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信物》廿四城

3、无缘和你

　　李安和和虞之尧匆匆赶回木屋里。本来虞之尧刚受伤未好，又添新伤。按住胳膊，冒出冷汗。
　　李安和看到不好，连忙打了盆热水，放在案上。
　　“你让我看看吧，我这里也有些药，先给你敷一下。”
　　“不用了，男女授受不亲。”虞之尧脸泛起红。
　　“呵，你以为我想看你啊？去死。”话落。李安和一把剪刀扯开了他的衣服。
　　此刻，常年练武的男人的身材落在李安和眼前，健硕肌肉，带着古铜色肤色，一些旧伤，纵使李安和多么强装镇定，脸上的一抹红还是出卖了她。
　　李安和小心地将已经被血染红的绷带扯开，叮嘱虞之尧不要喊痛。
　　虞之尧额上冒出冷汗，很疼。但是这个女子的手让他心生好奇，十八年纪，如花似玉的女子的手很是纤细，但是指缝间却有为数不多的老茧。她是谁？为什么她的手会有这么多老茧。
　　思考之间，一阵疼痛让他忍不住叫出来。
　　“好啦!”李安和拍拍手掌，笑着看他手臂上的蝴蝶结，似乎很满意。
　　突然抓住她的手，李安和有些吓着了。“你……你松开。”但他还是紧握住手
　　“你……男女授受不亲。”
　　“我问你，你手指间的老茧是怎么弄的？”他死盯着她，缄默不语。
　　“啊……”她抓住时间，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
　　“这个……你知道啊，我是习武之人，手中有老茧很是正常。”
　　“你最好不要说谎，任何习武之人恐怕也没有姑娘你手上这些老茧。”
　　被他这样说，李安和明显有些慌张，离尘的落时针在江湖上是珍宝，无数人想占为己有，少不免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所以无论在哪都极为谨慎，而面前这个人似乎知道一些事情，看起来倒是正人君子，但是谁知道是个什么人物呢？
　　袖中的手捏紧了针，谨慎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虞之尧知道此时此地不应追问，缓和了语气。
　　“姑娘不必这样看我，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刚才看姑娘你使针极妙，想必是常年练武生出的茧吧。”
　　“是吗？”李安和虽然不相信，但是也收回了原来的针。
　　既然此时不能杀，那便观察几日。朝他笑了一下，就茶桌起身。
　　“公子可是将军？”拿了茶杯往嘴里嘬一口。
　　虞之尧点了头，也喝了口茶。
　　李安和突然激动起来，站起来移步在他床边坐着。
　　“那你可是我大唐将士？”
　　“废话！”
　　李安和有些不好意思问“那你是认识虞将军了？”
　　虞之尧看她有些奇怪，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何字？于？余？还是虞？”
　　“就是虎头吴的虞”
　　虞之尧见她如此想知道虞家子弟是谁，故作镇定。
　　“虞将军？哪位将军？”
　　“就虞家长子，我也不知道名。”
　　“啊，有所耳闻。不知姑娘想知道什么？”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他是将军，虞家长子，大唐将士，从小苦练武功，战场上，骁勇无敌。他人只会觉得他武艺高强，但是他从小吃的苦是常人无法比较的，因为身上背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对别人说一句难过，就算受伤了，也不会给他人说。”
　　他像是在说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从小过的武士日子，那些过程中的酸楚，都从一抹笑上翻篇了。
　　“你……的确很了解他啊。”李安和托着腮，有些同情，也有些好奇。
　　“你该不会是……”她指着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
　　虞之尧有些心虚，不敢正眼看她。
　　“他的手下吧!”她似乎已经笃定了。睁大眼直直看着他。
　　“不是，我也只是耳闻。”虞之尧心定了，安心地喝着茶。
　　李安和是怀疑的，她已经料到面前这人定和虞之尧有关系，只是也不好直言道破，须观察方才知道。
　　虞之尧心里隐约有些担心，但还是面不改色。
　　“姑娘，你那么好奇虞之尧，可是有什么事吗？”
　　李安和本来还在出神中，这下还是吓着她了。
　　“我……我…… 哦!我早就听闻这个虞将军武艺高强，所以想和他切磋一下，你知道习武之人就是喜欢和高手过招。”
　　“那倒也是。”
　　四字告罄，虞之尧的心隐隐作痛。预感到一些事不妙。

