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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原来真的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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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下弦月高高悬挂在黑色天幕中,月华被密密麻麻的群星挤压,竟连分庭抗礼也无法做到,洒落大地的是一片明亮的星光。夜已深,疲倦的候鸟坠入甜美的梦乡,积蓄著明日展翅南飞的力量。夏虫耐不住夏日的闷热,蜷缩巢穴里,叫个不停。
江南城一隅的荒郊小道上,哒哒哒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打破了夜的静谧。一辆质朴宽大的马车在星光中风一般地狂飙突进,显得突兀惊心。
马车的辕驾上两个侍从各自抱著一把软剑,盘坐守在车门口。神色似醒非醒,眼睛似阖非阖,浑身透著一触即发的凛冽。
厚重的布帘牢牢的遮着,车厢顶部镶嵌著一颗麽指般大的夜明珠,灯罩启开,柔和的光芒晕染了整个车厢。
磁石小桌上摆著两个白釉酒杯、一壶碧玉酿。
封玄又给自己盏了一杯,坐正身子,抬眼凝视着坐在一旁伺候李德贤
“李德贤,朕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从第一面见到他,朕便不受自己控制了”脖颈仰起,手臂高抬,长指翻转,淡碧的酒液成线,凌空徐徐注入口中,从喉中滑入腹中。
“皇上……”李德贤担忧的看着封玄,伸手想拦住酒壶。
“在我失踪的那半年里,我遇到了一个少年,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应早化为一堆白骨了”封玄迟疑了一会,笑着道“李德贤,你知道吗?苏幕长的很像他”
“苏公子”李德贤虽是有点惊讶,但这也解决了李德贤心中的疑问,皇上对苏公子的不同,原来是因为这。
“可笑吧?可是我每每看到他,我就会想起那个总是缠着我的少年,整天叫我夜大哥,总是一点都不懂事”一滴酒液沿著唇角滑过,在弧线完美的下巴处凝结成珠,闪烁出五彩华光,勾魂诱惑。
玄拎壶又为自己斟满酒杯,“如今我却在利用他,李德贤,我不敢承认苏幕就是他”封玄将酒杯放在小桌上。“朕怕”。
李德贤看着坐在榻上,有些疲惫的扶着额头封玄,道“皇上,看着这夜色已晚,便不去轩王那了吧”。
“嗯,回去吧”封玄揉了揉太阳穴,却还是涨的厉害。
苏幕正置身于一片梅林之间,那有些惨败的干枯枝桠,在此时显得更加的凄凉。这是如意洲后院的一片梅林,想来到冬天红梅墨梅配着白雪,将是饶有韵味吧。
方才苏幕发现屋子里竟是有笛子,耐不住性子来到了这后院。
苏幕一手执起那笛子,幽幽吹起,赫然发现,这首曲子竟是他第一次与夜大哥相见时吹着的,那日他也是在树林下吹着笛子,却听到身旁有重物落地的声音,这才救了封玄。不知夜大哥现在可好算起来,也是八年不见了。
苏幕想起小时候在夜大哥面前那么出糗的样子,摇了摇头,笑意加深。
只是苏幕不知道离他不远处,封玄愣愣的站在那,看着梅林中的男子身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长长的墨发如瀑布般泄下,肌肤白皙的有些苍白,佛若谪仙一般的气质。
封玄没有开言,深深凝视那张脸,笑得越来越温柔虚幻的脸,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只余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一种兴奋到癫狂的死亡一般的空白。
他原是想回自己的殿里,却忆起了那张脸,便来到如意洲,却被奴婢告知苏公子到后院,于是独自一人也来到了后院。
还未等他走近,便听到一阵笛声,那个当初他昏迷前听到的笛声!是他!
