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与迷藏》将老

34、偶遇

　　又是一次小加班，快要下班时，何洋来找乔玉，意欲联合她及公司行政总监吉思宁，共同以“爵世”的名义向槐画镇捐赠希望小学，这个山区小镇刚被大暴雨冲毁学校。
　　为了提高对外公益事业效率，扩大受益面积，“爵世”规定：不设公益传播专用部门，任何三个及以上一级部门联合就能以公司的名义发起捐赠或援建，直接与各支持部门对接。所以有了何洋此举。
　　无论是合作共事还是性格为人，乔玉对他的印象都极好，又见此举的出发点据情依理无可挑剔，极有意义，便毫不犹豫的接过那不薄的一叠文件，笑着答应，“这么有意义的提议，我怎么能不尽快看完，最快签字呢。”
　　何洋看乔玉答应的干脆，喝了一口水，笑着，“我还怕乔总忙于工作拒绝呢，看来你跟我一样，做好事上瘾呐！”
　　乔玉笑着把文件收在文件夹里，笑回了一句，“都是应该的，上瘾就上瘾吧。”
　　何洋看着她把文件放好，再环顾收拾的堪称完美的办公环境，看看一丝不苟的归档文件，“乔总不愧是乔总，虽然年纪轻轻稳居高层，但真的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你再夸我可就骄傲了。”乔玉回看他，又笑着答。
　　刚说完，肖凌宇过来接乔玉下班。
　　何洋还不知道两人的关系，所以对非工作时间他的出现稍稍惊讶，但放下水杯，依旧平和的笑问道：“肖总还没下班？”
　　“也刚下。”肖凌宇一针见血，毫不避讳的指了指乔玉，微微笑着说：“现在只是以私人身份来接该接的人下班。”
　　何洋分别看了看两人，瞬间就懂了他话中的意思，恍然大悟的笑回，“明白了，原来肖总的周到不只是在工作上啊。”
　　肖凌宇爽快的笑了笑，又问他：“你过来有事？”
　　“一点小事找乔总。”大概是觉得不值一提，何洋直接略过方才的事情，对肖凌宇和乔玉两人说：“倒是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肖总和乔总是否愿意帮忙？”
　　“说来听听。”肖凌宇帮乔玉拿起外套，对他道。
　　“一月一日那天，想请两位帮忙证婚。”
　　“证婚？”乔玉听闻喜事将近十分开心，“婚期定了啊？”
　　“定了，新年新生活嘛。”
　　“当然没问题。”肖凌宇看看高兴不已的乔玉，替她和自己回答了。
　　三人聊着天下了楼，暮色已起。本来已经下班的袁明朗助理Michael——一个帅气的英国小伙正好返回公司，见了肖凌宇直呼巧，就势向他报告了翌日三区技术主管人选总经理部分的面试安排。
　　何洋也在旁边听着，等到Michael上了楼，略微沉思着说：“三区的技术主管不是那个于伟吗？”
　　“对，近期的业务考核多次没有达标，公司正在找人接替。”优胜劣汰就是那么简单，肖凌宇简短回答。
　　“唉，也难怪。”何洋叹口气，对两人说：“我听部门同事说他家里出了点事，好像是去旅游的时候碰到车祸，父母妻女全部丧生了。”
　　“哟，boss呼叫了。”易琳来电，何洋笑接着离开。
　　对于三区技术主管于伟，袁明朗之前反映并建议换人后，肖凌宇就让人力调查了此人的工作现状，但并没有听到原因，这下听完何洋的话，表情凝重起来，当下就打电话给行政部门要求派发慰问。
　　乔玉也有些沉重，听他打完电话有些谨慎的问：“给这个主管一次机会吧？”
　　肖凌宇沉思着，点了点头。
　　“那……不会降他的职了？”
　　“职还是要降。”肖凌宇低下头来看着乔玉，答道：“这个机会一定要给他，但不是立即，毕竟他位居要职却没有达到公司的要求是客观事实。”
　　“那什么时候给他机会？”
　　“再过一段时间吧。”
　　“可是对他来说，家里的遭遇本来就很惨了，现在又要被降职，公司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啊。”
　　“你想一想，那么大的变故，给他造成的打击肯定很大，而这个职位压力本来就大，同时承受不是等于雪上加霜么，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缓解和恢复，降了职放松放松反而好。况且接替人选的面试就在明天，突然取消对别人来说也不公平啊。”他把手里的外套给她披上，又耐心的补充说：“那么大的事，大家心里都不好过，但我们不能用个人情绪去挑战公司的制度。”
　　对高层管理者来说，对员工的同情之心若等价转化为工作机会，不仅是对失误的包庇，更是对该员工能力的诋毁。“爵世”的员工全都勤勤恳恳靠能力吃饭，没有人能理解和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是在别人还是自己身上。这一点，肖凌宇心里最清楚。
　　“也是。”这些道理乔玉也懂，被他这么一讲就很更明了，所以点点头，拽了拽他披上来的衣服，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呢？”
