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集 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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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中日(注1) 时分，上百名商贩就已经在芮国的集市里面，铺好了席子，放好了架子，摆开了摊位与各式各样希奇古怪的商品，做好了等待客人上门的架势。
在这集市的中心，还有些规模比较大的摊位，多是属於远道而来的大商人们的。他们穿着精致细麻布的衣服，他们的货品比起其他摊位，更是新奇而多样，品质与价格也是较高。这些人多半都有世家贵族撑腰，谈吐举止也经常不俗，即使他们的服饰没有纹饰，标示着他们平民的身份，但一看就知道，他们是能够经常与贵族接触的人物。
大家都知道，这群大商人们多是贵族们的属下，得到他们的倚重，专门负责为那些贵人们开辟财源的。所以基本上，他们都是一群经验丰富，甚至老谋深算的能干家伙。
但这次，其中一个专门贩卖精致陶器和各式青铜镜与工具的摊位，有位大概三十来岁，下颚有留着一点胡须，看来乾乾净净，挺有教养的摊主，却居然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其他摊位都已经准备停当，他却直到现在都还在卸货中。
倒不像是这位摊主缺乏经验，或是粗心大意，而实在是因为他带了一个太好动，好奇心太旺盛的十四丶五岁的男孩子。这男孩简直像猴子一样，一下子跳上车翻翻扯扯货物，一下子又跑到隔壁摊位去东问西问，打搅别人，让这位摊主光是忙着拦他吼他，连指挥奴隶们安放东西的功夫都没有了。别的摊主看着，也只能表示出谅解的苦笑。
「朔儿！你安静一下好不好！要不是你拐了人家孩子，又让别人闹上门来抗议，我们也不会迟成这样！至少让我把货品排好，马上就日中了，客人就都要进来了！」摊主急了。
「回叔，是那个小鬼他自己硬要跟着我的，你自己教过我说，要懂得利用别人的才能啊！他说整个城他都熟，只要给他一个我们的那种漂亮小陶罐，他就带我参观整个芮国都城，就这样逛了一整天，有什麽不对呢？」
「说得倒简单。」己回不以为然：「那你怎麽会参观到人家大姑娘洗澡呢？」
「我只是对那小鬼说，都城大街我在进来时已大概看过了，对普通的景点没兴趣，叫他给我看点稀奇的东西啊。」己朔用一派无辜的眼神与口气说。
接下来低着头，自顾自开始掰着手指头在数着：
「……於是我们去看了芮国都城最凶的狗，那只狗，长的真像只癞蛤蟆，连叫声也像！又看了最吝啬的老头 ……吃了特产的香鱼羹，你待会儿也该尝尝，不错喔！……嗯，接下来听了都城最会讲古的人，讲了这里的传说，然後我问小鬼说芮国最漂亮的姑娘是哪位，他说他跟她熟得很，就带我去直闯进人家家里，谁知道她竟然刚好在洗澡……」
己回忍不住笑骂：「你小子，什麽时候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而且一感兴趣就这样的惊天动地，弄得人家家人都骂上门来？」
「是你们自己说等回去要我准备找对象娶亲，我当然得先自己琢磨琢磨，多多参观比较一下，心理才好有个底，免得弄到个次等货色，造成损失啊！」
这话一讲出口，旁边几个的摊位的摊主的表情，已经从微笑变成了嗤声大笑。
己回抿了抿嘴唇，做出严肃的表情，瞪着眼，指着己朔的鼻子说：「你帮不上忙就给我出去，到集市先逛着，但不准离开，等生意做完再一起回去。这次，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回去就全力主张给你讨个能管住你的媳妇！」
看看回叔这次像是认真的，己朔赶快放软身段：「好，好，我去，我不吵闹。那……零用钱呢？」
己回狠狠的瞪他：「你闯这麽大祸，还敢想要零用钱？」
己朔突然变成像个小孩似的，开始撒娇：「回叔，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麽大的集市哪，等下逛着逛着，想要的东西一定很多，如果没有零用钱，我一定会回来找你，那时你又正在做生意，岂不是会打搅到你？还不如先给我点零用钱，也省的我来来回回，咱们俩下不耽误，不是更划算吗？」
己回没法子，只得给了他一个铜贝(注2)，对他挥挥手：「快走快走，省着点花，别再闯祸了。」
