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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chapter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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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送到了医院,因为是临时请假出来的,宋凛不能在外头耽搁太久。
他摸出许冰的手机,用她指纹解开锁,打开了电话本。
顺着姓名往下滑,所有人无一标的都是全名,竟然也分辨不出家人。
宋凛目光幽深,看着病床上许冰干净苍白的脸。
良久,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看时间差不多了,宋凛刚起身准备离开,蓦地手指被人攥住,一股灼热从指尖传来。
“别走……”
他低头看着许冰。即便是在睡梦里,姑娘的眉头也深深拧着,似乎做着不好的梦。
无端的,脑海里又浮出许冰清澈漆黑的眼睛,笑起来犹如璀璨星辰。
宋凛咬咬牙,轻轻地将许冰的手掰开。眸光不经意一瞥,他微微愣了一下。仔细看,许冰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浅的疤痕。
浅到几乎看不见。
他想起那天最后见面,她背过手的场景。说不上来滋味,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这样一个笑容干净美好的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
后半夜,许冰陆陆续续做梦,眉头紧锁,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惨白。额头上全是汗水,喉咙里哽咽着,不停地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声音太碎,宋凛听不清。
他坐在床头,一只手任许冰抓着,另一只手夹着烟,却没有点燃。侧脸在微光下显得沉静而冷漠。
第二天清晨,许冰从梦里惊醒过来。
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头发已经全湿了,紧紧贴在脸上。
窗外天光大亮,还好只是一个梦而已。
头发挠的脸上痒痒的,许冰刚想抬手捋开,发现右手似乎绑着东西。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上正插.着针管输液。
刚好有一缕阳光折射进来,条形光影切过许冰的手腕。
她的皮肤很白,腕间的疤痕透出淡淡粉色。记忆追溯到很久以前,那种绝望再经历一次,能让人生不如死。
许冰晃了下神,从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来。
一串满满的钥匙,客厅的,卧室的,厕所的,书房的。很多都是作废的钥匙,许冰一直没给扔掉。
夹在形状各异的钥匙中有一把折叠军刀,款式很老,上头的漆已经脱得差不多。
许冰望着那把军刀,眼神凝滞空洞。
这把军刀,是父亲唯一的遗物。17岁那年父亲过世后,许冰一直随身携带着,这上头寄托了沉淀的念想。
以前,每当许冰绝望无助的时候,看到刀,就会想到父亲慈爱的笑脸和伟岸的身躯。
曾经,她企图用这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
许冰展开军刀,小巧的刀刃看起来略钝,暗沉沉的没有光泽。
她握在手里,在手腕上比划着。
脑海里浮现的8年前她躲在黑暗的卧室里割.腕的画面。
忽然“咔擦”一声,有人一边接电话一面推门走进来。
许冰看见是宋凛,表情很诧异。
宋凛一进屋,就看到许冰拿刀抵着手腕,神色一变,疾步走上前来,“啪”地从许冰手里把刀夺了过去。
他动作太大,把床头柜上的医用器具碰到了,乒乒乓乓滚了一地。
许冰被眼前的场面给惊到了,大脑混混沌沌,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宋凛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深黑的眼眸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剜着许冰。
他周身气压很低,嗓音像从冰河里打捞出来的,冷漠而刻薄,“死了一次没死成,又打算死第二次?”
许冰愣住。
宋凛盯着她,“呵”了一声,眼底漫起嘲讽的笑,“自杀选择割腕成功率极低,一个正常成年女性血液在4000~5000毫升左右,而失血超过1000毫升以上,才会有生命危险。”
“众所周知,只有割破动脉造成大量出血,才能达到这样的大出血。手腕上的动脉在皮下2~3厘米的位置,你需要用力划下去。”
“不过一般人割不了那么深,他们割破的是静脉,血凝速度远远超过血流速度,可能一个小时还达不到1000毫升。办法又蠢又无知。”
“这里,看到了吗?”宋凛表情阴郁,点了点自己的颈部,“颈动脉,找准位置,从这里划下去,又快又省时。”
许冰:“……”
许冰苍白地笑了笑,“你误会了。”
宋凛阴冷地看着她。
许冰垂下眸,语气淡淡的,“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宋凛似乎没听到她的话,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就走。
一时间,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许冰冲他背影大声说了句,“宋凛,谢谢你!”
