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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母后,母后我求你,求你不要杀我……母后……垣儿知道错了,母后……”

      建昌皇帝朱载垣从梦魇中惊醒,他被惊的浑身都是冷汗,一边扶着床沿,一边喘着粗气。

      “陛下可是又做噩梦了?”身边的李贵妃揉着惺忪的睡眼,朦朦胧胧地起身,边抚着他地背边问道。

      朱载垣一把将李贵妃揽到怀中,将头轻轻靠在她肩上,呼吸虽然渐渐平顺了,但刚刚的梦魇还如幻影般在脑海中不断闪过,挥之不去。

      这是他心中一辈子无法挥去的阴影。

      自十四岁登基以来,这已经是他做皇帝的第二十二个年头了,这二十二年来,他几乎每隔几日,就会做同样一个噩梦。

      一面是生他养他,对他百般疼爱的母后,将锋利的绣春刀架在他的脖颈上,胁迫他从东宫一路到豹房,让他跪在病入膏肓的父皇面前忏悔;另一面是他最敬重的老师,前内阁首辅杨廷和父子,百般阻挠他所提出的为父皇更换太医的请求,直到他父皇在弥留之际,母后逼宫,在他面前亲手将绣春刀插入了前首辅的心脏,他才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他……只不过是这里面的一颗棋子罢了。

      前首辅当场血溅而亡,母后眼中的恨,父皇眼中的泪,老师眼中的悔,这一切的一切,深深地印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挥之不去。

      朱载垣紧了紧扶在李贵妃背上的双手,身上依然打着微颤,嘴里喃喃道:“母后,你到底在哪里?垣儿知道错了,求母后不要离开垣儿……”

      李贵妃像往常一样,微微低垂着眼帘,轻抚着他的背安慰道:“陛下莫要心慌,明日再请邵道长来宫里为陛下做做法,上次邵道长做了法之后,陛下不是说好些时日没做过噩梦了吗?怎么这会又开始了……”

      朱载垣抹了抹面上的泪痕,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面上原本无助的神情,突然间变的阴鸷起来,他猛地放开李贵妃,冲着门外伺候的太监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伺候在外的太监听到皇帝在里面叫人,忙连滚带爬地进了寝殿,跪倒在龙床前,小心谨慎地问道:“陛……陛下有何吩咐?”

      幔帐内传来了一丝冷彻骨髓的声音:“宣东厂提督黄锦,锦衣卫指挥史陆炳觐见。”

      “是……小的这就去办!”那太监毕竟也是在御前侍奉多年,知道自那次宫变之后,皇帝的性格就变的阴晴不定,愈发的古怪,不像原来在豹房和东宫那般平易近人了,而且自皇帝开始沉迷于修道,服用丹药之后,发脾气的次数竟更胜从前了。

      御前服侍的差事是愈发的难干了,那太监叹了口气,出了乾清宫,便吩咐左右,速速前去黄公公与陆大人府上寻人了。

      李贵妃打了个哈欠,伺候皇帝穿好了衣衫,睡眼朦胧地问道:“陛下这大半夜的,叫黄公公与陆大人来干吗啊?有什么急事不能等着明天再说?”

      朱载垣听罢这话,转首一瞥,目似剑光,吓得李贵妃瞬间便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

      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垂首不敢正视眼前天子凶狠的目光。

      朱载垣捏住她的下巴,将人一抬,嘴角阴鸷一拂,语气恐吓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母后吗?朕警告你,不要妄想着与母后一样,像你这种人,这辈子也不会及得母后的一分一毫,还妄想染指朝政?哼!不自量力!”

