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半开壁斜白》微音相呷

4、第四章

　　傍晚，夕阳如画。

　　司马頵缓步移进沈墨辰的卧室，却见沈墨辰站在一个小型演兵台前。司马頵只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江南的战场。

　　“司马晔叛乱，”沈墨辰淡淡地说道，“以前朝太子之名。”

　　司马頵眯了眯眼，轻踩莲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端坐下来。良久：“沈先生这里没有暖炉啊？”

　　“頵儿莫不是忘了，现在已是三月里的温和天气。”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抬起头看了看面色有些苍白的司马頵，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到放衣服的地方，翻出一件皮貂，最后披在司马頵身上：“頵儿身子受不得寒，下次还是多穿些衣服再出来吧。”

　　司马頵只一笑：“阿辰有没有后悔过？”

　　沈墨辰目光沉稳：“頵儿若是想去江南，大可直接去。不过，司马晔将要来人到长安了。”

　　司马頵眉目一扬，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这么长时间，二人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表面的平静。今日，他问了这个问题必是有所求，他倒是精明。

　　“沈先生当真是好算计！”司马頵轻轻笑了笑，淡漠如斯。
　　三月里的天气竟更加寒冷。

　　沈墨辰身子向前倾了倾：“没算计，怎么虏获前朝太子的心？你说呢？我的頵儿？”

　　司马頵偏头看着眼前温润的笑着的男子，却觉得如坠冰窖：“沈先生果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太子，只是为何、为何将那块丝绸放到司马晔的房间里？”

　　沈墨辰抚了抚司马頵的青丝：“总得有人死。”
　　他不可能堵住在场所有人的嘴，但瞒天过海总是该然。而頵儿，他不舍……

　　司马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司马頵身为前朝太子，为此而死亦是该然，而司马晔，身为外人，怎能担这罪过？”

　　沈墨辰眸色暗沉，他抿了抿唇：“頵儿竟然认为前朝太子妃是外人？若让司马晔知道了，不晓得他会作何想法，你说呢？”

　　司马頵目光一闪：“你果然知道一切。”

　　世人尽知，前朝太子温润如玉，讲究仁义王道，却鲜有人知前朝太子是个女的，而本应为女人的太子妃却是男的——司马晔。

　　前朝血脉稀薄，到了她那一代，只有一个女流。她出生之时，他的父皇已经年迈，所以她必须是男子也只能是男的。

　　她女扮男装近二十年，学儒家之术，习绝世武功，只为担得起这江山社稷。
　　可她，从未后悔。
　　只是苦了司马晔，身为男子，却只能扮得女装，依附她而活；身为男子，却不能习武功，学为官之道，只能无才无德。
　　而此刻，沈墨辰却让他以太子的身份替她而死。这让她，心怎能安？

　　沈墨辰默了一瞬：“若頵儿防我，我自不会知道这些。”

　　司马頵后退两步，好像要逃离这片地域：“司马頵到宁愿此生从未遇见过你。”

　　沈墨辰微微勾了勾嘴角：“今朝皇上知青阳山有前朝血脉，只因青阳山暗地异动频繁，不仅广收粮草，还买会大量军械。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司马頵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些，她竟不知，司马晔，究竟背着她做了些什么？！

　　沈墨辰看着强自镇定的司马頵：“頵儿想要安顿前朝将士遗孤，也要活着才行。以前，尚有司马晔可帮你，现如今，已经叛乱了的司马晔，你还敢信任吗？”

　　司马頵被沈墨辰一连串的话镇得略慌，“沈先生，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是。”沈墨辰答道。

　　司马頵定了定心神：“既然你知道一切，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活着？”

　　沈墨辰笑了笑：“頵儿心性柔善，不会给这太平盛世带来什么威胁。而司马晔，我看错了人。”
　　他以为司马晔爱司马頵，即便是为了司马頵的安危，他也不会造反。可没想到，司马晔竟真的造反了。

　　司马頵默了默，“我明天便去江南。”

　　“好”沈墨辰微笑着应了下来“你明天启程，应能赶得上见他最后一面。”

　　太子最后的行动已经开始，司马晔应能略作坚持。而他亦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些什么，虽然他与太子有数十年的感情，但终究敌不过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