宋凛身形微顿,然后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许冰的侧脸沐浴在阳光里,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她想起方才那一幕,心里头现在还是发麻的。
原来生死,真的只是在一念之间,或者,一瞬之间。
刚才如果不是宋凛,那样的错误,她真的会重蹈覆辙。
许冰在心里很轻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杜思思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见到许冰时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这让许冰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不是轻微的感冒发烧,而且得了不治之症。
看着把头埋在自己胸前,肩膀一抽一抽的家伙,许冰无语道,“好了别哭了,老娘什么都经历过来了,死不了死不了。”
杜思思声音闷闷的,“冰冰,我是心疼你,这一路都是你一个人承受过来的,如果换做是我,我肯定会奔溃的。”
许冰笑了,“好了,没事了,我很顽强。”
杜思思:“刘佳找到中国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对上杜思思担忧的目光,许冰沉默了。刘佳的出现,她始料未及,说句实在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放不下名声,放不下太多。
她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正是因为她的懦弱,所以十个月前,面对咄咄逼人的刘佳,她选择了容忍和沉默。放弃了留在西班牙读博的机会,逃似得回了国。
可是刘佳又出现了,阴魂不散。
她也迷茫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冰过得浑浑噩噩。除了工作的时间意外,其余空闲都在发呆中度过。
看着同事们关怀而友好的面孔,她会下意识地恐惧起来。如果一切都曝光在大众视线里,他们又会如何对待她。
很多时候,怕什么来什么。
战战兢兢地度过风平浪静的一周,许冰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许冰,照片视频都在我手里,你懂的。】
许冰握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一瞬间她快要窒息,胸口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死死盯着那行短信,眼睛胀得通红,浑身不可抑制地在发抖。
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就有一根弦紧绷着,突然间弦断了。许冰负面情绪像冲毁的堤坝,崩溃地伏在办公桌上大哭起来。
这一哭,所有同事都吓到了。
一直以来,许冰在他们印象里就是个好脾气,乐观开朗,活泼爱笑的姑娘。大伙儿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哭了。
许冰完全沉浸在悲伤里,刘婷和其他两个女同事放下手里的工作都来安慰她。
哄了好一会儿,许冰才停下来,眼睛通红通红的。
大家以为她是失恋了,没敢多问。
许冰哭过一顿,情绪得到释放,大脑也更加理智冷静下来。
一直等到了下班,同事们都走光了。
许冰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白莹莹的灯光附近萦绕了一小群飞虫,他们附在灯罩上,灰灰的一层。
办公室里很安静,显得秒针走动的声音格外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冰下定了某种决心,神色凛然地拿起手机,拨号出去。
响了几声,那边接通了,传来略带惊喜的男音,“冰冰!”
许冰有些哽咽,酝酿了很久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哥哥。”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兄妹,许冰一开口,许晨就从中察觉到了,“冰冰,你是不是哭了?”
许冰咬了咬唇,用力吸了吸鼻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动不动就想流眼泪。
见这边许久不出声,那头的许晨急了,“冰冰,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没事的,你别哭啊,有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
许冰心里生出一丝久违的温暖,“哥,帮我。”
8年以来,因为当初许明一意孤行,许冰和他们的亲情一直薄弱得若即若离。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她会选择打两份工也不愿意向他们伸手要钱。
许明心怀对她的亏欠,这些年明里暗里不少帮过许冰。许冰心里清楚,却不愿意提及。
这次许冰主动给许晨打电话,许晨心里反倒是慌了。能让许冰这么走投无路,会是什么?
许晨也不问许冰情况,一口气答应下来,“冰冰,你记住,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永远会帮着你。”
许冰“嗯”了一声,盯着电脑显示屏,目光渐渐变得刻薄残忍。
隔着电话,她一字一顿,语气绝然,“我要起诉刘佳,我要起诉刘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