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与迷藏》将老

38、心火

　　婉转暖阳大方铺陈在融融的秋色里，非寒非暑，不燥不闷，时间变成雕刻在窗外风景里的纹令，安静的观望着人间百态。
　　安之若和楼筱雅陪着乔玉，闲来无事，三个人就在床上优哉游哉的打起了牌，临近晚上，楼筱雅接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电话：楼筱雅是吗，恭喜你，也欢迎后天的你带着梦想和热忱，加入《沸光》与我们共事。
　　“哦耶！！！”安之若直接踩着被子底下的乔玉欢呼起来，乔玉和楼筱雅也喜出望外，击掌庆贺。安之若特意开了二十分钟的车，欢天喜地的买来了三个人最爱吃的辣汁墨鱼，背着肖凌宇，三人围在病床上，把医生暂不能吃辛辣食物的叮嘱抛到一边，兴冲冲的就要开吃。
　　偏偏时运不济，动作最快的安之若也是刚塞了一块在嘴里，肖凌宇就敲门进来了。
　　安之若见状，赶紧把盒子往自己怀里一抱，将嘴里一大块生生咽下去，一个没注意，呛得咳嗽起来，不过肖凌宇可没怎么搭理。
　　之前，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乔玉受辱，害得肖凌宇又是悔恨又是心疼，默默自责了好久。可后来跟警察交谈，他才得知乔玉并没有被怎么样，安之若那天只是信口开河瞎说一通。一场虚惊让肖凌宇噩梦初醒般暗自庆幸，也更加确定了自己对乔玉的心意。虽然明知安之若是在考验自己，可他明显不怎么能接受这种考验方式，见了她爱理不理的，颇有几分孩子气。
　　安之若也知道自己理亏，遂拼了命的巴结和讨好他。
　　就像这会儿，自己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不忘指着肖凌宇怀里的玫瑰，一个劲儿的夸赞，“好……咳咳……漂亮的……咳咳……的花……”
　　楼筱雅憋着笑，端了杯水拽着她出去了。
　　肖凌宇把花摆在床头，把乔玉手里的叉子拿过来，佯装生气，“忘了医生怎么叮嘱的了？”
　　“小雅拿到《沸光》的offer，我太高兴了，就给忘了……”
　　“真的想吃？”
　　“有点儿……”
　　他想了想，叉了一块在有热水的杯子里浸了浸，喂给她，“只能吃这一块啊。”
　　美味已在口中，乔玉忙不迭的点头。
　　“我就不明白了，到你这份儿上，怎么这种诱惑都抵挡不了呢？”他说完，顺其自然的端过盒子，一手托着，一手拿着叉子品尝起来，一边津津有味一边赞叹，“嗯，味道不错啊！”
　　乔玉无语，又想起自己让他回去来着，就说：“我不是让你回去吗，你怎么又回来了？你明知道公司现在没人，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呢。”
　　“明朗在呢，公司的事情我交代给他了。”
　　“明朗在？他还没走？”
　　“项目筹划推迟了，暂时还走不了。”
　　“嗯……我问你件事呗。”
　　“怎么了？”
　　“你这几天放下工作一直待在医院，算是……为了我破例吗？”
　　“不算。”
　　“哄我一下能死啊。”
　　“这本来就是破例了，还算什么算。”
　　脸上的嗔怪变成灿烂的笑意，心底甘甜如醴。她拿起床头柜上的两张票，“Anna刚来过了，送了我们两张特殊的电影票，可以随时看她的电影，没有期限哦。”
　　“有这样的票？”
　　“嗯，这是粉丝经济演变的一种营销手段，它会把消费者的消费变成一种投资过程，理念很是先进。前段时间郭锦帆还跟我讨论过这种全新的营销模式，我在考虑把它用到我们的产品上，还在研究可操作性。”
　　“嗯。”他笑了笑，顺手收起了自己的那张，“那这张票可就珍贵了，咱俩可千万不能弄丢。”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乔玉扭头，从床头盒子里拿出一个陶塑，递给床边的他，“画了很久呢，我让她俩帮我拿过来的，你可别嫌我幼稚啊。”
　　那原本没有表情的物体，经过乔玉的细心描绘后，五官英挺，气宇非凡，跟之前肖凌宇画的那个刚好是一对，他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我这么好看？”
　　“自恋。”乔玉笑着，头偏过去嘀咕了一声，又想起正事来，问肖凌宇道：“你跟警方谈过了吗？事情处理到哪儿了？”
　　“正在走流程。我见过绑架你那几个人了，上次你的车被画的乱七八糟也是他们干的，这两件事他们都承认了。”
　　“那次也是他们？”想起车上那么多刺眼的称呼，以为是黄丹妮口中的楼筱雅，谁想却是别人口中的自己，乔玉心里很不是滋味。
　　“嗯，现在警方在一并处理，马上就会有结果的。”
　　“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乔玉清楚安颜那的身世状况，想起她当时落寞黯然的眼神，还是有些心软，“这事儿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什么？”
　　“我想着要不算了吧，他们也是一时冲动，而且我也没……”
　　“你真是这么想的？”他打断她的话，质疑。
　　“我……我不想把伤疤揭开来给大家看。”即使没被侮辱，但再回想起来，她衣衫不整抵死反抗的一幕都是无法摆脱的梦魇。
　　“伤疤有我来帮你治好，我不会让谁来把它揭开。”他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但是如果不是这些人，你就不用受这样的伤害，这些给你造成伤疤的人一定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只是随口说一下，你不同意那就算了吧。”他执意，目光十分坚决，乔玉没话可说。
