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女首辅》欧阳肖邦

4、第四章

　　徐言摔倒在地，虽用胳膊护住了脸，但隔着道袍宽大的袖子，胳膊擦在地上还是蹭破了皮。

　　张居正忙上前扶他起身，关切问道：“徐兄，怎么样了？没事吧？”

　　徐言瞥了一眼那个将他绊倒的人，呵，好家伙，原来是荆州府学中那位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哥儿盛煜，仗着自己老爹是辽王府长史，帮着辽王在湖广地界大搞土地兼并，欺压百姓，气焰十分嚣张，平日里在府学中，向来不把徐言这种寒门子弟看在眼里。

　　这种人为了秀存在感，总要拉几个人做垫背的，不过他再怎么闹腾，也不过是辽王府的一条狗罢了……徐言挣扎着起身，并不准备理会他，转身正欲要走。

　　“姓徐的，你给我站住！”盛煜哪里肯就这样轻易放过徐言，这会命身边的跟班堵住了徐张二人的去路。

　　张居正有些微怒：“盛煜，你别欺人太甚！”

　　盛煜白了他一眼，不屑道：“呵！张白圭，你祖父不过是辽王府的小小侍卫，你以为你是谁，还教训到老子头上来了！姓徐的，听说你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贡院门前行贿考官？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的，没想要你居然是这种人！瞧你长的那一副兔儿爷的模样，莫不是被哪个高官给包养了吧？姓徐的，你的金主爹，到底是谁啊？”

　　“盛煜，你嘴巴放干净点！”

　　“呵呵，弟兄们，给老子把他手里那竹篮子抢过来！”

　　盛煜身边的几个跟班得了吩咐，便欲上前去抓徐言手中的竹篮，张居正见状，忙挡在徐言面前，怒道：“盛煜！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无王法！”

　　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忽见从远处走来一位锦衣玉袍的公子，他身边前后簇拥着好些个随从，待那公子哥儿走近了，众人看清楚了他的模样，忙低头行礼道：“郡王殿下。”

　　此人乃是辽王府上二公子，自正德末年实行宗室改革以来，像他们这样的藩王庶子如今愈发的是要自力更生了。毕竟导致大明亡国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们这些人口越来越膨胀的宗室占据了国家大量的开销，如今宗室改革之后，放宽了藩王庶子科举和经商的权利，削减了国家对其补贴的用度，但即使他们在科举考试中拔得头筹，也没有可能进得真正的权利中心，等待他们的多半是南京的闲职罢了。

　　这位衡山郡王生不逢时，正好赶上了朝廷让宗藩自食其力的年代，俸禄，土地，朝廷的补贴等等都越来越少，他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只是比大哥晚生了几日，没投胎到正妃的肚子里，一切皇室应该享有的权力就全没了，不但要与一帮寒门学子竞争科举那仅有的几个名额，就算考上了也与做高官无缘，身为宗室，他活的这般憋屈，还不如平民百姓了。

　　这会刚一出考场，就碰到他最不喜欢的荆州神童，那个父母口中所谓别人家的孩子张居正，还有那个本来祖籍松江，非要抢湖广考生名额的徐言，自然是气不打一出来，他心中早就想好好收拾收拾此二人了。

　　衡山郡王挑着眉，嘲讽一笑：“哟，你们这是唱的哪出戏啊？徐言，本郡王听说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竟敢让考官开后门，没想到平日里标榜圣人之言的你，竟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事！本郡王倒是想瞧瞧，这湖广地界，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公开行贿！”

　　徐言深深叹了口气，夏虫不可语冰，他真的完全不想与这帮无知的人再纠缠下去，他扶了扶张居正的胳膊，轻声道：“张兄，咱们走吧。”

　　张居正颔首表示同意，两人欲要强行离去，可郡王手下的人，哪里肯就这般轻易放过他们……

　　衡山郡王见他这般态度，已是被气的火冒三丈：“姓徐的！你敢无视本郡王的问话？来人啊！给本郡王把他抓起来！”