得到了铜贝，己朔三步并两步的就跑不见了。
旁边摊位一位卖毛皮的黑脸大汉看着有趣，笑着向己回搭话：「你们是哪儿的人？这孩子，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的吧！」
己回陪笑说：「抱歉打搅，让您见笑了，我们是从昆吾来的。他确实是第一次出来学做生意，唉，回去都该要准备娶亲的人了，还这麽任性幼稚，怎麽办呦。」
「昆吾？远道而来，远道而来啊！孩子虽然顽皮，但看着就聪明，难怪你们疼他，将来一定是个好商人吧！」
「天晓得，就是在一张嘴皮子上的聪明吧！」己回的语气大大不以为然，但心中暗自得意。「您又是打哪儿来的？以前没在这集市见过您。看您的皮货，该是从北方的国家来的吧！」
「我是从北边的共国来的，离你们昆吾远着呢。昆吾也算是商国的范围了，大邦的商品，看起来就是不一样！你们那儿的陶器和铜器都是很有名的，我倒也有些兴趣。您怎麽称呼？」
「我姓己，名回。您呢？」
「您姓己？难道您是祝融之後？」黑脸大汉有些意外。
「祝融之後在汤王灭昆吾之时就已断祀，我们家只是普通的商人。」己回淡淡的说。
大汉知道己回不愿多谈，於是点头表示理解。
只听得几声梆子响，一回头，看到客人们已开始进入集市，陆续往这边走来，於是双方都很有默契的立刻结束了谈话，准备接待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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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朔手里捏着铜贝，在市场中随意的逛着，兴奋极了。
不愧是西方枢纽的芮国，一年一度的大集市！有莘 (音『新』) 国的丝料，周国的农产，虞国的陶器，几乎整个西土与大邑商的特产都在这里了，还有些远到而来的奇怪事物，异样人物，也全集中到这里了。
他看到有个男人，带着一家大小七八口人，就在集市门外席地而坐，三不五时扯着嗓子叫一声：「我是虞国的工匠，擅长造房筑屋，城墙修补，车具用品设计改造，技巧娴熟，价格合理！」声音有些扭曲，带着奇怪的腔调，像是在怪叫，惹得己朔忍不住微笑。
才转过身，看到有一个摊位上供着一个硕大的新鲜龟壳，快要有一寻 (注3 ) 那麽长吧，而且颜色鲜艳，还有花纹，打磨得光亮无比。一大群人围着看它，都在啧啧称奇。
己朔平常所看过的龟壳，差不多都不过像一般大人的手掌般大，也就不过一尺左右，而且色彩黯淡，那麽大又颜色鲜艳的，恐怕得是什麽神龟吧？
摊主是个有点猥琐的矮小中年汉子，只听得他口沫横飞的在夸张介绍，一边说一边绕着龟壳急转，把人的眼睛都要弄昏了：「这是神明亲自赐下之物，用这龟壳卜卦绝对灵验，它是值得大富人家买来传家的宝贝！也是进献方国，甚至王室的最佳礼品！机会只有这一次，这辈子就一次！千万别错过了……」
也不过又走了两步，又看见一个玉石摊子，摊主把大小晶莹闪亮的玉石排开，在阳光下真是非常耀眼！这种品质的玉器，可像是贵族们的玩意儿啊。虽然因为家里是做大生意的，己朔不是个没见过玉器的土包子，但也从没看过这麽多漂亮玉石放在一起，决定开开眼界，才向前走两步，就被旁边一个虎视耽耽的高壮奴隶堵住，恶狠狠的看着这个『小鬼』，粗声说：
「喂，不准乱碰乱摸。」
狗杖人势的奴隶己朔见得多了。
正打算把手上的铜贝拿给他看，证明自己有钱，但又想起回叔一路上千叮万嘱，要他不可露白财物，正有些迟疑呢，那奴隶大手一挥，早已一把把他推开，让他蹬蹬蹬一退两三步，只听得一声女人的惊呼，他把一个小孩撞倒到地上，还一屁股坐到了小孩的身上。
己朔赶紧爬起来，回头一看，那个被他坐在底下的，是个大概九或十岁的小女孩。她身边的一个女奴隶正在扶她起来，她的下身穿着白色的丝裳，上衣则是光艳艳的粉蓝色。头发简单的挽了双髻。而她的领口与袖口缀着的简单刺绣纹饰，说明了她的身分。
「是贵族！」己朔立刻紧张了起来。
虽然以她的服装与排场看来，应该不是什麽高级贵族，但无论大小贵族，都是拥有神之血脉的人，天生就该统治平民与众人。平民与贵族的身分差距，是绝不可逾越的。那个推开己朔的奴隶，此时脸上也是全无血色，刚才的气势一点也没有了，一下便跪下了猛磕着头。
「天哪，希望她千万别受伤，只下令把我打一顿就完了，反正我看那女奴也没多大手劲。」己朔人虽然大胆顽皮，但可一点也不想为自己，甚至家族带来灾难。一边这样想，双膝一曲就跪了下来，口中还一边道歉：
