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数重知几时》猊奥与冉客

18、episode 17：出演

　　Episode 17：出演

　　邵云一依旧日日来济皇舞厅听我唱歌。有时晚间与我出去参加晚宴。
　　但他从来未曾言明和他有婚约媒妁之言的女子到底是哪家小姐。好生神秘。
　　近日来歌女向日和济州十一少的交往则是济州上流社会的噱头。那些小报记者不会放过不添油加醋哗众取宠。

　　裕华酒店金厅。
　　邵云一又携我出席宴会。
　　还好他在这种场合还未曾冷落过我。
　　许多名贵。
　　我挽着邵云一手臂，举止亲密，俨然一对神仙眷侣。我脸上带着笑容同他一起周旋于那许多目光中。或妒或羡。
　　我始终保持淡定，微笑回礼，不管他们是否在我转身后说我如何。
　　我知，那邵云一的未婚对象，怕是现在已经记恨死我了。
　　稍后邵云一离开我身畔一会儿，我独自去洗手间补妆。
　　三四个女子走过我眼前，其中一个打量了一眼镜中的我后，便立刻扭过头去于另几个女子咬耳指点。
　　我淡淡打量了她们一番，随即扭开头去任她们离开。
　　不过几分钟，我听着有人气冲冲狠狠踩着高跟鞋靠近，门被狠狠推开。那人朝我的方向狠狠望来。
　　竟是当年那个跋扈骄傲的聂秋萍。
　　她看着我的脸也愣了，半张着口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
　　济皇舞厅的向日。初次见面。
　　我转过身淡淡开口，佯装不识。
　　你就是向日？
　　她声音拔高，眼睛睁得滚圆。
　　我把手中口红放入手包，转头温文微笑。
　　聂小姐从不来济皇听我唱歌，不识我也是自然。
　　暗示的已经相当明显。
　　聂秋萍哑口无言，瞪着我半响，突然双眉一抖，狠狠扭身离去。
　　我对着镜子微笑，随后步出去。还未回厅，便被立在走廊门口的侍生拦住，恭敬微笑。
　　向小姐，有位老爷想占您一点时间，可否赏光。
　　姿态倒低，只是语气不卑不亢分毫不留余地，分明不是询问。
　　我眼角瞟了厅内一眼，未见邵云一踪影，冷笑，声音却格外柔和。
　　我随你去便是。
　　曲曲折折。他停在一扇颜色深沉的压制重厚的核桃木门口，轻轻扣了扣门后便点头离去。
　　里面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
　　进来。
　　我推门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猩红色的地毯。
　　屋子尽头的西洋桌后上，有个黑色人影。
　　我步入，立定盯着，看着那人抖抖满头花发转过脸来。
　　模样甚是陌生。只是脸庞棱角分明，一双铁目，目光炯炯有神。像是某个大名鼎鼎的实业家。
　　他望着我，微扬嘴角。我颔首微笑不语。
　　向小姐，果然久闻不如一见。
　　他敲敲桌，示意我坐下。
　　向小姐冰雪聪明，定明白我叫你来的目的。
　　我微微笑，把手包收在怀里微微摆弄，缓缓张口。
　　向日愚钝，自是不知。
　　他也不怒，只是带着一脸深沉笑意。
　　我是聂秋萍的父亲。
　　我顿时有些明白。却又懵懂。
　　他见我表情，顿时明了地笑笑，眼里却带着些微怜悯。
　　看来向小姐并不清楚，那我只好开门见山地说了。这事本不该我出面，只是近日来向小姐和邵家小少爷的花边绯闻太过惹眼，惹得我那小女实在生气，在她还未失礼做出什么之前，我这个当父亲的只好先找向小姐过来。
　　他顿了顿，盯着我一字一顿，口气诚恳。
　　我自是明白像云一这样的少爷子弟会爱上向小姐的原因，只是你们的身份，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所以。。。
　　他停下不语。
　　我顿时明白之后隐语，冷冷站起身笑道。
　　我和邵云一是否在一起，与聂先生好像没有什么干系。
　　他笑了一笑，双手叠在一起，目光遥遥望着我。
　　自是和我没什么相干，只不过我将是他未来的岳父。这层身份，是否能够说服向小姐？
　　冷气自全身贯下。我这才想起刚才怒气冲冲离去的聂秋萍的态度。原是在吃醋。原来邵云一那神秘未婚妻却是聂秋萍，他的表妹。
　　确然确然。似乎一切都如盘扣一般细细扣上。
　　这才是从始至终邵云一从不道明的原因。他怎笃定我知道后便定会愤然离去？因为我明白我最终一定是嫁不了他？因为他明白我向日一定会像那个固执的封衿遥一般硬要向他个名分？
　　我冷冷笑，望着聂秋萍的父亲，嘲笑他同邵云一一般都把自己看得太高。
　　我呵然笑道，聂先生，谁离开谁这件事，我觉得你找错了对象谈。向日不奉陪了。
　　说罢转身拉开门离去。直接离开宴会。我实在恶心再回去强颜欢笑。
　　踏上车后我缓缓舒了口气。我自信刚离去的表情必定坚定无比，只是为什么胸口这么窒息疼痛得慌？

