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与迷藏》将老

32、相配

　　袁明朗自上次被安之若在电话里“吼”了之后，没有来得及向乔玉抱怨一番，就接了紧急事情去了荷兰出差，回来是易琳生日第二天，顾不上休息径直把车开到了公司楼前。
　　周一的上班高峰期，公司楼下人来人往，袁明朗手捧着一大束刚从荷兰寄回来的花，半倚在车上拨弄着鲜艳夺目的花瓣，露出自得的微笑，赢得来往的爱情学里善男信女们虔诚的目光，他却无视，自顾自的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
　　肖凌宇停完车正要进楼里，不经意看见袁明朗，于是远远喊一声他，走了过去，“我记得你的出差时间有一个月呢，怎么提前回来了？”
　　袁明朗见是他，便站直了身子，但语气依然清闲的回答：“问题解决了呗！”
　　肖凌宇笑笑，接着问：“怎么，有什么特别的收获没？”
　　“必须有啊。记得‘ITC’上我说的那个理论设想吗？路总打招呼了，让着手实际开发，必要的时候可能还得回总部。还有，三区那个技术主管得换，报告我已经发给你了。”
　　“怎么了？”
　　左右看了看，袁明朗才压低声音对肖凌宇说：“我回国内后把几个区都转了转，好好的系统就他们的使用不规范，所有操作子界面都没有按要求更新，我统计了一下，自动化工作效率比其他区低了百分之八左右。而且，主管的八项考核他只过了六项，网络安全和主程序优化的回答简直离谱，不过关。”
　　肖凌宇闻言点点头，“我等会儿上去调查一下，尽快就处理。”
　　“好嘞。”他把手里的花往怀里抱了抱，“你先上去吧，我等个人。”
　　肖凌宇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把西装搭到另外一只手臂上，看着他手里的花问：“要送花？”
　　“啊。”
　　“给谁啊？”
　　“反正不是给你。”袁明朗微眯着眼，看着远处。余光瞥见肖凌宇看着自己，便不耐烦的回答：“给乔玉的行了吧？”
　　“收起来吧……”
　　“喂！我和乔玉郎才女貌，我追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了，你们两个假装情侣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媒体早都忘了，你就别老阻止了行不行？”
　　肖凌宇一改往常玩笑的语气，正色道：“不是这个原因。”
　　袁明朗看他，不说话了。
　　“先上去吧。”
　　乔玉的照片中，有两张最让袁明朗觉得难受，一张是她和肖凌宇假装情侣，在无数媒体面前亲吻；一张是现在，她笑靥如花的躺在肖凌宇的钱包里。
　　默默的收回钱包，肖凌宇看着坐在对面的袁明朗，解释说：“我跟乔玉在一起了，不是假装。”
　　瞬间，袁明朗的眼里就没了神采。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问：“你都知道了？”
　　“嗯。”
　　“她跟你说了？”
　　“不是她说的，也不重要。”肖凌宇说完，想起他之前说的一些话，又目睹他现在毫不掩饰的心情，更加确定了他对乔玉的情愫，“看来你之前说要追她的话，真的不是玩笑。”
　　“关于乔玉，我几乎不开玩笑。”
　　“明知道自己喜欢，为什么不去告诉她？”
　　喜欢一个人，可以处处留心关注，体贴入微，也可以时时取笑打趣，惹她生气。他想知道，以他的脾气，喜欢一个人为何独独选择若无其事，默不作声的状态。
　　“你以为我没有吗？”这些袁明朗本打算保密到底的话，在这样的处境下却也只能说出来，“‘Transline’完成的那天晚上，我想去找她，但找遍会场都没有见人，后来终于在资料室找到了。你知道她在干嘛？她在哭，手里拿着当期报道你和Anna的杂志，一个人坐在资料室里哭。那样一个欢声笑语，她本该被大家举杯祝贺的时刻，她却坐在无人发觉的角落里悄悄的流泪。”
　　这一番话让肖凌宇惊愕，他只知道乔玉喜欢自己，却不知道她为了喜欢他，经历过这样一些难熬的情绪。他的心揪了一下。
