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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庖厨 ...

  •   一顿饭并没吃多少,下午伊涣拉着我去了洛葭最后两个名胜古迹,就是润景楼伙计说能从窗口看到的扶桑亭和城南的金鹊桥。

      按我的猜测,明天宫里办端午的宴会,他出不了宫,所以今天卯足了劲儿四处逛。他精力充沛又特别爱玩,路边热闹的摊子都要凑上去瞧一瞧,又因为样貌出众,心情放松笑容亲和,特别讨孩子喜欢,不停地有卖花的小姑娘追上来。他二十多岁的人了,居然拿糖骗小孩子喊他哥哥,喊叔叔就阴着脸不给,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他。

      光爬山就爬了一个多时辰,下山时腿酸得都快走不动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筋疲力尽地坐进马车,第三次问他。

      “现在回去换身衣服。”

      我大惊:“还要出来?”

      伊涣靠在软垫上,斜睨:“这就累得不行了?以后可怎生是好。”

      我没细想,“什么以后不以后,今天不想跑七圈了。”

      他慷慨地准了,“在昭国,端午仅次于正旦,明天的宴会走个过场,今天才是真正过节。你记得别穿那些素淡的衣服,奔丧似的。”

      看在欠了他无数银子的份上,我木然点头。

      酉时回到紫宸殿,几个侍女揪着我去浴池里洗刷,梳了个很复杂的螺髻。这样倒叫我放下心,打扮这么精心,肯定不会再做体力活。

      薄荷选了条浅藕色的襦裙,我不太想穿。昭国的裙子样式和康国差别很大,尤其是上襦,宽松得过分,薄薄一层纱感觉什么也遮不住。把裙子在身上比划几次,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拿了另一条月白交领。

      “这件太小。”斩钉截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颜色这么素,过端午还是过清明?”

      我一回头,见伊涣单手抱着猫倚在窗边,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的,头皮发麻,“你出去!”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显然不知道自己一个月长了多少斤。”他随手拎起桌上灌满水的茶壶,放在掌心掂了掂,“大概有这么多吧。”

      我努力控制住情绪。

      不能生气,要有涵养……

      他突然走过来,拉住我的腰带,“之前是束到这一节的。”

      “对。”

      他用力一束,“现在感觉如何?”

      “还行,不劳您动手。”

      “真的?”

      “……嗯。”

      “这样呢?”

      “嗯………喂!你松一下,手放开!快勒断了!”

      “换不换?”他问。

      “我换还不行吗?”我悲愤叫道。

      伊涣松开手,指着肩膀某处:“啧,开线了。”

      开线了……

      我唯一的念头就是线头怎么没蹦到他脸上去呢!

      “可是我也不要穿那件!”我据理力争,“我们那儿没人会穿成这样。”

      伊涣皱起眉头,“这是昭国,满大街都穿成这样,你捂得严严实实和得了风寒似的,生怕别人不往你身上看?”

      我脸红了,再找借口倒显得我小家子气,入乡随俗也就罢了。于是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干脆指了柜子里一套领子更低的襦裙:“那条更平常。”

      伊涣小刀一般的目光挑剔地在我身上打转,“不行,你撑不起来。”

      芦花从他怀里溜下地,认同地喵了一声。

      撑什么?

      我有一瞬间懵然。

      等等,他在看哪里………

      我反应过来,拼命地推搡他:“你出去!出去!谁要你在这里了!”

      伊涣把之前的裙子丢给我,施施然踱出碧纱橱,“快换上,今晚街上人多,迟了马车不好走。”

      休沐期间没有朝会,他天天带我上街遛弯,鱼龙混杂的地方跑了个遍。按理说身居高位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想干活,可他太疏懒了,我怀疑他是不是投错了胎。

      磨磨蹭蹭换好裙子,幸而落地镜里的人影还算顺眼。藕荷色的六幅裙绣着极为低调的金银花,只有在灯下看,才能看出粼粼如水的淡金光泽,荼白的对襟衫很凉快,搭着杏色披帛,上下一整套颜色不出挑,很合我的意,唯一的缺点就抹胸太低了。

      “果真胖了。”

      我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嗓音:“求求你出去行不行?不出去的话闭嘴行不行?”

