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知了[娱乐圈]》聂浅予

4、第三章

　　夏婵今天是晚班。
　　她的班分两早晚班两种。早班早上六点就得到，虽然她住得近，可为了赶上第一班地铁她也得五点就起床。
　　所以她更喜欢晚班。
　　晚班又称烊班，顾名思义，得十二点半才能下班，但接班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这样一整个上午都可以用来睡觉。而且，休息日永远是接在烊班后面的，看见了烊班便看见了希望！

　　出了地铁站照例要经过停车场。她小心地四下张望，生怕忽然又冒出个人来。
　　其实昨天她就认出来那个人确实是当红明星穆骁，自然不会是骗子。自身的优越条件加上哥哥郎霆宇的提携，他一出道就一炮而红，演而优则唱，如今可是家喻户晓的双栖明星，夏婵当然也认识他。只是比起电视上的阳光帅气，现实中的他稍稍邋遢一点，但夏婵其实更喜欢后者，接地气儿！

　　一路鬼鬼祟祟地窜到了餐厅，万幸丝毫不见穆骁的踪影。进门又瞄了瞄餐厅待客区，也没有，终于放开胆子大摇大摆地朝工作区走去。
　　按开密码门，经过一条短短的走廊，夏婵转身准备去休息室换工作服，刚走到经理室门口就碰见了捧着收银机钱箱准备交班点钱的大麦。
　　大麦看见夏婵如看见再生父母，一把把钱箱塞进上班会计手里，捧起夏婵的肩膀一个劲儿地摇：“今天我得了个全家桶啊！！”
　　夏婵微讶：“经理变大方了？”
　　大麦几乎老泪纵横：“妹子你醒醒吧！别睡啦！怎么可能是那老秃驴给的啊！”
　　夏婵柳眉一皱，颇为不解。
　　“昨天那个痴汉今天又来了，他还真是穆骁啊！”大麦昂首叹息，似有悔意，“妹子，大麦哥对不住你，这次把你的住址都告诉他了。可哥没有办法啊！他给当班的每个人都送了个亲笔签名的全家桶，大家都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我不说别人也会说......”
　　“好处？”
　　大麦扭扭捏捏嗫嚅：“他说......可以让封苗苗亲口说一句’谢谢大麦，你人真好’给我听……”
　　封苗苗是现在当红的流量小花，大麦的女神，也是穆骁大学的同班同学，俩人关系很铁。
　　一年的同事情谊赶不上微信上不知真假的一段语音，要说一点儿不生气绝对是假话。夏婵碧眼一斜，小嘴一撅，扭头就往休息室冲去。大麦刚追了几步，被路过的同事狠狠拽了回去。

　　快餐店工作区的面积本身就不大，为了食品安全和卫生又划分出很多小的区域。常温仓库、冷冻库、冷藏库，水槽区、腌制区、厨房、总配、前台和经理室，分工非常细，留给员工休息室的空间极小。一个不到十平的小空间里安置了员工储物柜，换衣间和放饭菜的大冰箱，剩下的空间进来四个人就挪不开身了。
　　正值交班的点，中班的人调休一般会在这个时候吃点饭。他们大多自己带饭，吃的时候从冰箱拿出来放微波炉里面转一转，凑合着就是一顿。每当这个时候，隔夜饭的油腻味夹杂着休息室里衣服的汗臭味和鞋子的脚臭味，将逼仄的休息室熏得亦真亦幻。
　　夏婵就是在这样的熏染下看见坐在休息室塑料小板凳上的穆骁的。
　　他个子高，坐在低矮的板凳上一双大长腿紧绷绷地绻着，看着都委屈。他微微仰头靠在墙上，不知是被汗沁的还是被油烟熏的，灯光下他满脸油光，几缕碎发服帖地黏在了额旁。
　　似是感觉到了夏婵的到来，他缓缓转过了头，那双昨日还清澈明亮的眸子里现在只剩无波无澜的麻木。餐厅里外放的音乐适时飘来薛之谦的深情演唱：“你还要我怎样？要怎样……”
　　虽然不厚道，夏婵还是没忍住捂着嘴“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穆骁深深叹了口气，兀自靠在墙上将大长腿一点点向前伸直，又锤了锤，终于扶着身边的柜子艰难站了起来。
　　“你们这个破班到底是怎么上的？我从你们开店就来了。”他估计是长久没说话了，声音都哑了几分。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现在才来，几点下班？”
　　夏婵抿着嘴忍了忍笑，回答：“十二点，半。” 穆骁气极反笑，深深点了点头：“很好！”他长长吁了口气：“我就等你到十二点半。”
　　夏婵想跟他说自己不会去演戏的，可他执着至此肯定轻易劝不走。她抬眼瞄了瞄墙上的挂钟，还有五分钟她就要接班了，没办法再跟他继续耗下去，便道：“你等我一会儿。”
　　火速换完衣服，她将穆骁一起带到了经理室门口。打了卡，她取下经理室墙壁上挂的排班表拿给他看。穆骁扫了一眼，没看明白，微微皱起了眉。
　　夏婵看在眼里，指着自己的名字后面那条线说：“这里是我的班。”说着手指顺着线条向后滑到了线条中间的断开处，“这里我有半个小时的休息，六点到六点半。你去车里休息，一会儿见面。”
　　经过她一指点，穆骁倒很快便看懂了那张排班表，那个时间段确实没有对应的线条，想必不是在骗他。
　　“别耍花样啊！”他还是忍不住警告。
　　夏婵眯着眼鬼鬼地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工作区：“都是你的人，我跑不掉。”
　　她那鸡贼的模样看得穆骁气瞬间全消了——那么灵动的表情，和昨天在地铁口装天真的模样可谓判若两人，果真是天生当演员的料。