　　袁明朗看他，苦笑着说：“我很早就知道她喜欢你，可是那个时候我偷偷的看着她，才知道她的喜欢多么深刻。”
　　“她调过来后我很高兴，因为我有机会告诉她了，我也很想告诉她，但我迟迟没有动作，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在这边。离得那么远时你都能牵动她，朝夕相处以后我就更没有把握，我也不想假装不知情去强迫她。我知道做得越多，她就越为难……我不想用我的情感去为难和绑架她。”袁明朗说着，站起身来，手伸进口袋，无奈的耸耸肩，“她为了你单身这么多年，怎么可能随便接受一个不是你的人。”
　　肖凌宇一直站着，沉思良久，还是不语。
　　“我喜欢了她好几年，看着她是怎么假装不在乎，怎么口是心非的，每一次都很难受，不光是她，还有我……你没有那种体会，不知道那样多辛苦……”
　　“明朗。”肖凌宇突然打断，转过来看着他，“不要用我不知情的时间来做对比，我只是知道的太晚，这也是在这段感情里我最惭愧的地方。”
　　“你不必惭愧，肖总。我没有做什么对比，我只是在告诉你你应该知道的东西。”
　　“谢谢你告诉我。我也想告诉你，我对乔玉的感情不是草率决定的，在一起是因为我想跟她在一起，我喜欢她。”
　　袁明朗露出难得的失落表情，但还是点头，又说：“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结果，千万不要让她的美梦破碎。”
　　话刚落地，响起敲门声，乔玉抱着餐盒在门口，见了袁明朗自然很惊异，“呀，自恋哥回来啦，事情处理完了？”
　　“老将出马，你以为！”袁明朗向乔玉露出一贯的不正经微笑，又把手里的花给她，把她往门外推，“来来来，帮我拿一下给我女朋友的花，在门口等会儿，我还有话跟老大说。”
　　复又关上了门。
　　“我想这不是结果，而是个开始。”两人都看着门的方向，肖凌宇接着回答他刚才那句话。
　　“今天这些话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袁明朗走近，两人几乎一般高，他无惧肖凌宇上司的身份，依旧认真的告诫他：“还有，好好珍惜，否则你从很多人手里都栽不过去。”
　　“我会是这些人中的第一个。”肖凌宇目光坚定，果断承诺。
　　袁明朗又盯着肖凌宇看，发现他同样一眼不眨，认真坚定。共事这么久他也知道这表情代表着什么，还是带着怨怒说：“我还是想揍你怎么办。”
　　说了这话也不动作，袁明朗静静站了几秒，转身换上寻常的表情去开门。
　　乔玉在离门较远的地方等着，他从她手里拿了那束花，想起车还停在楼下，又惊呼一声急匆匆下了楼。
　　乔玉被蒙在鼓里，边笑他大意，边把手里的餐盒拿进来放在桌子上，问肖凌宇：“明朗有女朋友了？”
　　肖凌宇看着她，亲密的笑了笑，“刚才没听他说起，不过，如果有的话肯定是瞒不过我们的，差在早晚而已。”
　　“在餐厅没见你，以为有什么急事要处理呢，原来是明朗回来了。”乔玉像平时一样，那么稍带埋怨的笑着说：“这个明朗，再急的事情也不能不让人吃早餐啊。”
　　“没关系。”肖凌宇边打开乔玉打包来的餐盒，边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反正从今以后，不过去吃早餐也不会饿着。你说呢？”
　　乔玉脸几乎红起来，心里又甜又窘，没话接，只得走到窗户那边去放阳光进来。
　　落地窗帘一打开，明媚的晨光就争先恐后涌进来，清光透影，再打开窗户，更是一室的清新。乔玉深嗅一口新鲜的空气，心情更为舒畅。她只是吃早餐时没见到肖凌宇，所以给他送过来，并没有别的事情，就说：“那我先……”
　　还没转身，话也说了一半，就被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肖凌宇拥住了。
　　手在空中滞了滞，乔玉才轻轻的放上环在自己腰间的手，顺从的被他抱着，却不太明白此举，问他：“怎么了？”