      他走路都和芦花一样没声的吗?

      伊涣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手里拿着什么走过来,箍住我的肩,“别动。”

      一根簪子插进发髻。

      他推着我往镜子前走了几步,“好不好看?”

      我微恼着仰起头,冷不防对上他明亮带笑的眼睛。

      那双眼形状稍长,眼尾带着一点飞扬的弧度,瞳仁生得比别人大些,又极黑,平时看上去便显得魅而清冷。此时他低了头,离我不过咫尺,剔透如镜的眸中印出我的影子。

      心跳突兀地变快了,我慌忙撇开脸,却正对上他敞开的前襟。他脱了白日里华丽招摇的绯袍,换上料子更柔滑的丝绸中衣,腰带还没系好,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领口露出一大片光洁似玉的肌肤。

      我更慌地调转身体,他轻笑一声,牢牢按住我,带着水汽的黑发垂在胸前,“看我做什么?看镜子。”

      镜子里映出一张通红的脸,我难堪地只想逃。他的手臂从身侧环上来,舒适地眯起眼,用微尖的下巴蹭着我的脖子,呼吸宁静悠长,整个世界顿时充满了温热幽淡的白檀香。我僵立在原地,全身都在发烫,好像能听到血液奔涌的声音。

      推开他,快点推开……

      脑海中嘈杂的声音一会儿轰鸣如巨浪,一会儿细小如雨滴,就这样地翻来覆去搅了个天昏地暗,到最后只剩一片静得可怕的空白。

      额上渗出细汗,身体仍动不了。

      一定是他箍得太紧。

      我一定是被他吓成这样的。

      他从来不会收敛,从来不知何为礼数,从来不会隐藏,从来不会好心给我留台阶,没有人比他更讨厌了。

      都是他的错!

      我理直气壮地怒目而视。

      伊涣显然不清楚我已经把他问候了一千遍,目光缓缓下移,烙在锁骨下方,“……得再多喂些。”又轻踢几脚蹿过来的芦花,“小孩子往哪儿乱瞧呢,出去。”

      在我忍无可忍爆发的前一刻,他像嗅到了危险气息的大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放开我,用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系起衣带,动作极是暧昧。我努力不去看他,努力把全副精神放在镜子里的人形上,努力辨认出簪头用金丝包裹缠绕的小花………

      不由自主地要取下来看,他按住我,“不要动。”

      我扒着镜子,看清了那是三朵茉莉花,加起来有一个指节那么大,充作珍珠含在镂空的簪头里。素白与金黄相映,如流云弄月,梅擎碎雪,清雅中带着一种天然的别致,随着浮动的暗香摄人心魄。

      “不许摘。”他板着脸命令。

      “我——”

      “不许说不好看。”

      “不是,你——”

      “不许退货。”

      “你能不能让我说完?”我气势汹汹地叫道,“你是不是摘了我的花?”

      伊涣摸了摸鼻子,问:“漂亮吗?”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假话比较好听。”

      这次他很有骨气地选了真话,我正儿八经地说:“现在应该没有三十岁以下的女子会戴这种了,要么全是金玉打的发饰,要么直接插真花。簪身和簪头连接处一共三个点,其中两个做歪了,建议选粘性最好的鱼胶,然后用牙签沾热水固定,加珍珠也行螺钿也行,盖住接缝。用真花先浸蜡,确保三天之内不被人看出有枯萎的迹象……”

      他听得愣神,我忽悠得差不多,抿嘴一笑,“不过做的比我第一次好多了,我那个根本没卖出去,最后熔了换金子。谢谢你。”

      伊涣张了张嘴,白皙的脸颊透出几丝红晕,半晌才道:“不客气。”