　　“可能的话少降一级，就不跨区域调离了，降后考察周期缩短到六个月吧。”
　　冰冷的数据不会考量人间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可人会。乔玉跟消费者打交道过多，处理事情多感性，此时见肖凌宇也会顾及人之常情，更加爱慕了。
　　肖凌宇低头，见她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活脱脱小女人样子，便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好。”
　　“既然这么好，那你要不要奖励一下？”他说着，指了指自己凑下来的脸。
　　爽快干脆的遂他所愿，乔玉踮起脚来唇在他脸上碰了一下，还没离开又被他抱回去，正打情骂俏的时候，又看见Michael匆匆忙忙经过。
　　乔玉见一个助理忙进忙出也好奇，看着肖凌宇近在咫尺的脸，问：“明朗不是回来好几天了吗？怎么不上班呢？”
　　肖凌宇脸上的表情微妙变化，回她道：“这我也管不着啊，现在本来就算他休假的时间。”
　　“这个明朗，太懒了也。”乔玉还是漫不经心的笑骂。
　　“走，去吃饭吧。”肖凌宇只笑了笑，拉着她离开。
　　工作总是很忙，两个人在一起后，这顿饭是第一次不容易的得空，地点是他们常去的“一生悦”，肖凌宇准备的简单而浪漫。乔玉一直不喜欢西餐，所以点的是中菜，她不喜欢甜点，就没有甜点的影子。所以尽管玫瑰红酒旁是传统菜，这种有违成规的用心搭配也让她大为感动。
　　肖凌宇看她满脸笑容自己也开心，晚餐开始的十分温馨。
　　乔玉刚拿起筷子，手机屏幕亮了。是郭锦帆的短信：乔总，我已拿到调职书，最晚下个月就能全面入职总部，虽然卸任了主管，但品牌经理仍让我感到压力巨大，还望乔总多多帮助，下属郭锦帆。
　　“又是小雅她们？”见乔玉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肖凌宇以为又是喜欢实时短信追踪的楼筱雅和安之若二人组，所以笑着问。
　　“是郭锦帆。”乔玉说着，把手机屏幕对着他递过去，“你看。”
　　肖凌宇也看着那几行字，笑笑他变相的宣告，“人还没来声明先到了。”
　　“那我怎么回复他啊？”乔玉对他表白那件事依然尴尬和抱歉，所以现在连短信的字句斟酌也觉得为难。
　　“我来回。”肖凌宇拿过她手机，想了想，回了几行字：我是肖凌宇，抱歉，你们乔总的手机正好在我这儿，我会转达，也会和她一起，尽最大努力给与你们支持和帮助。
　　半天，郭锦帆才回过来：那不必转达了，谢谢肖总。
　　短暂应付过了，乔玉头疼并未减轻，“真怕他过来不好好工作，只想着整天找你事儿。”
　　肖凌宇握了握她的手，说：“我能处理的，你别担心，嗯？”
　　但乔玉依然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屈服”于辞职这一不可能的理由下，遂问：“你也知道郭锦帆有多冲动，他就是那么一说，不会真正辞职的，干嘛还要调他过来为难自己呢？”
　　“我可没有为难自己。”他有信心的纠正她，“他是我的员工，如果他提出的要求合理，我就有责任满足，如果他向我提出了合理的挑战，那我也会接受。再说，这次调任我仔细考虑过，于公来说也是他职业规划中的一步，综合衡量他目前的表现，我发现让他全权接手品牌是可行的，但兼任还太早。”
　　“你在质疑我的用人能力吗？”在这之前乔玉正让郭锦帆兼任南区的市场主管和“DR”的中国区品牌经理，这时听完他的话，佯装生气的笑问。
　　“不敢不敢。”他玩笑，又正色，“公司一贯秉持你这样的用人策略，可这个郭锦帆不一样，他实力不用说，潜力更是无穷，但需要沉淀，也需要我们的进一步培养。稳定的单一职位能培养专注感，也能让他快速冷却，变得更为细致和沉着。”
　　“不管多合理多应该，他的本意是为了找你麻烦。”
　　“抛去目的不说，他的精神很让人欣赏。”他一口未动，先给她夹菜，“你值得我去跟这样一个敢于追求的人较量。”
　　“你明知道这种较量是多余的。”
　　“但我想这么做。”他笑着，又在桌子上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只有付出些什么，我才能明白拥有你多难得。”
　　“肖凌宇。”她沉默了一下，叫他的名字，“你知道你最擅长什么吗？”
　　“什么？”
　　“哄我开心。”
　　“哄你？这个字是褒义还是贬义呢？”
　　“反正不是贬义。”
　　“既然开心了，那你能不能听我的，多吃点？”
　　“好。”
　　“这就对了。”又夹菜给她，肖凌宇状似不经意的提到，“对了，我上个礼拜回总部，在一个活动上碰见了摩根·弗里曼先生。”
　　这是为数不多的乔玉钟爱的演员之一，那时《肖申克的救赎》中，摩根弗里曼先生诠释人物瑞德内敛精准，妙至颠毫。那种精神支柱却淡然的表演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此成为影迷。