当封玄看到正在吹笛的苏幕时,有些恍然,有些张然失措,还有几分的了然。
“子砚”他失声地唤道“原来真的是你”想上前的步伐却堪堪收住,转身有些落荒而逃。
苏幕收起笛子回到如意洲时,双子却疑惑的说道“皇上没和公子一起回来”
“皇上他来过了吗”苏幕先给自己盏了杯茶,反问道。
“半个时辰前,皇上便去后院找公子了”
苏幕略顿了一下,“是嘛想来应该是中途有事,回去了吧”
龙案边,封玄端坐如锺,从指尖到袍角无不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尊贵王气。他敛眉凝目,全神贯注地批阅著奏折。水润墨发披泄肩背,直直落在黄灿灿的龙椅上,有一缕却十分顽劣地落在了案桌上。案桌右边整齐叠放著一尺来高的奏折,左边已经空了,显然已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许久。
从苏幕那回来后,封玄却是一刻不停的批阅着奏折,倒是将一旁李德贤看的呆呆的,皇上从回来后便神情十分的奇怪,既是开心,却还夹杂着悲伤。
“李德贤”听到皇上唤他的李德贤浑身一怔,随后才上前恭敬道,“皇上唤奴才有何事”
“朕叫你把李将军唤来”封玄终是放下手里的册子,抬头道。
“奴才遵命”李德贤退下后,便叫侍从叫来李将军,算着这时间已是丑时了吧,可怜那李将军,要在睡梦中被人叫醒咯。
郊外河城芦苇荡深处的水道交错得越发繁杂诡秘,密密匝匝的芦苇高壮挺拔,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竟在岛洲外形成一道天然的阵法屏障,也致使岛洲外两三里范围内终年萦绕著浓浓的水雾,从外面根本无法窥探到岛洲的真实面目。
苏毅黑沈的眸中逐渐透出嗜杀的酷寒“金宝,你可确定两后日苏幕会出现”
金宝冷笑连连“那日政子已将字条给了苏幕,若是他想知道是谁,必定会来”。
“只是”金宝语气一转“不知苏幕会不会讲此消息告诉封玄,若是说了,这事倒也就棘手了”
苏毅面不改色地半垂眼帘,不紧不慢地哼笑道“若是都来了倒好,免的我费神,就可一网打尽!吩咐下去,打起精神来”。
这边李将军在帝王权利的威逼下,不得不泪眼朦胧的去往主殿。
“臣参见皇上”李将军恭敬的跪在地上。
“起来吧”封玄抬眼看着李将军“今日朕招你来,是有要事相告”
一听是有要事,李将军瞬间精神擞,“敢问皇上是有何事”
封玄迟疑的道“不过是想让你多派几个人守着如意洲罢了,若是有任何动静,记住必定要与朕禀报”。
李将军一脸呆愣的看着封玄,就这事将他从美梦中叫醒皇上您可以直接吩咐下去啊,偏偏还要特地叫他。
“李将军”封玄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李将军有些不解。
“臣…臣遵旨”当李将军回自己偏殿的路上,还是不敢相信,觉得自己今日遇到的是个假皇上。
天,湛蓝高远,浮云如絮;水,碧绿剔透,平滑如镜。轻薄雾纱中,苇荡一望无际。芦苇错落有致,层层叠叠,由浅到深,随风动荡起伏,直把芦花搅动雪,漫天飞舞,隐去了天边的连绵山头。几点飞鸿掠过,更显深远宁静。
晨曦清浅的阳光从东边的天际穿透密密苇丛,给纱雾蒙上一层浅浅晕黄,为芦苇荡平添一抹神秘的色彩。
这日苏幕道说要后山看看,听这的管家说后山连着临国的一座山脉,不过这后山没什么好看的,除了茂密的树丛,倒是这芦苇生的奇怪,每一株芦苇都长得高处挺拔,泛黄的苇叶宽长厚实。
闻言的苏幕倒是陷入了沉思,便让双子叫人领他去后山,并吩咐准备一条小舟。
苏幕看着硕大的芦花如白鹭栖立,在风中摇曳著千般刚强与柔韧,像是九尺大汉一样的高大,让人一入其中便摸索不到路,若是熟悉此地的人,到可以作为一个有利的偷袭地点。
苏幕刚准备乘着小舟,缓缓前行时,那些芦苇便有意识似的将其包围起来。
封玄赶来时,便是看到这一幕,厚层的芦苇正汇集与一处,隐约看见其中穿着淡蓝色衣裳的男子。
方才隐藏在如意洲的侍卫禀告他,说苏公子去后山了,还让人准备了一叶小舟,他顿时就急了,这两日他没有去见他,是因为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去解释。
后山芦苇荡一直来是他着重调查的地方,那个地方敌人最好出手,却还能让人发现不了。
电光火石间,封玄脚尖轻点,从岸边闪电般直掠飞出,后又对着众人道“小心埋伏”
封玄落于小舟上,健臂挥动,刀剑在阳光下舞出层层耀眼森寒,携割面劲风削砍劈出,万千刀影把扑将过来的芦苇生生截断。
“皇上” 苏幕惊疑道。
“要不是朕来了,你可得葬身于此了”封玄凝视着苏幕“抓牢朕”。
远处金黄芦苇由远而近地剧烈摇晃,伴著逐渐清晰的拍水声,十几艘六七米长的瘦长船只相继出现。船上有棚,形似渔船,无帆。两侧各有三个蓝衣人撑篙。
正中一艘船比两侧的船只略大,船头站著两人,一个像是有一半的白发了,眉宇间倒有着多年风雨沉淀下的沉稳。另一个倒像是左右手之类的。
封玄低低道“终是现身了”,苏幕闻言,也往那看去,这就是他费尽心思要引出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