      原来他居然这么容易脸红……

      发现这个秘密,我一点都不困了,神采奕奕两眼放光地围着他说:“我刚才骗你的,很好看,不会退货,我就戴着它啦,你千万别忘了在账本上加这个的成本和手工费。你也太厉害了吧,第一次做就这么漂亮,天纵奇才呀,这不是砸工匠饭碗吗!摘几朵花算什么,就算把花给薅秃了,也是它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卫桑!”他的耳朵也开始泛红,“你够了。”

      “是你要听真话的,别不好意思嘛。”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身子腾空而起,我惊叫出声,伊涣横抱着我走出屋子,暴躁道:“到底是谁不好意思?你再说一遍,说给外面人听听。”

      “放我下来……”

      台阶下候着三四个宫女并两排侍卫,纷纷瞪大了眼睛,我拼命地朝薄荷使眼色,这丫头腿脚利索地跑下去,自作聪明地训斥:

      “看什么看,别抬头!谁敢抬头我们姑娘扣谁月钱!”

      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事逗他做什么!薄荷都跟我强调了好几遍越大的猫越不能逗啊!

      *

      夜色初临,华灯初上。

      洛葭没有宵禁,马车行处皆热闹至极,大片的商铺和人山人海占据视线,一眼望去灯火煌煌,如星如雨。

      经过云雨榭所在的脂粉巷,车子拐进一条窄窄的小路,黑暗渐浓。伊涣从容落地,手提一盏风灯,石青的锦袍在橘色的光芒下熠熠夺目。

      他爱穿鲜艳的颜色,衣柜里花花绿绿,上了身却没有一丝俗气。红是红尘滚滚燕衔花,绿是韶光葱茏雨纷飞,道尽世间春夏辞,不负光阴千秋令。此时他含笑递来一只手,翩翩绝佳的风度。

      “你别说话。”我在他开口前道,谨慎地望了望四周,搭着他跳下车。

      白昼热气褪去,促织在草丛里低鸣,幽蓝莹绿的萤火飘浮追逐着风灯,像天上的星星坠了下来,漫游着寻找归处。

      巷子里只有我们二人。一路无话,他长长的影子滑过土墙,我着魔似的伸出手,碰了一下影子的肩,那儿有一只萤火虫。见他没发觉,又戳了一下,再一下……

      他忽然闪电般攥住我的手,仿佛背后长了双眼睛。

      我没反抗,小声道:“别说话啊。”

      静默地走了一段,在一处普通的院落前停下。他带我踏过荒芜的菜畦,走上满是青苔的石阶,掏出钥匙开门的同时,我终于捉住了那只萤火虫。

      他张嘴。

      “别说话!”

      “——你知道萤火虫是怎么捕猎蜗牛的么?”他照亮门框上爬的蜗牛给我看。

      我不想知道,一点也不!

      我都叫他别说话,他一开口气氛全毁了!他只适合当个安安静静的美人,偏生长了张吐不出象牙的嘴,就喜欢乱七八糟地扯淡,旁人还当他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白白浪费了这副举世无双的好皮囊。

      我一个劲儿地摇头表示没兴趣,离他三丈远。

      伊涣点燃油灯,屋里亮起来。这间房子陈设简陋,地扫得纤尘不染,小小的厅堂摆着桌椅,门后竖着大捆新买的艾草。西面有个厨房,灶台上整齐地码着瓜菜鱼肉等食材,两口黑漆漆的铁锅被菜籽油养得锃亮。

      我猛然意识到,我竟然就这么乖乖跟他出来了,连一句为什么都没问。

      伊涣从东面的卧房走出,身上已经换了件灰色的旧袍,又把头发重新束了一遍,扎起细碎的发丝。他从墙角的水桶里舀了瓢水洗手,专注地盯着灶台。

      “你不是要下厨吧?”我目瞪口呆,“那为何还打扮成这样……”

      走路不过两盏茶工夫,到了这就换衣服,他穿那么漂亮给谁看?我头发弄了很久,还在他的威逼下穿昭国的裙子,结果就是在城东一处偏僻又冷清的陈年老屋里等饭吃?