　　一早我看着头版头条对我和邵云一的约会多加推敲，笑不可竭。
　　原来那日晚间我走后不久，聂秋萍父亲便向记者公布了他女儿与邵云一的婚约。
　　只不过第二日报纸上我和他在宴会时手挽手的照片竟在主页，而聂秋萍的照片却在角落，还是单幅。好大胆的报纸。想来聂秋萍今日定又要气坏了。
　　我合上报纸，金蔷儿却满面担心地望着我。
　　她是唯一一个知情人。
　　呵金姐，如此好玩的事你怎么不笑。
　　我搁下报纸，随手拿起桌上她摆的曲谱细细看去。
　　金蔷儿皱眉，向日，若是不开心，就不要勉强和他在一起了。
　　我扬扬眉，笑容嫣然。
　　你说哪个？我笑道，转了转眼珠装傻，是张先生还是王先生？
　　金蔷儿瞪了我一眼，点我脑袋，却也不明说破，你个死丫头，有一天你定要死在男人手中。
　　我呵呵笑，妖娆地瞪她，讨厌，我把这话跟杨先生说了，看你怎么收场。
　　杨先生正是杨晨。
　　他职务高升，常常往来于连锦和济州。一来济州必来济皇听我唱歌，晚间与我出去，有时候我还拖着他当挡箭牌，躲过那些死缠的客人。
　　杨晨也不以为忤，笑眯眯地任我摆布，还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但似乎金蔷儿极怕杨晨，见他立刻避远。
　　顾信之也来，却很少约我。听我歌毕立刻起身走人，连正面都欠奉。
　　我有时望着他的背影叹气，心里阵阵钝痛。
　　那个我十六岁爱慕的少年，轻轻摇身，竟恍然成为我亲生哥哥。
　　我也试探过，顾信之却好似不知我俩真正关系。顾先生那夜应只告知了我。
　　我苦笑，那告诉顾先生，给了顾先生旧人照片的人，试图救我于水深火热的人，却是谁？
　　今日制作人洪先生约你，去么？
　　金蔷儿捏着小小单子，扫了一眼，突然出声。
　　哪个洪先生？我低头看歌。
　　《云霓》的制作人，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金蔷儿瞪眼。
　　洪临川？
　　我抬头，好奇地重复。
　　是什么事？
　　不知道，不过我凭感觉应是好事。
　　金蔷儿笑。去么？
　　邵云一怕是近日没时间候我了。
　　是去哪里？吃什么才是我关心的。
　　我眨眨眼，露齿而笑。
　　果然引过一个白眼。

　　洪临川戴着眼睛，果然文质彬彬气度非凡。
　　挥手请我入座后我才看到他身边还坐着另一个人。
　　浅褐色皮肤，黑褐色头发软软地遮在额头，唇红齿白，眼睛却有如深海里起落飞鱼般明亮。他对我点头微笑。
　　洪临川笑言，向日小姐忙碌之极，感谢百忙之中抽空出来。
　　我不能确定他是否揶揄我些什么，只好腼腆地笑笑。
　　他也不明说约我做什么。我甚至很少见到他来听我唱歌。如此奇怪。
　　菜上来。
　　嗜酒的洪临川只握着酒杯，我未敢先于洪临川动筷，文静地候着。
　　突然旁边一双筷子夹着菜伸在我面前。
　　我侧过头去，看到那双有着飞鱼般双眼的男子对我温文而笑。
　　我赶紧伸碗接过，道谢。
　　洪临川看见呵呵笑，拍了拍那个男子的肩。然后转过头来望着我。
　　向小姐有否想过往影视发展？
　　我愣住，想了一想，轻声道，向日怕没那本事。
　　怎么没有。
　　洪临川笑言，侧头看了那温文男子一眼，我们叶魅说有就绝不会错。
　　听到名字，这下我更讶然，看着那微笑男子，这才觉得眼熟。
　　叶魅。正是最近各大影行竞相争取影片的明星呵。各个大街小巷上贴得都是他的相片。
　　我呀地一声叫出来，瞪大了眼。
　　我们想请向日小姐同我们演出《云泥》一片。
　　我听过向日你的声音，你的表情，很适合《云泥》里的女二号。
　　他温和地说，缓缓睁大双眼，真诚毕现。
　　我盯着他，眼神疑惑。
　　可以同我们签约么？他慢慢地蛊惑地说。
　　我望了他一眼，又望了洪临川一眼，扬扬眼角，笑道，不是开我向日的玩笑吧。
　　叶魅呵呵地笑出来，眼睛明亮。他从身后拿出一份纸放在桌上，推过来。
　　我扫了一眼，看到合约二字。
　　我笑道，洪先生叶先生这餐请的好大，让小女子有点收受不起。不过关于出演的事，我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可以给我考虑时间么？
　　叶魅点头，伸出两根骨节修长的指头。
　　恕我们时间有限，只能给向小姐两天考虑而已。
　　可以。
　　我眯眯眼，盯着这个越俎代庖的男子。