「对，对不起，小人粗鲁无知，冒犯了小姐。是小人鲁莽的不对，请小姐重重责罚，重重责罚……」
那位小小姐站好了，让奴隶为她拍去身上的灰土，既不叫疼也不骂人，却是一声不吭。
道歉的话说了一筐，竟没半点反应，己朔有点急了。偷眼向上一看，看见那女娃儿皱着小眉，抿着小嘴，却像是在做不合她年龄的沉思，眼神空看着遥远的什麽地方，根本没听到他在说的话。
好在她的奴隶毕竟还是提醒了她，她才回过神来，淡淡的说：
「我没什麽要紧的，不必这样，你们先起来吧。」
看来『先狠狠认错』的招数奏效了。
每次他闯了大祸，只要先『诚恳』道歉，表示非常後悔，再做出十分愿意领罚的模样，这样对方即使有气，也该消了一大半了，通常结果惩罚会变轻很多。
己朔『奸计得逞』，嘴角一勾，心神一松，站了起来，开始偷偷打量起这位贵族小姐。
她的打扮，比起以前己朔在街上远远看见的贵族们，要朴素的多。虽然有丝质的衣裙，但衣上没有彩绘，而且除了基本的发簪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佩饰。倒是眉眼十分端正齐整，看来长大之後必会是个美人。
「要是能娶个长得像她这样的媳妇儿，就很不错！」他偷偷的胡思乱想着。
现在她正在玉石摊上看着，拿起了一块约有她的掌心大小的青色的环形佩玉，问摊主：「这个怎麽卖？」
摊主的眼睛乐得眯成一条线，说：「小姐好眼光，这块玉可是上好的昆仑玉啊！您来买，我只要一系，也就是五个铜贝的价格就可以了。」
那小姐的表情，却像是被价格给吓到了。放下玉环，又愁眉苦脸的继续去选更小的玉饰。
起先己朔还有点担心小姐会突然想到要追究，不敢立刻离开。因为那小姐毕竟只说了『让他起来』，却没有说『原谅他』，或『让他自由离开』。
看到那小小姐不合年龄的忧愁表情，他觉得很奇怪：「小小女孩子家，出门买个东西居然还会买得这麽愁眉不展的，怎麽回事啊？」看来她也买不起那玉环，这让己朔感觉她似乎亲近了点，有人味了点，并不是那麽的遥不可及。
她挑了半天，每一块看中的玉都至少要两个铜贝以上的价格，没有更少的了。只有一副小小的玉玦耳饰，虽然不是昆仑玉，但玉料很好，而且只要一个铜贝加一匹好布就可以，但她却说结婚贺礼用玉玦不好，拒绝了。摊主虽然没说什麽，但脸色已没有之前那样的热忱。
「十岁大的孩子送什麽结婚贺礼？我都没送过！她父母长辈呢？这样的礼物都没钱买，看来她比我还穷啊！」己朔想。
只听得她在跟女奴讨论：「这怎麽办？买不到像样的礼物，恐怕会被人嫌的。」
而那女奴，也不像是个见过世面的，只是在那里东拉西扯，没个主意。
看来，她真是完全忘记他撞倒他的事了，正在忙着烦她自己的事哪。
己朔一放心，好奇心又冒上来：「小姐，恕小人冒昧。如果您想用合适的价钱买到合适的礼物，或许小人可以帮得上忙。小人出身自商人世家，对於许多货物与价格都是很有概念的，结婚礼物不必非玉器不可，小人可以帮您出出主意。」
那女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十分高兴。但小姐却想了一想，说：「可是我恐怕没有报酬可以给你，这样也行吗？」
「刚才粗鄙的小人撞倒了您，您却完全不加责罚。能为这样大度的高贵小姐服务，是小人的荣幸，怎麽还会谈到报酬呢？」嘴里说得好听，其实是他觉得，陪着这位平易近人的贵族小姐逛街十分有趣，是回去之後可以跟朋友夸耀的好经验。
「那好吧。」她似乎也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
眼前的人，跟『粗鄙』两字根本搭不上边。
从他一身上好细麻布的衣服，与贵族对答谦卑却从容的举止，未脱稚气但乾净整齐的五官，怎麽看都至少该是富商人家的子弟。虽然只有十五岁，但身高已有九尺左右，已经有点大人的样子了。只是身材还略微偏瘦，衬得衣服越发的宽大。穿着还算齐整，就是衣带歪了点，头发原本梳了辫，盘好了固定在头中央，现在却有些塌，还微微的松散，想是刚才跌的。
只见他微微低头，做出恭谨的样子，说：「恕小人冒昧。请问小姐，您要送礼的对象，是您的什麽人？您的预算有多少？小人必须知道这些，才能为您建议最合适的礼物。」
「是要送给我的继母。这份礼物很重要，一旬之後她将要与我父亲成婚，若没有好礼是不行的。」
「小人明白了。」
「至於预算，我停在集市边的车上有一匹丝料和三匹布料，你觉得能买点什麽？」
「这个小人不知，必须请您让我先看看布料与丝料的成色才行。」
「那麽走吧。」明明十分幼小，话却不多，没有幼稚的举止，决断也明快，感觉上还真不太像个小孩。
