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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糜稽大约知道自己在做梦。
      他曾经的二十三年岁月在这个晚上终于复苏了,五岁的糜稽时常觉得古怪和格格不入,有时候又异乎寻常的觉得轻松。
      江楼是个缺乏执念的人,所以大都只是生活中一些古怪的灵感,而非情感上的体验。
      比如被他起名叫“汤音”的女仆,比如初次接触枪械时“违法”的错觉,比如听到三毛时总觉得那是位女性,比如……
      也许还要加上他在空中作战的天赋?揍敌客有很严苛的资质判断标准,骨骼的生长,同样训练带来的成效,初次接受训练的阀值等,糜稽的各方面资质在揍敌客历史上不过中等,唯独在疼痛的耐受和空战的天赋上极为出众。梦里的江楼想。那更像是某种执念,他曾经望着窗户很多次想要飞。仿佛飞翔就能甩掉一切的病痛和烦恼,仿佛飞翔了他就是无所不能。所以这个小孩成长成了这么轻盈的模样,基裘唯独在空中作战训练和刑罚时会带着自己的次子,这位来自流星街的女性喜欢强大喜欢出众的资质,她在这些时间段惊喜到尖叫,而若在糜稽进行耐力训练等项目时路过,则会暴躁。

      江楼看着自己的梦,这即将变成糜稽的梦境,因为叫江楼的人早已死亡。他会看着动漫期待有什么伟大的力量来将他燃烧将他所有的软弱烧却,他会想如果有什么恶魔的契约能让他坚持下去他不责代价也没事,他会想如果真的有末世到来他是否会有新生,他会在病最重的时候也坚强的不让人发觉自己的痛苦,他会把自己变成阳光少年的模样安慰自己云一样清丽柔软的妈妈。但所有的奇迹都发生在那一颗心脏停跳以后,江楼的一切都随着那心脏的声响一起归于寂静。现在存在的只是糜稽,他有一个完整的哪怕奇怪但的确庇护着他的家,他的妈妈是流星街出来的刻着玫瑰的刀,他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有念这样奇迹的力量。
      孩童的梦是彩色的,江楼看着梦里阳光透过窗户分散成七彩,他的奶奶坐在一边听医生讲话,说,这孩子的爷爷就是这么死的。医生回答,那大概就有点遗传的因素了。他第一次收到死亡通知书,妈妈无法接受已然疯狂,奶奶拖着病体从国外赶来看自己次子唯一的儿子并着手安排。
      这梦消散的很快,他在间隙里想糜稽的奶奶,他并未到见到奶奶的年龄,他还没有前往流星街的能力,这个家族现实和崇尚实力的这么理所当然。如果弱就什么都做不到。
      他很快又看到明澈的蓝天和明亮的校园,他在那个少年天才频出的学校里也是极优秀的一个,他永远是父母的荣光和骄傲。他看见自己带着和平年代人式的的冷漠和自负拒绝了参与与考古系学生的联谊,又有时会偷偷到图书馆去翻厚重的带着尘土味的考古专业书籍。
      他是最好的少年模样。他会在闲暇时前往咖啡厅为自己点上一份布朗宁或者抹茶慕斯,就着温热的卡布基诺慢慢享受,容颜似母的少年在这样的时刻眉眼格外柔和,也格外好看,有很多的女孩子,陌不相识或者相识的,向往憧憬这样的他。他也会在那些机械大赛上获奖,举起奖杯的时候依然是酷酷的不言笑的模样,也或许是在跆拳道大赛的业余领奖台上,是很多男孩希望自己成为的样子。当年跆拳道的训练在今年五岁的糜稽看来太幼稚和无效,以五岁的糜稽看来,曾经的江楼动作上有太多漏洞挥拳的手也太过软弱。
      糜稽,糜稽。他是糜稽。
      梦里的天空依然晴朗,他听到记忆里的对话浮上来了。“阿楼,妈妈像花一样呢,花呢,是很脆弱需要呵护的。而我的阿楼是个小男子汉,小男子汉要保护好妈妈啊。”
      “爸爸又要出大型项目了?”
      “这回的机会很难得,这回以后应该十年内都不会有了。爸爸不在的时候,阿楼要担起责任,替爸爸保护好妈妈啊。”
      爸爸一直把江楼当男子汉一样谈话。这是11岁生日后的某一个片段,这之后,就是山体塌方,爸爸永远停在那个时间,妈妈的天塌了大半。但江楼还在。江楼要把妈妈的天撑起来。
      江楼在梦里微笑。揍敌客家的小孩永远不会有的,清丽柔软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像他的妈妈。
      “糜稽,你的天赋一般,要能安全的执行任务就需要更多的训练,你应该是时候知道念的存在了,希望你的念实用性够强。”
      这是席巴的声音。在江楼的生命力已经缺席了12年的爸爸的角色,在糜稽的生命里被席巴补齐了。他不是什么寻常的爸爸,糜稽幼年时,也曾迷迷糊糊又奇怪的期盼过什么,父子间平常的相处?他明明不曾读到过那些,也没有人告诉这小孩,但他会梦爸爸爸爸把他抱过头顶,说不愧是我的儿子!还有别的什么类似的梦境,糜稽已经遗忘了,记得这样的情景,不过当时的小孩以为这样的妄念是为了嫉妒自己资质不如大哥伊尔迷生出的。但伊尔迷的人生中也不会有这样的场景的。但席巴的确是个合格的揍敌客式爸爸,对自己资质不如长子的儿子并没有偏心,也不对他缓慢的训练进程急躁不满。
      江楼又想起妈妈,白色的防护服,短发,他想这该是最后一次属于江楼的回忆。两个妈妈都会让他强大,却是通过那样截然不同的方式,刀与菟丝子,一个用很多的时间去流泪,去沉默,一个大多数时候都在激动和尖叫,江楼很好的成为了菟丝子的支撑和荣耀,但糜稽成不了基裘最好的作品。江楼平生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糜稽和江楼,都习惯去满足他人的期待,江楼一生都做到了,但如今有些事并非努力能够填满。
      病弱的少年形象渐渐的被黑发小孩替代,小孩看着自己长大的古堡在梦中幻化出现,安静,孤寂,沉默而强大着,这个家族以少年的眼光看来古怪而冷漠,但的的确确血脉之间是相互守护着的。糜稽曾经不明白自己曾经古怪的好奇着的温暖是怎样的意义和存在形态,现在他隐隐清楚了,而与此同时那些觉醒的记忆又告诉他,揍敌客是一个怎么样的家族。这是一把只要足够有钱就可以拿起的最锋锐的刀,而兵器就要准备好被摧折,如果不够坚硬就等于死亡。这样的家族内不该有温情存在,这种默默的,互相守护却绝不会过于亲密和温情的形式是最合理的。
      如果不够强大就是死亡,如果资质不够好就是负担。基裘时常的嫌弃和不满真实和充沛到足以刺痛人,但确实是出于一个合格的母亲的情感,带着揍敌客式的爱。
      糜稽也开始明白这是梦。江楼曾经看过一篇童话,里面描述了一条以梦交易的街。他隐隐明白他在接受着什么,以未来十年所有的梦境作为代价。他不知道是否值得。但此刻他只能接受。在过去五年他曾经是江楼,哪怕他不记得。但从这一天起他就真的只是糜稽了。
      深深的夜里没有人知晓一个穿越者死亡而真正的揍敌客活下来了。他获得了一些奇怪的营养但这些营养不能帮他资质更好,他血脉中流淌着的凶手的血,流淌着暴力与凶恶,他没有与这座古堡格格不入过,但毫无疑问此刻他更贴近某一种真实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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