　　“我一晚上都没睡着。”肖凌宇把头低下，脸颊挨着她的发际，轻声说：“想了很多的事情。”
　　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格外真实和清晰，四肢百骸都在共鸣。是啊，她何尝不是辗转反侧，一眼未合，“我也一样。”。
　　环着她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乔玉背对着肖凌宇，所以他看不见她眼里那点依旧无法置信的恍惚，只听见她轻轻的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你真的跟我在一起了。”
　　“为什么不敢相信呢？”
　　对面的大楼上，热映电影《半爱》的巨幅海报尤其显眼，Lee旁边的安颜那身着婚纱，笑如春风。乔玉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一幕，平和的说：“我以为，只有像Anna那么漂亮的人才配得上你。”
　　他笑了一下，放开手，将她身子转过来，“这就是你一直不肯坦白的原因？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不是……不……不完全是。”乔玉支支吾吾，眼神不定。
　　“看着我。”他伸手握着她的肩膀，低下头认真的对她说：“感情里没有谁配得上谁，我喜欢你，你也同样喜欢我，这就正好。这种正好不是配得上，而是我们互相吸引和信任，并且愿意开始这段关系，愿意跟对方一起走下去。”
　　“不。”乔玉虽然感动，但还是迎着他柔和的目光，说出自己的观点，“感情里一定是有配得上这一说的，只有配得上一个人，才可能被他了解，才有吸引他的机会。”
　　太了解乔玉的有主见，肖凌宇尊重也欣赏这一点，于是主动退让，笑着回答：“行，你说有，那就有。”
　　“当然有了。”乔玉肯定他的话，也肯定自己的观点，又沉默了一下，看着他说：“比如，四年前的乔玉……是配不上你的。”
　　“哦？”他微笑，调侃着明知故问：“那也就是说，现在的她配得上喽？”
　　“我可没说……”移开目光看着一侧，乔玉略微调皮的笑。
　　“好好好，你没说，是我说的。”毫不犹豫的承认过，肖凌宇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正色道：“听着，现在的乔玉漂亮，坚强，独立，能干，善良，她没有任何配不上我的地方。即使是四年前，那个所谓的配不上我的她，也因为现在的她变得很特别，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好的坏的，高兴的伤心的，成功的失败的，我都会慢慢去了解，去亲近，去体会。我喜欢的是她的一切。”
　　没有奢望他在两个人一开始就说这样窝心的话，但他字字顿顿的说出来，乔玉还是很受用的，心里满满当当都是知足，抬头勇敢的看着他微笑。
　　眼前的人依然英俊挺拔，但这一次她再也不用伪装和掩饰，坦然而安心。
　　因为在爱情的信仰里，支撑着她的是站在他身边的决意，所以要那么努力；因为这足以与他并肩的努力，才从被忽视走到被用心独对，这一切她值得，也应得。
　　两人对视片刻，他顺其自然的把她揽进怀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声音很低的说：“对不起，我一定让你承受了很多的委屈和难过。”
　　她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委屈和难过啊。”
　　肖凌宇低下头，嘴唇轻碰了她的额头一下，摸着她的头发，“那以后也不会有。”
　　这一场跋山涉水，她追随而来，他就应该抓住。这个决心坚定的时候，他无端想起表面痛快释然的袁明朗，和那天打电话给他，说要公平竞争的郭锦帆誓不罢休的语气，突然有了一种如果对她不好，随时就会失去她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