要走到她的车那儿，必须绕过集市的另一边。那边集中贩卖的是牛丶羊丶鸡丶猪等各式牲畜，从雉鸡丶鹿丶麋到虎豹等活的大小野兽，己朔看得非常兴奋，可惜那位小姐毫无心情，只得跟着她快步走过，不敢停留。
再往前走，则是贩卖奴隶的摊子，这里有不少质量特别好的奴隶，男的精壮，女的若不是秀美，便是特别能干。其中还有些形貌特别的，被当成特殊展示商品。
这麽多特别又奇怪的人物，前面的小姐也只是看了一眼，脚步慢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停下来看的意思。
「到了。」她说，指向前面的一辆半旧的牛车，上面坐着一个又老又瘦弱的老男奴，应该是赶车的。
女奴从车後面拿出丝和布匹，一一给己朔看了。
己朔在心理摇摇头。丝的品质还可以，但不是很长，做了上衣不能做下裳，至於那布的织工则根本是不怎麽样。他在家里天天看着大人们交易，而且大人们还经常有意带着他丶教着他，所以他早看得熟了，觉得凭这些东西的质量，只怕全部加起来，还不值一个铜贝。
就凭这点东西，想找样能让贵族妇女看得上眼的结婚礼物，只怕很难。这就是『重要的结婚礼物』的预算？有这麽穷的贵族吗？还是她老爹都不给她零用钱？
「怎麽样？」她看他不作声，心知不妙。
「呃，这个吗，小人认为，礼物是心意比较重要……」己朔一边说，一边拼命想着最委婉的措辞。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把他们的对话打断，十几匹马直冲到他们的面前停下来，马上的人迅速滚下马来，带头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穿着的是极为考究的白色缎子衣裳，前面系了件鲜红色的，绣满了精细纹饰的蔽膝，颈中一条长长的玉珠项炼，看她的服饰气度，应该是个地位不低的巫，其馀的人则配剑带弓，像是军人模样。
她指着集市，对手下说：「你们两个，立刻找出这里的负责人，带他来我这里，其馀的人守住这集市，不允许任何人出入。」手下们立刻飞也似的分散去办事。
感觉上像是出了大事，难道有通缉犯混入了集市意图不轨？但怎麽会是巫师来抓？
其中的一个高大的手下走近了他们，看着小小姐，问：「请问几位，你们是否刚才进过那集市？」
小姐有些莫名奇妙，说：「是啊。」
「那麽很抱歉，我得请您们再回到集市里面，并请您合作，不要试着出来。」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这根本就是要把他们一古脑儿的囚禁起来，她的脸色变了。
「抱歉，我只是奉命行事。请吧。」对方摆明了无视於她的贵族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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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朝小百科》
注1 日中：在商朝时代，一天的时间被分为旦丶大采丶大食丶中日（或日中）丶昃丶小食丶暮（或小采丶昏），晚上有夕及夙。大食和小食是吃饭时间，一天吃两餐。白天的分段每段约两小时。
在这里把它设定为：
旦 (05:00 － 07:00)
大采(07:00 － 09:00)
大食(09:00 － 11:00)
中日(11:00 － 13:00)
昃 (13:00 － 15:00)
小食(15:00 － 17:00)
暮(17:00 － 19:00)
夕(19:00 － 24:00)
夙(24:00 － 05:00)
注2 铜贝：铜制的，仿海贝形状的货币。晚商时期的通用货币，单位是五贝为一系，二系为一朋。铜贝价值很高，海贝价值更高。晚商的青铜器铭文中说，只要十朋贝就可以铸造一件青铜器，但不知是铜贝还是海贝，我猜是海贝。价值低的东西，基本上应该还是以物易物。
注3 寻：长度单位分为寸丶尺丶寻，一寸约为今天的1.69cm。十寸一尺，八尺一寻(135.6cm)，常(271.2cm) 是寻的两倍，十六尺。『寻』『常』都是商代的长度单位，现在知道『寻常』一词的由来了吧。商代一尺合今16.95cm，按这一尺度，人高约一丈左右，故有『丈夫』之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集 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