      “我说了,今日过节。” 伊涣用看病人的目光怜悯地看着我,“过节就应当穿好吃好,和看得顺眼的人在一起喝酒,不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那要是没有看得顺眼的人呢?”我艰难地接受这个理由。

      他行云流水地淘着米,“看别人不顺眼,看自己还不顺眼吗?独自一人难不成就得凑合过了?”

      我呆了片刻。

      我和他是两个极端。我懒,得了空闲宁愿在屋里谁也不见睡足五个时辰;他勤快,绝不愿将就,就算再忙再压抑也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思来想去,我竟开始认同他这番话。

      他把米泡在陶罐里,娴熟地添了柴火,“一旁站着作甚?把丝瓜削了。”

      这个场景太过离奇虚幻,以至于我一时半会定不了神。我知道他会做饭,却没想到他这么熟练,做起来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点火扇风,热锅下油,每一个步骤都像练习过很多次。

      昭国人都这么多才多艺吗……

      伊涣洗掉手上的炭灰,从密封的罐子里拿出青绿色的酒腌梅子塞进我嘴里,然后一刀拍扁姜蒜,笃笃切起来。

      “这儿是我娘以前住的地方。她幼时念过几年私塾,后来家里败了,十三岁进齐王府做帮厨,因为手艺出色,府中待她不错。她在王府侍奉四年,向老王妃求了个恩典,带着积蓄和妹妹到京城开了家小馆子,按她的说法,她只想赚钱养家,也许一辈子都不嫁人。”

      他从我手里抽走削好皮的丝瓜,切滚刀扔下锅,滋啦一声,白烟腾起。

      “她运气不好,被大太监挑进宫里司膳。父皇当年还是赵王,常常往御膳房跑,问她要个零嘴,惹得宫里笑话。父皇性子和她一样软和,那年他被左相推上皇位,亲近的人一个也保不住,便只能假意冷落我们。我七岁去康国之前,能住的地方有两个——浣衣局和御膳房,那时候反而是月姨接济我们多些。”

      我开始雕萝卜花,听他絮絮叨叨地诉说。他刚来康国做质子的时候,见了谁都不说话,冷冰冰的模样,我看到他就像看到狮子老虎。

      “外祖家只剩月姨一人,她在云雨榭当了九年老板,自得其乐,赚了银子没地方花,百两千两地送给善堂。我有空会去看她,顺带收收消息。”

      清炒丝瓜盛在盘中,碧绿鲜亮,极是诱人。伊涣威胁地看我一眼,不准我偷吃,又把用盐糖豆酱蛋清腌渍过的小排一块块铺在冬瓜片上,放入蒸笼。他手脚极快,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看得人要赞一声家学渊源。

      “宫中虽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那段日子却最是舒心。”他下刀如飞,在掏洗干净的鲈鱼两面抹上葱姜水、盐粒和碎胡椒,转头剖了只茄子,切成两指宽的条,浸入滴了白醋的凉开水。

      过了一会儿,萝卜花雕好了,我满意地放进盘子,“还需要我做什么?”

      “韭菜和葱都分不清,二殿下别添乱了。” 他露出嘲讽的神情,拎起那条鱼,裹了鸡蛋糊,舀了一勺热油淋上去,“站远些,别溅到身上。”

      噼里啪啦的响声让我捂住耳朵,我觉得自己十分没用,又不想走,惊奇地看见鲈鱼的刀口片片外翻,开成菊花瓣,在油锅里炸得色泽金黄。伊涣把定型的鱼捞出来,清理掉浮渣,又下茄子,亮丽的紫色一出锅就勾住眼睛。他在茄子上浇了糖醋和豉油,粗粗一拌,第二盘菜就上桌了。

      我鼓掌喝彩。

      他把鲈鱼滑入第二口锅,下葱白蒜块八角桂皮,倒入调好的碗芡,同时使唤我:“排骨端出来,找条手巾,别烫到。”

      我一揭开盖子,浓郁的鲜香扑面而来,盯着晶莹多汁的冬瓜和精瘦的排骨,口水都要下来了,眼巴巴地问:“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啊?”

