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弓之鹏》残月问情

2、醉汉

　　入夜。
　　小巷的泥墙上挂着灯忽闪忽亮，人的影在下头被拉得很长。夜中清净，旁处的店面早已拉下了铁门。
　　一醉汉在路中叫骂，嘴中含糊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墨鹏睡得正酣，忽闻门外玻璃破碎声响，突的一惊，猛起身欲一探究竟，脚下几分趔趄，脑壳突突发疼，眼黑朦朦一片。
　　垂眸微退，嗅出几分危险气息由着声音推算，大是有人在门口闹事了。
　　“拆迁了！拆迁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墨鹏蹙眉暗叫一声“晦气”。这般境地若让哥哥看了去，不知又要磨多久的嘴皮子才能出来透气了。
　　到底年轻气盛，虽自知敌不过，男儿方刚血气令其耐不住性子，猫腰屏息藏在墙沿细瞅。
　　放眼观去，只见一身着白色露肩薄衫的粗猛男子站在门口，那胸脯若女子般下垂，茱萸两点凸显，蓝红相间沙滩裤相配更让人见之恶心。
　　政府为了要这块地皮，近几星期以来下发改造意见，并提出上万元的补贴奖励，动摇民心。墨鹏本不以为意，认为这儿仍是块安闲之地，没想到竟染上了这等杂事。
　　“拆迁”等咒骂字眼，墨鹏心下了然，这醉汉打量推算起，三四十上下，定是因经济困难和家中老人因为拆迁争执现在才这般醉态。
　　如此形势，墨鹏看着心砰砰直跳，紧张得腿打抖，眼里却满是兴奋，有种冲上前和人干架的冲动。
　　醉汉握着砸碎了半支的啤酒瓶嘴，摇摇晃晃的踏入店内，抡瓶胡砸，墙上装裱的画作毁了几幅，脏脚落在那墨竹图上。
　　墨鹏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眼中莫名闪烁起属于男儿的好斗之气。
　　这可是要送给哥哥的礼物，约好哥哥今晚来取的！
　　墨鹏虽擅长作画，却作得极慢，从备墨到成品都倔强的单靠自己独立完成。若被毁了去，且不说作画的心境可否找回，光是心血便不愿失了去。
　　“滴滴！”汽车锁门的声音。
　　侧耳便知是兄长墨汶钰来了，墨鹏的心咯噔一下。
　　“鹏儿。”低哑沉润的声音自远方传来，醉酒男子顺声缓缓回头看去，墨鹏瞥人手中碎瓶暗叫一声不好，闻哥哥皮鞋叩地声渐近，心下一急，咬起桌上铁勺，借力猛向前掷去。
　　“啪！”
　　铁勺正落男子右肩。
　　“混她**蛋！”
　　酒气喷吐，男子发狠把碎瓶砸向墨鹏那处，知己暴露了身形，墨鹏索性冲出小厨房，不料碎瓶触底破裂，大块的玻璃碎片上弹划开了长裤，鲜血飚到了那幅墨竹图上。
　　“嘶~刺激！”墨鹏疼得跳脚，瞅哥哥快跑步入门，伸手欲拦而无手，恐其受伤，光着脚便猛奔去“墨汶钰！”
　　电光火石间墨鹏躬身借力蹬地一跃，用头撞向那粗莽男子。
　　“鹏！”
　　墨汶钰的西装上衣霎时被扯开，扣子也不知被崩向了何处。
　　粗莽男子被撞倒在地，墨鹏也如咸鱼般无力起身，脚上刮伤血染白毯，软软的唤着，却又不敢太分散人注意力。
　　若是手臂还在，他定能干上一架，但显然，事与愿违。
　　“哥，小心！”墨鹏肩撞地欲借力翻身吸引男子注意力，却被墨汶钰眼一横打了回去“闭嘴。”
　　醉汉难应付却也容易制服，混混沌沌的男子被墨汶钰几番连击，曲身遭肘一击，几个趔趄便昏迷在地了。
　　看着墨汶钰把醉汉拖出店内又拨打电话给警察，墨鹏缩在地上一角，趴在桌旁一阵后怕。
　　“出来。”
　　墨汶钰随手卷来一团宣纸，擦拭着掌上的污物和汗珠，指尖叩叩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墨鹏干笑，墨汶钰定是生气了，以往若是自己倒在地上，哥哥一定会把自己抱起来的。
　　“哥......”
　　墨鹏一点点的挪动胸，把头探出了大半，脚先前紧张不觉疼痛，现在则是抬都难抬起。
　　墨汶钰睨人一眼，轻叹一息，“真是败给你了。”弯腰把人抱起。
　　“画......”喉结滚动，墨鹏的额上冒出汗珠点点，把眉下弯，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家哥哥。
　　墨汶钰才想起今来这的目的，看了眼门外的警察又看看装可怜的弟弟，偏头一叹，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作画的地方。
　　只见画上溅染血迹，竹根下有着几个血印，墨鹏瞅着那画，脚上疼痛更甚，眼里几乎要沁出水来。
　　“对不起......”
　　湿软软的头发蹭蹭墨汶钰的胸膛，阖目调息，这墨竹本是他得意之作，怎料那醉汉一搅和，把心血全全毁了去。
　　“得了，乖，心领了。”墨汶钰本想板着脸好好教训人一顿，没想到被这小子反将一军，向来对自家弟弟心软如厮，这般可怜的模样，怎还下得出狠？和警察交涉几分，便把发抖的小人儿塞进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