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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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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建昌二十二年，湖广，武昌
三年一次的秋闱乡试如期而至，湖广贡院前此刻是人山人海。
一个身着天青色道袍的高大少年，正在学子中间排着队，等候入场。
他身姿挺拔，眉宇间满是敛不住意气风发，微风拂过，吹起少年道袍的袖口和衣角，真是端端一个如松似柏的少年郎。
他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了片刻，此间人山人海，可就是寻不到他要找的那个人。
这会贡院门前，考生与家眷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的是父母再三叮嘱，有的是妻儿加油打气，活脱脱一幅二十一世纪高考的情景。
一个抱着竹篮的白衣少年，在人群中穿梭而行，眼看着队伍前排的人已经开始进场了，他急的是满头大汗。
“徐兄！这里！”青衣少年终于寻到了他一直在找的人，这会正在队伍中冲着白衣少年挥手。
白衣少年拨开人群，跑到青衣少年面前，气喘吁吁道：“张兄让我好找。”
那徐姓白衣少年在张姓青衣少年身旁站定，微微抬了抬胳膊，欲要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湖广自古以来夏日便有火炉之称，如今八月的天儿，正是骄阳似火，刚刚又是那般着急，也怪不得这徐公子热的满头是汗。
阳光下，徐姓少年如玉胜雪的脸颊上顶着两抹红云，可能是刚刚跑的太累的缘故，这会他微微张开了透着淡淡绯红的薄唇，正费力地呼吸着。
他虽照着张公子矮了半头，身材纤细而瘦小，面容却是生的……极其秀美，就连被中衣裹着的脖颈，都是那样如玉凝脂般隽秀。
张公子见他跑的一幅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还是忍不住低头浅笑了片刻：“说是秋闱，可湖广这天气，怕是还要热上好一段时日呢。徐兄刚刚那般着急，到底是所谓何事？竟差点误了时辰。”
那徐公子费力地顺了顺气，淡淡道：“哦，只是去取一个重要的东西。”
正待张公子疑惑不解地看着他的时候，突然听到贡院门口的考官在叫他们，于是便急忙匆匆上前而去。
那考官抬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边对比着簿册上描述的容貌特征，边问道：“姓名，年龄，籍贯。”
那张姓公子拱手答道：“在下张居正，吾十有八，湖广荆州人。”
考官听罢，瞥了他一眼，用朱笔在簿册上划了一道，转而又看向他身后的徐公子。
徐公子定了定神儿，这才拱手施礼道：“在下徐言，吾十有五于志学之年，祖籍松江府。”
那考官细细端详了一番，挑着眉狐疑问道：“哦？松江人？为何千里迢迢跑到湖广而来啊？”
徐言倒是淡定：“在下的母亲是荆州人。”
那考官摆出了一副故意刁难人的架势：“呵，本朝制度明文规定，非顺天府应天府，其余行省的考生要回原籍参加考试，既然你籍贯是松江人，那便不要占我们湖广考生的名额了，公子，请回吧。”
“你……这……”身为同窗，张居正很想帮徐言辩解一番，可对方说的确实是在理，大明律中就是这样规定的，他就是有心替徐言出头，亦是无能为力。
徐言平日里在府学中相对沉默寡言，也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什么门路，只是一门心思扑到读书上。
府学中不乏有些纨绔子弟，最喜欺负的便是徐言这样只知道埋头读书的寒门子弟，幸得每每都有张居正替他出头，摆平了那些仗势欺人的纨绔公子哥儿。
徐言面上虽冷清，但心中对张居正还是存着感激之情的，虽说穿越前他是清华理工科的学霸，可就算他历史学的再怎么烂，这普天之下，谁人不识张居正之名？
徐言沉思了片刻，那考官见他还赖着不走，便有意让站在一旁的士兵将他赶走。
这时只见徐言不慌不忙的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绸缎包裹着的东西，看样子那东西十分金贵，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看到这架势，纷纷侧目过来，不知徐言在搞什么名堂，难不成要当众行贿？
徐言淡定自若的将那锦缎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那考官，考官打开一看，差点吓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待他缓了缓神儿，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与身边士兵低语道：“直接带着这位徐公子去见主考大人。”
那士兵接过重新包好的锦缎包，便跨步上前，欲要将徐言带走。
“哎……徐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张居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让他更担心的是，徐言就这样被他们带走了，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徐言回首，只是淡淡道：“张兄莫要担心我，只管好好考试便是，待考完了试，咱们还是要一同回荆州的。”
张居正笃定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虽是一肚子的疑惑，却也只能暂时先咽到肚子里去。
*
穿过一排排号舍，那士兵带着徐言走到了尽头的一处最大的房舍，徐言进了正厅，那士兵便对着一位身着大红色四品官府的老人躬身行了一礼：“顾大人，赵大人命小的带这位公子来见您，并请您过目看下这个。”
那士兵说罢，便将一个锦缎包递给顾大人。
这位顾大人，名叫顾璘，乃是湖广巡抚，当世有名的才子，徐言是读书人，自是知道他是谁。
顾璘禀退了左右，这会屋内不止是他一人，明代对科举考试关防极严，顾璘也不想他和徐言都有作弊的行为，故而留下了提调官与监临官在场，他们则都是由朝廷派来地方的巡按御史担任的。
顾璘亲自打开了那锦缎包，锦缎包中装着的，乃是一道圣旨。
顾璘看罢那圣旨之后，却是出奇的镇定。他看完了之后，又将那圣旨递给了身边的两位御史大人。
两位御史看过之后，正在低声议论着：“这确实是皇上亲笔的圣旨，玉玺也不会有假，如若作假，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顾璘抬眼看了看那两名御史，转而低头思虑了片刻，而后捋着胡须笑道：“你的事我知道了，既然皇上亲自下了懿旨，让你免去搜身这一道关，还特许你跨籍参加考试，为了对其他学子公平起见，我若是将你安排到雪隐之地，你对此可有异议？”
徐言已经是走了一个大大的后门，这会只要是能让他参加考试，即使是将他安排在厕所附近，又能怎样呢……
不过事实证明……徐言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外面那些学子已经经过了认脸和搜身两道关槛，正悉数进场，徐言在那个士兵的陪同下，来到了自己的号舍。
徐言并不是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他七岁那年第一次参加童子试，便一举高中，被松江巡抚举荐为神童，并得到了当朝皇帝的亲自召见。
不过出于种种原因，待徐言从京城回到老家松江之后，便举家随着母亲迁往了荆州，并在这里的府学开始读起了书，也是在荆州府学，认识了张居正。
徐言抬首望了望只有六尺高，三尺宽的号舍，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在这矮屋风檐的号舍中度日了……
起初还没觉得怎样，不过只是一阵微风吹过，徐言闻到那气味，差点没呕出来……
他这间号舍，正正好好挨着厕所，这在他们举子的行话中，名叫“屎号”，不仅臭不可闻，而且这八月天里，蚊虫成团，果不其然，这会便已经开始有蚊子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了。
只听得“啪”的一声，徐言自己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不过为时已晚，再抬手一看，那蚊子的尸体上沾的都是血，看来这只蚊子……没少喝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