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志》归惜亿往惜

9、前生镜.青冥劫

　　我从未想过，找到他被他驱逐之后该怎么办，本以为……我就这样默默待在他身边，不会惹他厌，就能陪伴他一世，护他……一世长安……我也想过刚刚在流泪的一霎那，我就该把手伸到他的颈脖上，轻轻一捏，这样……我就不会痛苦了……可是，说到底……我还是不舍得……
　　我走出丞相府之后，沿着繁华小街，一路的吆喝声。热闹的地方，让我暂且减轻了身上的丝丝冷意。远离了闹市，出了城门，我也想过即使他驱赶我……我也一样可以偷偷躲藏，只是……我不愿看到某一日他发现我之后，眼底的厌恶……那样的我还不如直接去死……
　　不知不觉间，绿意更加茂盛，河流夹道，如鸣佩环，苍松翠绿的竹子挺立在山头，晃悠悠的叶子，仿佛载满了不可说的一世，清幽自然。
　　寻个地方坐下，从灵识里掏出前生镜，细细抚摸着镜身，目光渐柔，镜身发出筝鸣，镜面里我看到了玖漓的身影，依旧孤寂得不可一世。
　　“你也想他了，对吧……”我喃喃道。
　　呆在岸边，因为我非寻常人不吃不喝不知过了几日，惟记得日升日落。镜身微微泛着白光，想要脱离我，似乎有点迫切。这一动作令我深思，前生镜真正的主人是玖漓，何况前生镜是天地至宝，与主人灵识想通……那……我的神色一凛。
　　我匆匆起来，大概老是坐在一个地方不曾动过，脚略有麻意，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快步走了几步，他已经不欢迎我了……步伐越来越慢，最后停下。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一声娇叱传入耳中。
　　寻着声源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华服的身影，端庄秀丽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我低头继续走着，并不理会她为何在这。
　　“你给我站住！”她小跑来到我的面前，气喘吁吁道：“见了本公主还不下跪！”
　　我定定的看着她，由于小跑面带粉色，鼓起一张脸，显得可爱稚气。许是年龄还小，尚未长出男性特征，声音一如女孩般尖细。之后我掉头就走，窥却玖漓的人，我不可能跟他和睦相处！
　　“你……你……”似乎被我的态度气到了，苏婳大滴大滴的留着金豆豆，顺着脸颊一路蜿蜒落下，嘴里口齿不清：“呜~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父皇，呜~”
　　我脑门上一个井字，我平生最受不了一个女孩，不，一个男孩在我面前流泪。我无奈的回去，蹲下来，抱起他，学着记忆中主人哄我的姿势，笨拙的拍着：“好了好了，公主大人，我错了，别哭……”
　　没料到他反而挣扎的更加厉害，还一脚踢到我的腹部！士可忍，孰不可忍！这娇气包！
　　将他抱在河边，两手固定住，看着在阳光下粼粼波光的小河：“你再吵，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这河水不深，以我的眼力，大约只到我的腹部，想吓一吓他罢了。
　　娇气包含着一脸泪包，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没有一点男孩子的样子。我不由深思，为什么要将他一个男孩子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也许也有什么苦衷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心一软，就将他放下，没想到我立刻就后悔了，因为我一放下他，他就踩了我一脚，力道还不轻。
　　我看着他溜的比兔子还快的身影，我记住你了，苏婳！
　　……
　　书房内，案上本该摆满书画类的东西反而放在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工具。
　　阳光好像格外偏爱这名男子，打在玖漓苍白的容颜上，眉如墨画，清冷的眸子如同一汪幽静的深潭，唇边带着点点笑意，可又似笑非笑，莫名带着一股悲凉的味道，腰间系着一块玉佩，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子的神色，不能窥探一二，芝兰玉树，清贵雅致，认真的把玩着手中上好的玉石，这样的男子本该坐拥风华，不染世俗。
　　“那人怎么样了。”