　　“你碰见摩根·弗里曼先生了？”这会儿听他说到那个名字，注意力果然集中过来，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帮我要个签名照什么的呀？”
　　“当时时间太紧，只打了个照面就走了，没来得及要。”肖凌宇当然知道她是摩根·弗里曼的影迷，但还是摇头，然后看她有些失望的表情，问道：“这么失望啊？”
　　“失望算不上，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也没关系啦。”
　　“放心，有机会的。”安慰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来，看着那盒子，捏着下巴自言自语，“那这个不是签名照的礼物，我还送不送呢？”
　　“你给我准备了礼物？”
　　“怕你不喜欢。”他说着递过来，乔玉打开盒子，发现是一条项链，造型很新颖也很漂亮。她抬起来头来看着他，开心道：“太漂亮了，谁说我不喜欢？”
　　肖凌宇笑，细心的给她戴上。
　　“差点儿忘了，”他假装刚想起来，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她，“我买项链的时候送了这个。”
　　乔玉看了一眼，惊喜的愣住。照片上的人正是摩根·弗里曼，照片底下签着一行小字——
　　To 乔玉，David is lucky to have you. —Morgan Freeman。
　　两个一笔一划的汉字写得很是认真。乔玉简直喜出望外，再三确认手中真的是敬仰的人亲手签名的照片后，笑看他：“那你还骗我说你没要？”
　　“欲扬先抑嘛，我也很擅长的。”她的喜好他记得，即使完成了也很轻描淡写。
　　“为什么……要写这么一句话啊？”她知道David是他的英文名字，还是指着那一行字问。
　　“弗里曼先生问写什么，我说那就写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吧。”
　　放下照片双手撑着下巴，她看着灯光下微笑的他，缓缓开口，“我的偶像被你骗了，我们两个中，我才是比较幸运的那个。”
　　“真的难以相信。”他不置词，只凑过来勾了勾她的鼻子，“我曾经以为不懂事的小学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而且，她让我越来越喜欢。”
　　他从不拖延事情，也从不藏掖感情，每一句情到浓时的话都发自肺腑，让她动容。
　　两人沉醉于一个绵长的吻，难舍难分之际，外面响起敲门声。同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我说，哥们儿可都是按你的要求布置的，还满意否？”
　　不得已中断浓情蜜意的交流，肖凌宇冲着门口说了一个字，“滚。”
　　“谁呀？”乔玉轻声问。
　　“除了不识相的裴总还能有谁。”肖凌宇看着门口说，故意让他听见。
　　“我只是想见见弟妹而已，又不会抢走。”门外的裴又行这么嘀咕着，但还是耸耸肩，知趣的走开了。
　　《半爱》的主题曲《等天黑》为安颜那所唱，借着电影上映的东风，挺进了各大音乐榜的三甲。肖凌宇和乔玉下楼时，一楼大厅正放着那曲子的钢琴独奏。
　　远处，安颜那和Lee正站着说话，看见他们便跟Lee告别，走过来笑着，“凌宇，乔玉，这么巧。”
　　“对呀，挺巧的。”肖凌宇也笑着，自然不过的打招呼。
　　“好久没见你了。”她明艳依然，乔玉轻轻笑着说。
　　安颜那的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有些讶异，“你们……？”
　　他们的过去乔玉比谁都清楚，此情景下非常不好意思，悄悄缩回和肖凌宇握在一起的手，对两人说：“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儿，你们好好聊聊，我得先走了。”
　　“我等会儿送你去。”肖凌宇拉住欲要转身的她，又像之前一样将那只手握回来，坦然的笑对安颜那，“乔玉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但是她不太好意思。”
　　“是吗？”明澈的目光游移片刻，吃惊的表情也一闪而过，安颜那随即又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恭喜你们啊！”
　　旁观他们在一起那么久，曾经安慰她，开解他，是他们的好友。而现在突兀相遇，牵他手的换成了自己，这种无法言语的叛离感让乔玉愧疚。
　　然而，肖凌宇握着她手的坚定依旧，安颜那祝福的微笑也从容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