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何处》深蓝之下

5、寻亲

　　第二日，云京和杜岗就跟客栈打听鑫玥坊的地址，店小二摇摇头说不知道。掌柜跟他们出主意：“既是银楼，向同行打听事半功倍。我们也就只听说过鑫玥坊的名字，详细的就不知道了。喏，隔壁街就有两家。”

　　云京和杜岗谢过掌柜后，就出门找银楼，没想到连银楼的门都没进去。
　　“哪里来的野小子，想浑水摸鱼也不看看地方。快滚快滚，再来惹事，把你押到军巡铺子里去。”
　　杜岗走出几步，才敢骂出声来：“呸，狗眼看人低。”
　　云京看着自己和杜岗身上的短褐摇了摇头，倒没杜岗那么生气：“这两家银楼挺气派，我们这样子一看就买不起。哥哥莫生气，我们回去换身衣服，先找几家小的银楼问问。”

　　回到客栈，两人好好把自己拾捣了一番。云京换上了那身细布的直裰，杜岗也从他的包袱里翻出一身八成新的青布衫来。
　　还未到午膳时间，客栈大堂也没多少人，连掌柜都在跟小二闲聊，见他们下楼，掌柜眼前一亮。云京倒也不急着出门，也笑咪咪的望着他们。

　　“哎呀，没想到两位小官人相貌如此俊秀，让人看了好生欢喜。”
　　杜岗面皮薄，听见掌柜连声夸赞，本来白皙的脸庞就泛起红晕来。这一路上他的病好了，加上没人苛刻他的饮食，虽未大鱼大肉，也养出了几分颜色。原本苍白的皮肤变的嫩白嫩白的，被云京调笑为“玉面小郎君”。云京没多大变化，仍旧是黑皮，不过黑是黑，倒称得她有点女气的五官多了分男子气概出来。

　　云京在跟掌柜闲聊中也大致了解了些京都的情况来。京都仿前朝都城而建，也分东市西市。东市多瓦舍，是个极热闹的去处。西市就清贵些，一些高档的商铺多建于西市。

　　“两位小官人可别瞧着热闹就往里钻，那瓦舍虽然热闹，不过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听说还有些拍花子的趁乱掳人。像小官人们这样面皮好的，更得小心，别被人拍了去。”
　　“掳我们去做甚，我们又不是小儿。”杜岗不解。
　　“你们生得好，年龄正合适，调／教……，”掌柜欲说什么又觉得不好意思。“咳，总之听某的话没错。某走的路可比你们过的桥还多。”

　　杜岗还欲再问，云京已明白过来，扯了扯杜岗的袖子说道：“掌柜说的极是，小子们听着呢，还有什么地方要小子们注意的？”
　　“那西市你们也得小心，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有身份的夫人娘子。一不小心冲撞了他们，那些个随从就能将你们当场打杀。小官人从外乡来，道这京都什么最多？”
　　“什么？”云京很捧场的问道。
　　“这京都最多的就是官大人了，哈哈。”
　　“受教受教。”云京又和他们闲谈了几句，这才拉着杜岗一起出了门。

　　杜岗出门行为有些畏畏缩缩，扯着云京的袖子左看右看。
　　“哥哥看什么呢？”
　　“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哈哈哈，哥哥你看你，你的行为最可疑。不怕，不怕，我们别去那些小巷子，也别跟人挤着凑热闹。光天化日，京畿重地，还真有强人不成？”
　　“那掌柜说的好生吓人。”
　　“那是掌柜好心，怕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听不进去他说的话，故意说重了几分呢。”

　　杜岗见云京说的肯定，又觉得自己是年长，还要依赖云京，确实丢人，只好丢开了袖子，正了正身形。走着走着，杜岗便被街上的热闹吸引了注意，也忘了害怕了。

　　东市确实热闹，大大小小的瓦舍就跟打擂台一般，勾栏里你方唱罢我登台。南戏北戏，还有胡人娘子扭着腰跳舞的，每个勾栏前都围了一堆人。云京他们看的热闹，到底不敢挤到人堆里去，就远远的看着。

　　“等找到大哥就好了，再让大哥带着就安全了。”杜岗说。
　　“大哥很能干吗？”
　　“那是当然了，大哥会照顾人，还什么都会做，手可巧了。要不然也不会被人看重，学做首饰。”说到这，杜岗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也不知道大哥在哪里，还找不到的到他。”

　　云京和杜岗在东市边逛边找银楼打听消息，这么一圈下来，日已偏西，消息也打听出不少来，都说鑫玥坊已经搬到了西市，还有人说鑫玥坊东家已经死了，铺子也关张了。

　　回到客栈，杜岗不由得有些消沉，东家已死，铺子关张上哪里找他大哥去？云京也有些郁闷，找不到大哥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客栈住着太贵啦。但看见杜岗埋着头，云京又只好安慰道：“不要急，都说搬到西市，我们去西市找找，那些人说铺子关张也不一定是真的，都搬走了，肯定有些消息是不准的。”