      说罢便顺势一推,李贵妃重心不稳,身体磕到了桌角,一时间疼痛难忍。

      李贵妃忍着剧痛,还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哽咽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失言,还请皇上降罪。”

      朱载垣瞥了一眼泪眼婆娑,额头已经磕出血痕的李贵妃,心中不念一丝怜惜,转身便拂袖而去。

      *

      寿康公主府

      午后阳光透过菱格窗,斑斑点点地映在地面上。

      寿康公主朱嫄淳慵懒地倚靠在铺着竹凉席的榻上,身边的侍女正轻摇团扇,驱赶着最后一丝夏末的燥热。

      “禀公主,英国公夫人来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着鹅黄色比甲的小丫鬟匆匆而至,见公主正在闭目养神,也不敢上前去打扰,只能细声细语地禀报着。

      寿康公主缓缓睁开眼睛,慵懒地抬了抬手:“知道了,带表舅母去厅堂等我吧。”

      待寿康公主到达厅堂的时候,公主府的下人正在为英国公夫人奉茶,寿康公主看着她笑了笑,便迎上前道:“表舅母可是有些时日没来看我了,淳儿还以为表舅母把我给忘了呢!”

      英国公夫人游芝忙起身行了一礼:“公主可真是折煞我了,我哪里敢忘了公主殿下啊……”

      寿康公主嘴角轻拂,忙上前握住英国公夫人的手拍了拍,笑道:“表舅母今日来我府上,怕是因为那个人吧……”

      游芝反握住她手,四下里张望了片刻,低语道:“驸马此刻不在府中吧?”

      寿康公主环住自己表舅母的胳膊,将她往内室中拉,边走边与她耳语道:“一早就去南镇抚司衙门了,要傍晚才会回来。”

      两人走到内室,游芝终是沉不住了:“听说那个人,回来了,皇上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寿康公主拉着她坐下,而后又遣走了外面服侍的丫鬟,这才快步走了回来,压低声音道:“宫里面传来的消息,皇兄昨日半夜里命人去寻了东厂黄公公和锦衣卫陆大人,怕是为的就是这事。表舅母与我母后当年交情匪浅,自是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那个人出生在国外,这么多年来在国外好好的,这说回来就回来了,你说皇兄该如何面对他?东厂和锦衣卫是做什么的,表舅母是再清楚不过了,如今皇兄一下子调用了这两拨人马,怕是心中对那个人的戒心不小啊……”

      游芝蹙了蹙眉,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说那个人在国外生活的好好的,为何突然想不开,非要回来当个藩王呢?虽说朝廷这两年对藩王的管控逐渐放宽松了,允许远房的皇亲经商科举,但他到底还是与那些远枝的不一样,皇上这些年心结愈发的重了,靠修仙问道方能缓解一二,他这个时候回来,实在是不太合时宜啊……”

      寿康公主叹了口气:“表舅母说的这些,站在皇兄的角度想,确实是这样,可咱们换位想想,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这古人都懂的道理,咱们又有何资格去剥夺人家游子思乡的权利呢?”

      游芝竟被她说的有些许哽咽:“也对,你说的确实是在理,别说是他,就连我这些年,又有何时不盼着你母后归乡呢……”

      *

      建昌二十二年夏末,广州港

      满载着货物与游人的巨轮缓缓驶向珠江口,港湾两岸人山人海,鲜花团簇,彩旗飘扬,锣鼓喧天。

      三五成群的百姓聚在港湾边,扶老携幼,朝着巨轮挥舞着鲜花与彩带,与站在甲板上的人遥相呼应。

      这是一艘往返于佛郎机与大明的货运两用船,这条航线自正德末年开通,如今已有二十余年了,欧亚大陆两端的商人,得益于这条航线,这些年赚的可谓是盆满钵盈。

      一个锦衣玉带,俊眉修目的少年站在甲板上迎风而立,微风拂过,剑眉下一双璨如星河的双眸正凝视着远方。

      他身后跟着一位头戴方巾,身穿儒衫,却是高鼻梁,深眼窝的老人,那老人虽是一身大明儒士的装束,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位欧罗巴人。

      少年回首,睫羽微微有些颤动:“沙先生,这就是大明吗?这是我的祖国!”

      他身后的老人已微有老泪,语声些许哽咽道:“成王殿下,这就是大明,咱们,终于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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