　　餐后叶魅送我回去。
　　回去后我跟金蔷儿说了这件事。她静了一静，问我想法。
　　我知她一定心里难过。于是我扶着她的肩，笑言，若你舍不得我，我今晚就电话他，回绝好了。
　　不要。
　　她摇头，口气肯定，机会难得。
　　我望着这个短发爽利的女子，心里倍加温暖。她不止救了我，更在黑暗的时候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
　　去吧去吧。她说，微笑，只是红了不要忘记了到时送我一张影票。
　　何止一张。我拥着她笑道，我叫那叶魅包场给你一个人看。

　　第二天我电话叶魅。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倍加好听。
　　他听我答应，顿时邀车前来接我。
　　片场好大。
　　那些有着妖艳面孔的女星看着叶魅进来都蜂拥过来，个个抢着与他说话，香水弥漫。
　　我与洪临川停在一旁，微笑不断。
　　还有些女星挤不进去，气咻咻地瞪着我这个生面孔，却又不敢在洪临川面前作态。
　　今明天两天给你熟悉剧本，后天开拍，可以么？
　　洪临川斜斜地扫我一眼，丢给我个本子。上面偌大《云泥》二字。
　　我翻了翻，扬起脸来道声好字。
　　谁是一号男女主角？看场地时我闲闲地问叶魅道。
　　这才知道昨天坐着的他有多高，竟高我一头半，好生恐怖。
　　他弯下身来，扶着我的肩，笑道，我，和她。
　　他遥遥一指，我看向那边，看到一个面貌平凡的女子，正在跟人对词。
　　我张大眼睛，难道那是张瑶？
　　张瑶。有是一个同他一般的传奇人物，面容在整个影视圈实属泛泛，但是演技一流，超乎想象。听说她一生孤苦，却自力更生，好生令人佩服。
　　你喜欢她？
　　叶魅微笑地望着我。
　　当然。我佩服她。我说。
　　呵呵，很好。不过你要习惯恨她，因为你和她是对手戏。
　　他搂着我的肩，转过身去。
　　我回头望了她一眼，正和她望过来的目光对上，却被里面隐隐的妒意射个正着。
　　我转头，低首轻声呵呵笑了。

　　晚间我关在家里看《云泥》的剧本。
　　很普通的故事。
　　无非是一个富家少爷跟一个贵族女子相爱，命运弄人，贵族女子家境败落，不幸沦落成风尘女子。她不想意中人得知，于是销声匿迹改名换姓。富家少爷寻她不到，迫于家长胁迫，几年中又与其他女人结亲。几年里，在同在一城，女子昼伏夜出，男子庙堂高轿。只是一日男子偶因场面需要出入风月场，与女子相遇，回首往事感慨不已。男子悔恨，许愿要带女子出此魔障，而女子也因又遇意中人不愿久留此地。两人相约某夜出走，却被男子妻子相知。他妻子也是贤良淑德，隐忍之极，这几年间也悉知他们故事一二，虽同情女子但却不允许男子做出如此丧德之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终于让男子明白，如此爱情抵不过现实。最终在他们相约私奔那夜，男子与他妻子回家，独剩女子在风中望着男子背影离去。此乃云泥之别。
　　其实正片以男子与他妻子的故事为主，关于如何这个隐忍的女人赢得男子的爱慕和钦佩，而这个沦落的富家女子的故事只是一点调味，青楼妓院的故事最能吸引那些食色之徒。
　　而我，刚好扮演这青楼女子。
　　我合上剧本，心中隐痛。
　　不是因为演绎一个那样的角色。
　　而是整个剧本，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昨日邵云一召开了订婚仪式。赠给聂秋萍一枚精致戒指。报章上的照片明明白白，一对儿新人笑地正欢。
　　我闭上眼，想起邵云一，想起聂秋萍，想起她手上光芒闪动的戒指。

　　两天后演出。
　　叶魅果然百变，一身齐整西装引来无数尖叫。他来到戏场，到我座前，关心地问，剧本可否理解？
　　我妆已化好，扬眉，你说呢？
　　他愣了一下，扬唇笑到，我知道你可以。
　　多谢赞誉。我低下头去，仔细盯着我的台词。
　　要对词么？他赖在我前面不走，飞鱼般眼睛闪亮。
　　我扫了眼望过来满是不忿的女星们，眨眼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呵然而笑，聪明之极，站起身，耸肩，我的向日葵，我不会看错你。
　　我冷然笑了一下，已然看到张瑶射过来的如飞刀般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