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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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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一直都很嫌弃我。并坚持把我和铺子里那些品相不怎么样,来处也平凡的碎砖烂瓦划为同一类——赔钱货。
因为我既没有他那样化腐朽为神奇连死人都能说活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有他那样羞花闭月让整个长安城女子都为之倾倒的美貌。所以我也总是独自深思,也许他和我说的,他并不是我爹而是南浦这事,确实是真的。
他说我吃进肚里的东西永远比说出口的话多。而且为数不多的那几句话,还会吓跑他的老主顾们,让他的账本上又添一大笔赤字。
今日爹又带了个年轻姑娘来铺子里。我见过她,似乎是庆春楼的花魁,至于名字叫甚我并没注意过。
“南爷,这就是您的铺子么?比奴家想象中的要雅致得多呢!”女人拖着酥骨的吴侬软语,丰满的身子恨不得要钻进爹的身体里。
然而我是明白的,爹这般光不溜秋连一条接缝都没有的壶妖身上,是不会存在这样的缝让她钻的。
来者是客,我主动沏了壶茶送上。
“哟,这是南爷家的婢子么?长得可真美!”女人温柔地笑着,然而看着我的眼神却并不怎么友好。
她对我友不友好倒是并无大碍。反正对人这种寿命比我和爹短,又爱自己折腾自己的生灵,我是向来大度的。我主动送茶除了为在爹面前表示我还是有点用处的以外,更多的只是想问一下爹,他出门前我让他带给我的庆春楼的招牌桂渍甜枣他带来了没。
“爹。”我淡淡喊了声,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将送进口的茶水喷出来,也许是终于习惯了我这般唤他。然而他身边的女人却猛地瞪大了眼睛,如上次我去庙会时看到的鬼神泥塑般,手里的茶水也不由得洒了出来。
“这,这是您的千金?!”女人好听的吴侬软语变成了被掐着脖子的鸡叫,陡然拔高的音调让我感到耳朵有些发痒。
爹并没有向往日一般解释我是他家脑袋不太好使的远房亲戚,而是笑着应了一声,头一回亲昵地拉过了我的手,“乖闺女儿,爹爹在忙,你先下去吧。”
爹的声音和动作都让我有些头皮发麻,所以我憋回了索要桂渍甜枣的念头麻利地滚回闺房。
“南爷,您,您竟有这般大的千金,看起来简直和您差不了几岁……您,您保养地真好!”
“好说好说。”
我略有些不爽地轻啜一声。
爹就是爱装嫩,其实他比我还要大上数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