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如 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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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朝时，姬昌听了散宜生对於这次下咒事件的报告。
原来是昆夷人控制了宫中的一名女官，指使她做的。本来以为只要在事後杀死那名女官，便不会留下证据，但散宜生仔细追查了女官生前接触过的所有对象，还是把昆夷人给揪了出来。
姬昌想了一下，说：「看来昆夷也是在孤注一掷了。不过既然我没有死，计谋又被拆穿，他们的灭亡，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散宜生补充说：「臣已经把这次的事件，原原本本的报告给了商国知道，相信他们一定会有所反应的。」
「他们还会有什麽反应？」姬昌哼了一声，很有把握的说：「也就是讲几句废话，安慰我一下，然後派我去为他们攻打昆夷吧！」
「那样不是很好吗？」南宫括上前，说：「商国想消耗我们的实力，但我们却有了正大光明开疆辟土的机会。只要能以最小的损伤打下昆夷，我们还会变得更加强大。」
「最小的损伤……」姬昌突然想起鬻熊的那番话，那真的行的通吗？不如叫他来试试？示范一下如何『用和平的方式来作战』？
「我有一个建议。」南宫括继续说：「这次以我们的属国兵力为主，来征伐昆夷。这样我们既可以省力，又锻练了属国的兵和将领。何况，我们的属国之中，有一个很好的军事人才，现在正是使用他，让他发挥的好时候。」
「一个很好的军事人才？你莫非是在说，南仲 (注1)？」姬昌眯着眼睛说。
南宫括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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鬻熊刚刚在商人会馆的周国分部，安顿了下来。
这里的环境，和商国很不一样。比如说，周国与羌人是世代联姻的同盟国。在商都街上，羌人多半都是奴隶或低级的平民，在周国国都这里，却有不少羌人贵族在街上走着。羌人的习俗，是把头发披散在肩上的，所以很好认。
城内大概最多只有两万人左右，远远没有商都的繁华，商业也远没有大邑商的发达，奢侈品的数量相当稀少。这是农官后稷的子孙所创立的，一个以农业生产为主的朴素国家。
这里比季连部落还要远离大邑商得多，文化风俗都有很大差距，使用的文字，器物的形状，都略有不同。识字的人，比商国少得多，文化水准，总之也是低於商国许多。
但这样的一个国家，却可以在西戎各蛮族部落环伺的这块地方，打出一片天下，甚至称霸西土，实在是不简单啊。
听说姬昌受到了诅咒病倒，鬻熊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是姒华下的咒？我料错了！姬昌这人怎麽会这麽色胆包天，不顾一切？」
他几乎就要立刻冲进宫里，把姒华救出来。
好在他还是努力维持谨慎，派人再去探听了一下，才知道姒华不但没事，还在帮忙救治姬昌上出了点力。
於是等到周伯康复，他又去宫门外站着，要求面见姬昌。
有了上次成功的经验，这次是要容易得多了。
宫门外的侍卫长官见他来了，便主动带他进入宫内候着，说是主君交代过要好生款待，不可以轻慢了贤士。
这次面见也比上次要快些，姬昌只在宫内的书房接见他，不再那麽的摆架子，气氛比上次要好得多。
「你喜欢直接谈，我们就直接开诚布公的谈谈吧。」姬昌这次变得很有诚意的样子：「只要你带着你的部落向我称臣，为我效忠，我就给予季连部落保护，以及你所想要的赏赐。我希望你个人能留在朝中为我效力，我不会再对你用权谋，只希望你能做我的朋友，能经常的和我讨论政事，帮助我吸引更多贤才。」
很明显的，鬻熊是个极有才华的贤人，姬昌非留住他不可。至於姒华，他虽然喜欢，但也就是因为喜欢，他更加不敢把她留在身边，只怕一不小心就沉迷了下去，那太危险了。
「只要您能保证保护我们，照顾我们，我和季连部落当然可以向您称臣。」鬻熊很乾脆的说。
反正，季连部落迟早也得选择成为周或商的属国。商和季连接壤，成了它的属国，就真成了商的一部份，完全受它控制。周国虽然在西土称霸，但对於南土的季连部落，却还是鞭长莫及。向周称臣的话，季连部落暂时还可以保持更多的自由。
这次意见总算是一致了，两人相谈甚欢，至少在表面上是的。
才刚满二十三岁的姬昌，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领导人才。发现之前权谋的手段不管用，他就立刻改变态度与方法，变得开放丶热心又毫无架子。之前对他的权谋动作，以及把姒华硬弄过来的事，好像都只是无关紧要的误会一场。
他比商王羡要高明得多了。商王斤斤计较於权势利益，那是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的。所以人们都说他冷酷，会怕他，会戒备他。为他效忠时，人们多少都会有些保留，因为大家也总得想着保护自己。
这位姬昌，却是把他对於权势利益的计算，深深的藏在暗处。他温和亲切，富人情味，似乎随时都准备倾听别人，帮助别人，但事实上，他也是在精细的在计算着自己的权势利益。
他与商王羡，同样是个在权力顶峰上挣扎求生的可怜人，本质上并没有什麽不同。只是姬昌的做法更柔软丶更灵活，更加的巧妙而已。
虽说只是方法的不同，但姬昌这样做，却可以使得手下们真心的服从他，爱戴他，甚至肯为他效死力。