      他指挥我把泡好的长粒米放进一个刷了熟油的瓦锅,倒了点沸水和酒进去,干腊肠、茼蒿和萝卜块铺成长龙,中央留出一个圆形。

      “我去院子里洗一洗,你看着锅,待会儿叫你第一声,你就沿着瓦锅盖的边缘滴一圈油,再将锅在火上倾斜转动,务必让每个面都接触到油;叫你第二声,你就把鱼盛到盘子里;叫你第三声,揭开砂锅敲个鸡蛋在中间,把旁边的酱汁淋下去,闷到鸡蛋熟。懂了吗?回来就开饭。”

      “你放心吧!”我拍着胸膛保证,听上去简单得很。

      伊涣仍在犹豫,我迫不及待地推他出去:“去吧去吧,我绝对可以的,不要小看我。”

      他走了之后,我对着桌上三盘菜垂涎欲滴。端午该吃的咸鸭蛋、黄鳝、红苋菜明天宫宴肯定有,他就没准备,厨房里还有一壶梨花酒够两个人喝。我倒了两杯,先抿了一口,酒劲有些大。

      屋外的夜很安静。院子里有井,他出去打水清洗,我等了好半天都没听到他吩咐我,拿不准什么时候倒油,想喊他又觉不妥。四面邻居要是听到我连名带姓地叫他,恐怕会把我立刻扭送医馆治治脑子。

      我先“喂”了一声,没人回答。

      想了想,高声唤道:“淇……”

      淇什么来着?

      他在虞国跟我说过一次字,我那时没放在心上,尴尬地记不清了。

      小灶上的砂锅发出滋滋的爆裂声,我吓了一跳,它要糊了?我不敢揭盖子,又等了几刻,编了几个带“淇”的字喊,指望他听到,可仍旧没人答应。

      我端着烛台走出门槛,小院里黑黢黢的,井边放着个水桶,地上残留着水迹,此外半个鬼影也没有。

      回房按他的指示把融化的猪油沿边倒了下去,转动砂锅,而另一口大铁锅里的鲈鱼浓汤收紧,配菜的冬瓜条咕嘟嘟煮得快化掉。我用铁勺小心翼翼的把鱼铲出来,勺子太重,我铲得颤巍巍的,生怕破坏鱼的形状,他那么好的刀工,可不能功亏一篑。剩下的汤汁浇在鱼身上,洒了葱花,翠绿点缀着深褐色的蒜瓣状鱼肉,叫人食指大动。

      我过去虽吃了些苦头,却对下厨一窍不通,从篮子里挑出个红壳蛋,打进碗里,结果蛋黄被壳刮破了……当机立断撒盐用筷子搅打,我曾经看过青羽这么做,据说能让鸡蛋炒出来更嫩。打完后幡然醒悟,他在砂锅里留出一个空,是要我磕个完整的蛋进去,摆在中间好看。

      我深深地怀疑起自己的悟性。

      于是重新敲蛋,一连敲了三个,不是碗里有碎壳,夹起来的时候戳破蛋黄,就是打歪了不好看,敲到第四个,惊喜地发现是个双黄蛋。院子响起倒水的声音,我冲出门,果然是伊涣回来了,正把那桶水泼在菜畦里。

      我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脱口而出——

      “淇南!”

      他抬头,漫天星光似在那一刹倾注入眸中。

      身后是一片宁静的暗。

      苍穹如海,银河灿烂,人间的烟火微熏而暖,照亮这浓稠无边的夜色。

      夜色中,他扬起唇,恣意的笑容如春风卷过山河,大步朝我走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男使出杀手锏:做菜。
    这些菜只要熟练,烹饪过程完全可以在90分钟内完成,作者除了鱼都试过。大家想吃什么菜可以点单让小仙男做,他可以一个人做一桌年夜饭~~(作者在变相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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