　　“云京，我真没用，还比你大一点，但你比我有见识，我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让人担心。还拖累你，光找我大哥了，你的大哥还没找呢。”
　　“才不是呢，我大哥走脚行商，又那么长时间没有音讯，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我还指望你能找到大哥，然后就赖在你大哥那里。赖久了，你就嫌我烦了。”
　　“不会，不会，云京你我的大恩人，没有你我说不定已经死了。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那你大哥会不会嫌弃我呢？”
　　“肯定不会啊，我大哥最喜欢我，我的恩人就是他的恩人，大哥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那你可得振作精神，我们两个在京都可全得仰仗大哥了。哥哥你快起来，别趴在这里，小心衣服皱了，明天我们去西市，皱皱巴巴的可别让人再轰出来。”
　　“是了，是了，云京你别担心，我包袱里还有两件好衣服，还有一件缎子的襴衫呢。还是以前哥哥在家时他给我裁的，让我去私塾穿，我一直没舍得。明天去西市给你穿吧。也不知她为啥这么舍得，把这些衣服扔给了我，还以为她会留给弟弟呢。”

　　云京知道杜岗嘴里的她是他的继母，也觉得奇怪。那妇人可不是个有善心的人，要不也不会将杜岗赶出家门。或者真是觉得杜岗得了肺痨，不敢留他穿过的衣服。

　　“管他呢，可能是怕你闹着不走，想快点打发你吧。那件襴衫明天你穿，就真是个玉面小郎君了。我扮个小厮跟着你。”
　　“不行，不行，我扮不来，还是你吧。”
　　“那不行，你见过哪家的小厮比郎君还白的？你别多说话，我来问就行啦，这也是小厮该做的。”
　　“还是云京见识多，我都听你的。”
　　两人又躺着说了会话儿，慢慢睡着了。

　　可能是因为晚上说话睡的太晚，第二天不仅云京起的晚，连杜岗也起晚了。
　　杜岗醒来时，天已大亮。看云京还在睡着，就去了打了水，先把自己清洗了一遍，又打了盆水，这才将云京叫醒。
　　云京还在梦中，不满的撅了撅小嘴。杜岗看了又觉得不好意思，侧着脸推云京。云京终于被叫醒，一看杜岗都收拾整齐了，立马坐了起来。

　　“玉面小郎君真好看。”

　　杜岗今日穿的正是那件襴衫。虽是前年裁的，但一般人家小孩子的衣服都做的大，这样才能多穿些时日。杜岗被继母苛刻饮食，也没怎么长个，所以今日这件衣服穿在杜岗身上刚好合适。
　　杜岗脸又红了，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云京从包袱里摸出一串钱递给杜岗：“哥哥，你拿着。”
　　“怎能要你的钱？”
　　“前几日是我忘了，如今我们不在船上，万一走散了怎么办？有钱在身上，饿了也能吃食啊。哥哥你别客气了，这钱给你，还要你帮我买几个包子回来呢，我肚子都饿了。哥哥快去，哥哥再不接着，我就生气了。”
　　杜岗听了，接过了钱：“等着，我马上就去。”

　　云京等杜岗出了门，也连忙打扮了起来。洗脸的时候可不能让杜岗在旁边，还要往脸上抹东西，更不能杜让冈看见。好在他们作息时间并不一致，偶有碰在一起的时候，云京也总能找到借口将杜岗打发出去。

　　西市虽不像东市那么热闹，但人也很多。暮春不冷不热，正适合夫人娘子出来闲逛。街上熙熙攘攘，倒没多少人大声喧哗。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个都很又特色，或奢华或高雅，还有些铺子是看不出深浅的低调。这些铺子里的伙计也不像东市那样见着人就往里头招呼，只是得体的立在那里。见有人走入门口才一行礼一微笑，将人引进去。

　　云京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银楼走了进去。
　　“郎君是给谁选东西？想选一个什么样的物件？今日铺子里刚好有一批新打的金钗，郎君有没有兴趣看看？”
　　杜岗看了看云京，云京立马跟伙计说道：“其实我们是来打听打听消息的。”
　　“哦，是甚消息，小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伙计听说不买东西，也不生气，态度还算不错。

　　“小哥可听说过鑫玥坊？”
　　伙计一听鑫玥坊，看了看杜岗，又看了看云京。
　　“哦，是这样的，我等从江南来。以前我家夫人在鑫玥坊买过一副头面，很是喜欢。这次本想也去鑫玥坊看看，遍寻不着。只好到各处问问了。”云京不慌不忙的解释。

　　“原来如此，郎君也不必找了，鑫玥坊已经关张了。”
　　“怎会关张？”
　　“这个小人就了解不甚清楚了，也不好乱说。郎君要不要看看我们这里的头面，不是小人自夸，比鑫玥坊好呢。”

　　杜岗和云京假装看了看，闲逛了一圈出了门。
　　“怎么办？真关张了，那东家肯定也是死掉了吧？我去哪里找大哥？会不会是这家银楼不想我们去鑫玥坊乱讲的？”
　　“应该不会，做生意讲信誉，这种事情乱说很容易被戳穿的。”
　　“那我们找不到大哥了？”
　　“不会，铺子关张了，手艺人还在，应该会去别的银楼吧。我们再多问问。”
　　随后几日，云京和杜岗在东市和西市跑了好几圈，都没打听出大哥的消息，只知道鑫玥坊确实是关张了，关张后人都去了哪里，全然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