　　“虞姑娘，咱们见过？”面前的男子不知何时走到她的面前，虞之颜慌了神。
　　当时桃花林一片寂静，她被带到离桃花林不远的一座府邸里。
　　看着大厅里的白衣男子，她有些惊讶。
　　面前这人，真是好看啊。
　　比哥哥还要好看。
　　他好像是从未出过门，凝脂如瓷，双目顾盼生辉，薄唇轻勾，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看着他，一动不动，他一句话才打破了她的僵局。
　　“啊……哈哈哈……我们怎么见过呢？公子您说笑了。”
　　“那姑娘你这样盯着我是何意？”
　　“你好看。”
　　等等，是他让手下带她来的，她起了戒心，不似刚才看他的眼神了，而又些紧张地看着他。
　　“姑娘也好看。”
　　他看着面前的姑娘，听说虞家姑娘武艺高强，但没想到还是个美人。杏眼有神，俏翘的鼻，樱桃红小小的唇。
　　“别说废话，你是谁？”
　　“鄙人复姓宇文，单字邵。”
　　“宇文邵，你让我来，有什么事？”
　　“我知道，虞之尧是你哥哥。”宇文邵顿了一下，脸上不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你想说什么…？”他那句话，让虞之颜警惕起来。
　　虞之尧在朝中，因为战绩累累，屡战屡胜，深得圣上器重，如今已被封为常胜爵，更是又上一层，朝中眼红的人不在少数，可面前这人又不像那嫉妒贪财之辈，但他也没有欣赏之意，对虞之尧到底有说不清楚的恨恶。他是谁？为什么对哥哥怀有恨意？
　　“等他来，看看他能不能在我手中把你接走。”
　　“你是在开玩笑吧？你知道我哥是谁，你别自不量力了。”虞之颜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般，摇摇头地说着。
　　“看来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虞之颜也在想，这个宇文邵到底是什么身份？一般人听到虞之尧这三个字，或是羡慕，或是赞叹，或是害怕。可这个人，居然丝毫没有反应。
　　“你是什么人？到底是谁？”
　　“看来姑娘你连我是谁都不清楚，你居然敢来，你可未曾听说过宇文邵？”
　　“你不就是宇文邵吗？这是我第一次听过。”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有些不忍。她看起来天真，单纯，虽然自小未曾娇生惯养，但毕竟是将军门第，身世显赫，生在大唐，富庶安饶，脾性自在开朗，为人心善，既是武艺高超，却不以恶看人。
　　“你……”
　　他指着她，刚说一个字，一个手下传来消息。
　　“报告少爷，小俞小姐来了，正在西侧厢房等着您呢。”
　　宇文邵听到这话，有些烦躁，但无奈出去，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虞之颜。
　　“来人，把之颜姑娘送去苑林休息。”
　　“是!”闻声而来是两个丫鬟模样，但举手投足间有些功夫，用纱巾把眼下半颜遮住，看起来有些好奇。
　　“姑娘，随我们来吧。”其中一个挽住她的手，径直向前。
　　走出大厅后门，隧之是一条长廊，虞之颜好奇心涌上来。
　　“我想问一下，这位小俞小姐是何人？”
　　“休得多言!”身后的丫鬟咬牙恨到。
　　这不免令虞之颜担忧起来，这两个丫鬟看眼睛不似中原人，身材修长，比中原人普遍女子的身高要高些，二人态度并非友善，不像一般下人恭维低下的样子，其实论武功，她虞之颜定是在她们之上，但一些事情尚未查明，她只能静观其变了。
　　而宇文邵出去后去了西厢沐雨轩里，檀木桌旁一紫衣女子背朝着他，中原少有的云锦纱织成的衣衫，身材姣好，透过纱袖玉梨凝脂肌肤，皮肤涔出淡淡的茉莉香，一头青丝用金凤钗盘着，樱色步摇曳曳生声。只是从身后看着，出尘不凡，气质高贵。
　　这样的女子，若是他人见了。男子为之倾倒，女子则自叹不如。可宇文邵却面不改色，只是那眉头轻锁。
　　“你怎么来了!”
　　面前这女子闻声转身，面如画中仙。白皙的脸庞，上挑的眉由青螺黛勾成，极为好看，红唇如蔷，极致的便是那双眼，异域风情，娇媚婉转，左眼旁细小的泪痣点缀了那张漂亮的脸蛋。惹得宇文邵一旁的侍从偷偷抬眼看。
　　穆俞轻笑，慢慢走到他面前。
　　细笑到:“怎么？王爷不希望我来？”
　　他不忍心想，穆俞本是可爱开朗的，可自从父王将她竹马爱人阿铭处死后，她便满怀仇恨，说话阴阳怪气，一个美丽的女子，竟变成这般模样。
　　“小俞，你别这样。”
　　像是自嘲般的笑了，声音不大，可在宇文邵听来，却是那么凄凉。
　　“王爷，我到想问问你，我该怎样？”
　　“小俞，我可以娶你。”他口气那么地沉重，是无奈，是愧疚，对!穆俞知道。
　　闻言穆俞面色不曾改变，只是轻叹一声，缓慢地转过身背对他。
　　半响终于开口：“王爷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心里从来没有我，你对我的，只不过一心愧疚。”
　　“小俞……”他话未曾说完，她便截断了。
　　“的确。我恨你们宇文家族的人，是义父杀了阿铭，但是宇文邵，这么多年，我想清楚了，阿铭的死与你无关，所以你我，做回朋友如何？”她又笑了，只是这笑无声，只是唇边的低浅弧度，让宇文邵看到了当年十六年纪的穆俞。
　　“好。”他也笑，也没了那般无奈。
　　所谓冰释前嫌，无非是误会解除，一方伤心痛恨的人终于对往事一笑而泯。
　　末了，她开口道：“我和阿铭的此生缘分已尽，望你也开怀。今夜前来，我是想说，义父身体大不如前，生死由命，我是实话实说，如果他真的走了，希望你莫要和他一样，突厥的未来，王爷，这就仰仗你了。”
　　穆俞是个眼界独特，聪颖细腻的女子，他从来都知道。宇文邵曾想过，若当年阿铭是王爷，有朝一日娶穆俞为妃，突厥在二人统治下，安康富饶，昌盛平和，自是不必多说了。
　　月夜那么深，如一滩湖水，倒影出来过往的故事。
　　美貌的女子长睫轻扇，都说红颜祸水，她还来不及去做阿铭的祸水，她那红颜只剩凄凉。
　　“罢了，王爷，夜深了，多加保重。”她将紫纱遮住半脸，窈窕身影走到门口，缓缓回过头看向他。
　　“从今以后，自是无需再见了，外面流言蜚语也该停止了，他日觅得美人归，好好相守吧。”
　　“小俞，希望你也再得幸福……”女子早已踏月而去，只留他一人在沐雨轩里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