　　徐言虽不愿惹事生非，但他内心也是有底线的，自己再□□让，对方依然不依不饶，他不是包子，也不可能一直被人欺负下去。

　　就在郡王身边的小厮扑上前来准备按住徐言的时候，怎知徐言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郡王殿下不是问我背后的金主是谁吗？在下告诉你便是了，不过这是个秘密，还请郡王借一步说话。

　　衡山郡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平日里随便踩在脚下就能捏死的软柿子，这会在搞什么鬼？

　　徐言嘴角轻拂：“看来郡王是不想知道了？那算了，在下告辞了。”

　　衡山郡王握了握拳，不屑道：“说就说，本郡王还怕了你不成！”

　　二人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徐言根本不给衡山郡王说话的机会，开门见山道：“郡王想做世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郡王私下里派人去搜集世子的罪证，并暗地里勾结锦衣卫，欲要向朝廷告世子的状，这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办的到的。”

　　“姓徐的！你！”衡山郡王见自己密谋的事情败露，不禁气急败坏，动了杀心。

　　徐言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会不慌不忙道：“郡王想杀我灭口？哈哈，这事怕是也不容易办得到，毕竟在下的金主，在京中位高权重，就是这湖广地界，都不知道有多少他的人在暗中看着我，郡王若是想下手，怕是很难。”

　　衡山郡王恶狠狠地看着他，心中思量着，若他说的是假话，为何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呢？“徐言，你这是在威胁本王吗？你到底说不说，你那金主，到底是谁！”

　　“哈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郡王猜猜看，此人到底是谁呢？哈哈哈！”徐言仰天大笑，旋即拂袖而去，只留得衡山郡王一人呆立在那里，拧眉沉思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莫不是当朝内阁首辅严嵩？听闻严嵩之子严世蕃最喜徐言这种生得眉清目秀的娈-童，如若徐言真是严世蕃养在荆州的兔儿爷，那么他这次必定高中，而后进京服侍严世蕃，那可是前途无量啊……

　　*

　　乡试的卷子收上去之后，朝廷便统一安排了阅卷官来阅卷。

　　明朝的乡试阅卷官大部分都出身自教官，他们长期拘泥于一地，见识见闻都有限，虽学行优于一方，但并不一定就有识文的眼光。

　　有明一代，官员的俸禄低，这乃是众所周知的，阅卷官们这几日要被圈在同一间屋子里阅卷，朝廷自然是少不了他们的好酒好菜。

　　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平日里官卑俸微的阅卷官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大鱼大肉的机会，每日把酒聚谈，又有多少心思放在阅卷上了？

　　几个人酒足饭饱之后，随便看了看考生的卷子，挑出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其余的就被扔到了一边。

　　湖广巡抚顾璘其实对那些阅卷官的水平并不是很放心，他决定亲自去阅卷现场，看看那些阅卷官们，都选出了什么群魔乱舞的考卷。

　　果然待到顾璘到阅卷处的时候，刚好看到那几个阅卷官酒足饭饱的样子，他们本东倒西歪的倚在椅子上，一见巡抚大人来了，都慌忙起身整理衣衫，抹着嘴边的油水，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顾璘早就料到会是这般情景，他们爱怎么偷懒他管不着，但千万不能耽误了考生们的前程才是啊……

　　顾璘走到那一摞被淘汰的考卷面前，仔仔细细地读了起来，有的确实还可以，不过大多数都是资质平庸，不堪大用。

　　巡抚大人读着读着，外面不觉已经是日落时分，他想着再读一份考卷之后，便离去回府，怎知就这最后拿起的一份试卷，让他激动的泣不成声，读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不肯离手。

　　众考官看着巡抚大人激动的样子，也都凑了过来一探究竟，可怎么也没看出来，这份考卷到底有什么惊世骇俗之处。

　　直到有一个还算见过世面的阅卷官突然拍掌惊呼道：“这份试卷做的绝妙！绝妙啊！此真名士大儒无疑也！”

　　顾璘看着那阅卷官惊叹的表情，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不光是真名士，此人怕是阳明先生的亲传弟子吧，这句‘自知识之用起于有心，于是自有其闻见，而天下之闻见始与我揆而不相入矣’乃是鉴于‘心学’与‘实学’之间，完美诠释了阳明先生的心学如何与科学技术发展等实学的融会贯通，此卷妙哉！妙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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