好厉害的一个家伙。鬻熊想。要怎样才能从这里安全脱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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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连部落正式向周国称臣，但没有对外公布，因为周国还不想太刺激大邑商，让他们知道周国已经开始在把眼光放向西土之外的地方。
鬻熊被封为贵族，有自己的采邑收入，可以自由出入周国朝廷，但没有官职。这是因为他自己坚决推辞，而姬昌也不想让他这样一个可以观察掌握全局的人，只去管理琐碎事务。把他留在身边随时讨教，才真正是人尽其才的最好做法。
姒华自然得要赐给鬻熊为妻，对待这种人才，不能用威胁作手段。
在命令发布的前晚，姬昌去了姒华的房中。
两人现在的交情已经不错，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在宫中姒华的房间，平常若要见她，他总是在书房或其他比较不那麽私密的地方，周围也通常都还有其他人在。
他像是往常一样的聊了一会儿天之後，突然抬起头问她：「妳……想回到鬻熊的身边去吗？」
姒华点点头，老实承认：「很想。」
「就这麽喜欢他？他最吸引妳的是哪一点呢？」姬昌似乎只是纯粹的好奇。但他的心里却在想，我的条件，也没比他差啊。他的相貌好，但我的权势比他大；他的智慧高，我的才华可也不低。他能给妳的，我也可以给妳啊。
「他的爱。」说到这话题，姒华有一点点害羞，但也有些兴奋，眼中有着平常没有的光采：「纯粹的丶浓烈的丶无私无我的爱，这一点最吸引我。」
「无私无我的爱……」姬昌出神似的念着。
这一句话就把他给打败了。
对於站在权力顶峰上的他而言，如果不打算有个悲惨的下场，他这辈子，就绝不可能对任何人付出这样的感情，包括对他自己。真爱，是他拥有最少，也最给不起的东西。
他的权力与地位，像个诅咒似的，缠在他身上，让他连想都不敢想，无私无我的付出，纯纯粹粹的爱，到底能带给他怎样的快乐。他一向都是以能冷静自制，克制情感为傲，但在这一刻，却有一丝丝後悔的感觉。
「妳还是走吧。」姬昌沮丧的挥挥手：「明天我就会把妳赐给他，很抱歉把妳留在这里这麽久，这只是一场误会。有空常回宫里走走，多看看我这个朋友。」
第二天，姬昌在朝堂上，公开将姒华赐给鬻熊为妻。
他们的婚礼於一月後举行，姒华由宫中嫁到鬻熊的新府第，陪嫁的嫁资由宫中支出，排场也是依据礼节所能做到最丰盛的。姬昌还亲自前往道贺，礼贤下士的形象做得十足。
周伯都去了，其他的朝臣们自然纷纷前往道贺，也算是门庭若市，只可惜原来在商国的朋友们都不能来参加。老朋友只有太颠一个，散宜生只是匆匆来去，并没有多留。
「总算是结婚了。」太颠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姒华都二十岁了，你若不快点加把劲，给她弄个儿子出来，她就只能到高禖祭典上到处找人帮忙了。」
酒宴结束了，因为在这里熟人还不多的关系，鬻熊并没有被灌醉。
遣退了仆人侍女，进入新房，只见满头珠翠，盛妆打扮的姒华坐在床上，对着他开心的笑得欢畅。
从没见过她这般艳丽妩媚的模样。她兴奋快乐的神色，比任何妆容首饰都更增添了她的风采。今天在外面，宾客们的眼睛也是看得直了。鬻熊想，她这模样，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在姒华的眼中，今晚穿着贵族礼服，戴着礼帽的鬻熊，也是异常的俊美迷人，简直全身都散发着光采。自己终於可以真的和他成为一家人了，这是她一生梦想成真的日子。
「终於又见到妳了。」他一下就坐到床上，把她揽在怀里一直亲：「我好想妳，想得都快要受不了了。」
「我也是。」姒华小声的说：「搜宫的那时候，我差点就以为回不来了。」
看她有些感伤，鬻熊赶紧改变气氛，笑着问她：「哟？真的不是妳下的咒？」
「他又没有碰我，我干嘛要下咒？」姒华也改变态度，故作无辜的说：「而且据我所知，你爱妻的下药手段，还要更加高明。」
「哇，好恐怖，我不敢得罪妳了……天哪，我到底娶了个什麽样的妻子啊？」他做出惊惶的样子。
「知道就好……」她得意的笑。
「少嚣张，妳夫君我也是很有些手段的，比如这个……」说完就开始热烈的吻她。
两人亲吻了一会儿，气氛正浓烈着，鬻熊却突然停下来，很正经的直起了身子，对她说：「有一件事，我正打算等妳回来，要藉助妳的专业，来帮我一起研究呢。」
姒华有些迷迷糊糊的在抗议：「新婚之夜，你现在要和我研究什麽专业？」
「妳的专业，不是姿势丶动作，还有……韵律感吗？」鬻熊的嘴角上又挂上了坏笑： 「我是想和妳一起研究咱们『求子祭典』的『舞蹈动作』哪！现在不研究，什麽时候才研究……」
说完头又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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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朝小百科》
注1 南仲： 《诗经·小雅·出车》中所歌颂的周国名将。许多人以为他是周宣王时人。但也有人认为他其实是帝乙时人，文王的属下。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如 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