　　“你什么都不用管，有我呢。”他坐回床边，把她往怀里一拉，紧紧的揽着，低沉的声音让她觉得满满都是安全感，“要是什么都被你一五一十的想清楚了，那要我干什么，嗯？”
　　乔玉说不过他，只能点点头。
　　两人拥着，直到肖凌宇的助理打电话来汇报工作，他去了露台接电话。
　　凑巧，此时安颜那也打电话给乔玉，开口就是一句让她始料未及的祝福，“恭喜你啊乔玉，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肖太太。”
　　“啊……啊？？？”
　　“啊什么，被求婚一定特别幸福吧？”
　　“Anna，你是说……？”乔玉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号，都只带着半个解答。
　　“你不知道？难道……凌宇没向你求婚吗？”
　　“他向我求婚？！不可能，我们才在一起多久啊。”
　　“可我亲眼看见的，戒指就藏在最中间那株玫瑰里面呀……”
　　闻言，乔玉双手颤抖，紧张万分的翻开最中心那株花，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戒指，便强装镇定的笑道：“哪有什么戒指，你快别开玩笑了……”
　　乔玉这么说，安颜那突然意识到，肖凌宇是真的没有求婚。即使是抱着祝福的心态，自己也不该打这个电话，但不该说的已经说了，她只能再自然不过的挤出笑容来，找话折转，“哦……那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我最近工作太忙了，脑子里面有点乱，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就说嘛，肯定是你太累所以记错了，吓我一跳。”佯装无事的挂了电话，乔玉双手还在略微的颤抖，她知道这么重要的事安颜那不可能记错，所以心情更难平静了。
　　片刻，肖凌宇接完电话回来，忙东忙西过了一会儿，又坐回床边，边给乔玉削苹果，边看着她笑着，说：“我在想啊，这样照顾你我觉得挺幸福的。”
　　“应该是被照顾的我觉得幸福才对吧？”她也看他，笑着回。
　　“给你看个东西。”肖凌宇把苹果削好递给乔玉，擦擦手，手伸向口袋的时候，手臂突然被她拉住。她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无比郑重的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肖凌宇脸上闪过一丝疑问，又笑了，“这有什么想的，这种好消息当然要先跟你报告了。”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信纸，他递给她，说：“路总的亲笔信，看看。”
　　乔玉一看，才知道她刚当选为公司“年度人物”。这一人选由总部董事会裁定，一年一次，一次只有一个名额。此情此景下获此殊荣，乔玉心中却隐隐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她勉强挤出笑容来，“哇哦，路总太抬爱了。”
　　“你没看信上说么，仅一个‘Transline’就够你得好几次了。所以呀，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应得的，没有什么抬不抬爱。”肖凌宇握她的手，微笑。
　　她非常感动，回握他的手，“是你极力推荐的吧？”
　　“要是仅凭几句话的推荐就能当选的话，路总可就不是咱们的路总了。”
　　“我感觉肩上责任又重了好多啊。”
　　“别怕，前面还有我呢。”肖凌宇说完，看了看天色，已经入夜，“你先睡会儿，我回去熬点儿汤带过来。”
　　“你还会熬汤呢？”乔玉笑着，玩笑般表达疑问。
　　“那可不。”他把被子往上拉，“乖乖睡会儿，起来就有汤喝了，嗯？”
　　“嗯。”乔玉躺下，闭上眼睛。在他拿出那无上的荣誉，而不是她想的那件东西之后，心里的失落也错综复杂，不知是松口气，还是空欢喜。
　　肖凌宇轻轻带上门出来。安之若不知所去，只有楼筱雅和江枫在门口站着，肖凌宇借过几步，略显尴尬的低声问楼筱雅：“呃……能不能麻烦你教一下我怎么熬汤？”
　　楼筱雅看看病房的方向，又看看他，捂着嘴笑，然后说：“好，没问题。”
　　刚走到车前，安颜那的电话打过来，说自己给乔玉打过电话，并把他打算求婚的事情告诉她了。
　　握着电话，肖凌宇愣在原地。
　　“我以为你已经求过了，我是打电话祝福的，谁知道……对不起。”
　　回想方才她突然拉住自己，问他是否真的已经想好……而那之后，她一定很失望。肖凌宇心里百味陈杂，他舒口气，回安颜那，“不关你的事，是我不打算求婚了。”
　　开始以为乔玉受辱，他怕这种念头是因为同情，是想表达自己不离不弃的决心，或者是回应她从始至终的深情，但后来得知乔玉安然无恙，要向她求婚的念头还是在心里最明显的位置闪着光，他才明白这种情绪是爱。
　　可就是不久前，捧着玫瑰和里面的戒指到病房门口时，他接了一个电话。
　　那个电话动摇了他心中本落地生根的念头，让他打了退堂鼓。
　　安颜那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听到你不准备求婚了，我竟然……松了一口气。”
　　肖凌宇目光暗沉，变了脸色。
　　就在微寒的傍晚，隔着无欲无愁的长长空气，好似对感情已故的旧人心火重燃，安颜那压抑的嗓音格外轻，“人家说追悔会变成羡慕，羡慕会变成忌妒，忌妒会让人变坏。”
　　“凌宇，如果有一天我变坏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