知是墨汶钰，脚趾滑动接听，压着耳侧睡在床上。
　　“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似在酝酿。
　　高脚杯的撞击声和着专属于舞厅的吵杂音乐显出几分靡乱，那是灯红酒绿的味道。
　　也不知这哥哥又在和什么领导谈着业务。
　　“鹏儿。我后半年也不回来了，我帮你开了个网店，教程我......”不必墨汶钰续说，墨鹏心下已是了然。
　　没有谁会说废话。墨汶钰这般通知定是在摆台阶供自己下。墨鹏明白，他已不再是那个被哥哥护在身后的小雏鸟了。
　　无事拨弦三两声，非局中人不知音。
　　“发到短信了是吗，我会去看的。”一口气说完，堵下墨汶钰未开口话，“你有你自己的工作、女朋友，不用再什么事情都挂记我了。什么时候回来不用向我报备。”
　　墨鹏清清楚楚的记得，哥哥总喜欢将重要的东西以短信的形式发送给自己。
　　“鹏儿。”喧嚣声渐小，却从那扯低的声线听出那头有要事需忙，“我发在你那......微信上了。”
　　墨鹏微愣，转即苦笑:“哦。”
　　自认为的了解，在这一刻却成为了过气的专辑，独在心底重播。
　　垂眸，泪已干涸，眼涩涩发痒。
　　原来，给自己开网店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是不需要，哦不，是没有“资格”用短信告知的。
　　兄弟双方沉默数秒，墨鹏嘴角溢一丝喟叹，率先打破了沉默。
　　“哥。那头，保重。”
　　不待墨汶钰发声便掐断了电话。
　　墨鹏心底里终归是卑微的，他不敢面对那些残酷的现实。他的要求很多，却也很少，只要在心底还能有个声音哄骗自己，哥哥还是在乎他的便足够了。
　　唉。罢。
　　谁叫自己没有“翅膀”呢。没有翅膀的鸟，又有谁会在乎。
　　有气无力地点击开□□，在和羽聊天的界面里翻弄起相册内的表情包。
　　几个月来，盲目的收集下，或清新或污秽，表情包们改造了墨鹏的思想，让人从懵懂走向了青涩，日渐踱步向成熟。
　　一个个浏览，又是傻笑又是耳红，翻弄下，乎瞥见一小人儿抱着爱心，上头夸张地写着“我爱你”三字。
　　耳旁忽绕过羽的声音，蓦地心揪。像是枝树条撩过平静的湖面，荡起圈圈涟漪。
　　感慨涌上心头。脚趾微触，一不小心便点击了发送。
　　“啊，糟糕！”若羽看见就完蛋了！
　　这般，真的是不小心吗？
　　或许，这便是□□代替理智对感情做出的最诚实的反应。
　　墨鹏脑胡脚乱地捧起平板，脚拇指猛烈击屏幕，想要停止发送这一荒诞的图片。
　　98%，99%，100%！
　　为时已晚，扎眼的表情包像是烙印在自己和羽的对话框上般磨灭不去。
　　墨鹏的心里生出一种罪恶的情绪，这是和在心底意淫截然不同的感觉。
　　错发的表情包，像是一双巨手将伪装的自己生生撕裂，扒皮抽筋赤条条的站在人眼前，浑身上下都是撒旦的颜色。
　　明明兄弟相称，却以同性之爱亵渎了这份神圣。
　　冷汗沿背脊上攀，未知的恐惧充斥全身，那种痛失双臂的失措骤然席卷......
　　心绪紊乱，墨鹏不知该如何是好，念起网上偶然得到的技能，脚趾长按对话框，果断的将语句在平板上撤回。
　　“呼，吓死我了。”
　　手机消息是撤回了，可心底发出那信号却怎么也消不去，只随着呼吸越烙越深......
　　苍白着的小脸，未知的恐惧，关于喜欢的懵懂，一切是那么的猝不及防，却又顺理成章。
　　看着屏幕的白光，刺眼得像是要把卑微都暴露在强光之下。
　　墨鹏薄唇微动，瞅着那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不住轻喃:“山有木兮木有枝，心......”忽的一哽，撇头看向别处，却是逃不过一“情”字，只瞧那副“踏雪寻梅”身上系着的红绸，正随风飘荡。
　　你是个男人！
　　阴阳怪气的胡想着些什么啊！
　　口上念不下去，心却默默其补全。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羽，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