　　底下待命的福子道：“今天午时突然暴毙，背后怕是有二小姐的手脚……”
　　“恩……下去吧……”
　　玖漓痛苦的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嘴角总是含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带着梨花的气息：“玖漓……咳！我怕是活不成了……咳咳……我走了……呵呵，你要照顾妹妹，无论……她犯了什么……错……”
　　玖漓嗡动了两下，依稀可以看见，那两个字是“母亲……”
　　正想着，突然一声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进来。”玖漓将东西小心收好，触到那张白萱，晃神了一会儿才醒来。
　　“少爷，公主求见！”
　　“恩……”
　　玖漓走出书房，来到大厅，坐上的女孩蓄着泪水，面色通红，活脱脱就是被人欺负过的。见一抹白色翩然而至，提起裙角跑过去：“玖漓哥哥……”苏婳呆呆地看着。
　　“公主来丞相府所谓何事？”
　　“我……我……”苏婳憋红了脸，当然不可能说一国公主被人欺负了，便道：“我想在这里住，我……我父皇同意了……”
　　“公主，丞相府简陋，公主千金之体怕是受不了……”
　　“我就要！我不管！我不管！如果你不让我住下，我就……我就让父皇拆了丞相府！”苏婳忐忑道。
　　玖漓嘴角微微上扬，迷的苏婳七荤八素：“若公主执意要，请便吧。”
　　“恩。”苏婳展颜笑开，令陪同的丫鬟去宫里取几件随身的衣服。
　　躲在屋瓦上的我看着那不可到达的身影，压抑这内心的苦楚，看他平安，心便放下来了。这是最后一次离开你了，等我……于是一跃，出了丞相府，我要去调查调查为什么皇宫里一个皇子当公主养，为什么玖婉步步紧逼，玖漓隐忍包容。要是被我知道了，呵呵~我不允许不染世俗的玖漓沾上这东西。
　　玖漓若有所感抬头一看，苏婳疑惑道：“玖漓哥哥，怎么了……”
　　玖漓摇摇头，招来福子令他打点打点。
　　一所屋内，满地瓷碎片，秀儿正心疼这些价值不菲的器具：“小姐莫生气……”
　　“玖漓哥哥怎么会答应她！怎么会！”
　　玖婉恶狠狠的掷下最后一个杯子，听见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心里好受了一点。
　　清雅的莲香充斥鼻间，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苏婳坐在床上，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总是柔软却也单薄无比。
　　虽然这一切比不过朝阳宫，但也是寻常人消受不起的，更何况，这间屋子离玖漓哥哥很近……
　　“叩――”
　　“谁！”侍候苏婳的大宫女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公主，是我，玖婉。”
　　“进来。”苏婳懒懒的倚在床前，还以为是玖漓哥哥呢，苏婳心里一阵失望。
　　“公主，玖婉有事找你，你看……”玖婉使着眼色，服侍在苏婳身边的人有眼色的离开，细细关好门。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玖婉知道公主一心思慕我哥哥已经很久了。”
　　“那又如何？”苏婳不屑道，他知道眼前的美人只是蛇蝎美人罢了。当年凡是想染指玖漓的人都失踪了，记忆中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女孩也不在了……估计这次她想把手伸到我这，只是忌惮我的身份。
　　玖婉看到苏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角淡淡的笑容始终没变过，轻笑道：“公主可知玖漓哥哥心里的人是谁？”
　　“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我想要的东西没有我得不到的。”苏婳站起来，坐在铜镜前：“改天我让父皇赐婚，玖漓哥哥怎么敢不从呢？”镜子的少女容颜艳丽，透过铜镜看向玖婉笑容一僵，无所谓的拍拍手：“来人，本公主乏了……”
　　接着宫女进来，客气地请玖婉出去。
　　门口，玖婉气得心肝剧痛，眼前发黑。回到房间，一口黑血吐出，心口稍微好点，只是那陷入掌心的豆蔻指尖，隐隐渗出鲜血。
　　一所精巧绝伦，富丽堂皇的屋内。
　　“好戏终于开场了，哈哈，我等了好久，这一刻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