　　怀着美好的心情回车里躺着的穆骁不会知道，老天今天注定要玩他。

　　当他六点准时出现在餐厅时，夏婵却已经吃过饭了。一个原本七点下班的店员家里出了点儿急事想提早走，值班经理把夏婵的调休提前了好让她去顶一会儿那个请假店员的班。夏婵还去停车场找了找穆骁，终究因为不知道哪辆是他的车毫无目标，无功而返。
　　所以看见他的时候夏婵也挺不好意思的，站在总配的食品保温柜后面，她又想躲他又想看看他是不是生气了。
　　“你耍我？”穆骁站在排队点餐的人群后面用口型无声地说。
　　这可真是冤枉人了，夏婵一急，开始给他打手语解释。可比划着，又想起来他看不懂，急得干跺脚。
　　这一切都被听到消息赶过来看明星的店经理看在眼里。他朝夏婵挥挥手示意她好好上班，自己朝大厅走去。

　　当穆骁还在跟夏婵挤眉弄眼的时候，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两下，他转头，看见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站在一旁跟他点头打招呼。
　　“鄙人姓屠，这家餐厅的店经理。”
　　穆骁白天总听店员叫店经理“老秃驴”，他还以为店经理真是个秃子，如今才知道都是这个姓惹的祸。
　　“屠经理好。”他还礼道。
　　屠经理勾起他的肩把他往人少的地方带了几步：“年轻人，追女孩子不能急的。来，看看你的脚下。”
　　穆骁不明所以，顺着屠经理的手望了下去，木质地板，平淡无奇。
　　“你脚下踩着的是多少前辈的足迹你知道吗？”他幽幽抬起头望向了正在总配区忙碌的夏婵，“你不是第一个了！多少人曾爱慕她那美丽的容颜，可是谁能承受现实无情的考验。”
　　“这话耳熟。”
　　屠经理深沉地点了点头：“借鉴了歌词。”
　　穆骁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改得不错。”
　　屠经理欣慰，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有品位！有眼光！所以我觉得你跟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最多也就走到了前台，看清了夏婵的助听器便不肯再费功夫打破这重阻隔了。你不一样，还真想办法混进工作区堵她去了。追女孩子有你这样的魄力，不愁不成功！”
　　穆骁这两天接触了包括夏婵在内的好几个店员，要谈对他们的印象，可以用群魔乱舞来形容。之前他总觉得或许是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气场相吸所致，此时看来，还是因为这餐厅上梁就歪了。
　　“屠经理，我不是追夏婵，我是......”
　　“诶！打住！我都懂！看不出来你一个大明星还挺害羞，呵呵呵呵~” 屠经理显然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勾着他的脖子就把他往工作区的方向带，“来来来！去经理室等。待会儿天黑了你还带个墨镜别人就要起疑了，到时候场面不好控制。只是你可得记住，将来把夏婵追到手了可要好好珍惜，切不可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哦！”
　　穆骁想辩解，却也知道铁定是对牛弹琴，便“诶诶”答应着随他进了经理室。

　　按规定，经理室因为有保险柜，除了管理组和会计，一般店员也是不让进的，更别说穆骁这样的外人。但既然店经理都开口了，也就无所谓了，正好穆骁也不想再去那个闻之欲呕的休息室了。
　　屠经理和明星聊上了天，又拍了好些合影，总算是把清净还给了穆骁。
　　在这耗了一天，穆骁已被折磨得头昏脑涨，靠着墙昏昏欲睡。七点半的时候夏婵进来了，给他端来一个汉堡套餐又单点了一份鸡翅。他确实是饿了，也没讲客气接过就吃了起来。
　　“你不去做汉堡了？”穆骁塞了满嘴食物含糊地问，“这汉堡是你做的吗？”
　　夏婵双眼含笑，望着他点了点头。
　　穆骁咬下一大口，觉得味道其实还行。他之前不太喜欢这个品牌的汉堡，有时候拍戏顾不上正经吃饭时会买这个的牌子的汉堡填肚子，但内心来讲他是抗拒的。
　　“吃不饱，我再买。”
　　“不用。你早点下班就好，我跟你讲讲我的剧本。”
　　吞得太急，他似乎有点噎着了，拿起可乐喝了一大口又捶了捶胸口，一个气嗝之后终于缓过来了。抬眼看夏婵，却见她又在掩嘴偷笑，登时觉得这丫头忒没良心。
　　几口吃完了剩下的汉堡，他抬头问：“怎么样？我算有诚意了吧！等了你一整天，就不能给彼此一个机会吗？”
　　夏婵眯起眼睛摇了摇头。
　　穆骁就差没掀盘子了，正欲发作，忽然想起了那个坑他不浅的大麦来。既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么…...
　　“你有没有喜欢的明星？我是指特别迷恋的那种？就好比大麦对苗疯子……啊那个……封苗苗那种。”
　　夏婵想了想，羞涩的目光闪闪烁烁地触上了他的视线便赶紧躲开了。那眼波如春花朝露，明明灭灭地潋滟着清澈的美好。
　　穆骁心里一惊，心中便有谱了，居然......
　　“不会是我吧？”他笑得谦虚又隐隐透着些无奈，“呵呵，不好意思差点逼着你说出来，我早该想到的。”但他内心是欣然自喜——这下问题好办了。
　　夏婵更不好意思了，低下的头微微摇了摇。
　　“郎霆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