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息姜公主的幻境十一【剧情线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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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是半夜，唯有昏暗的月光透过前厅洒下来，自然不足以照亮整个清泉殿，因此宫女们给每一处都点上了青铜制成的油灯，点点灯光照得处处既有亮光又有阴影，显得越发诡异，宫中虽然站了不少的侍女和侍从，也坐了不少贵族，但无论是侍女还是贵族，全都端坐着露出僵硬的笑容，没有听到梁王的命令的话，根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就像泥塑木偶一般，梁王本人则端坐于王座之上，背对着玉屏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宫殿里潜入了外人。
清泉殿之所以叫清泉殿，也是有原因的，大殿中央最显眼的位置，用石头砌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水池里满满的水，最中央一个泉眼咕咚咕咚往外喷涌着清水，当然，如果这样无限喷涌下去，水池很快就会满得溢出来，因此，水池旁边早已预先用石头砌好了两个出水口和水道，溢出来的水沿着水道流出清泉殿，一路流向外面，不知道最终流向哪里。
“吉时已到——”站在梁王身边的侍从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拖出了长长的尾音：“请新娘上殿——”
清泉殿的门口出现了三个身影——息姜、息平和秦君商。
息姜仍处于被下药的状态，她身体僵硬，身上穿了华丽的喜服，头上戴着颜色喜庆的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如果没有遮住的话，在场所有人一定都会看到她脸上的愤怒与仇恨，她被息平强行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去。
息平则与息姜完全相反，他也是一身送亲的喜服打扮，但他满脸都是狂喜和兴奋，他恶狠狠地攥着息姜的手臂，推着她向前走，恨不得一下子把她推到王座上。
秦君商则不远不近地跟在息国兄妹身后，他内心深处自然是与息平一样兴奋万分，但他也知道好事多磨，因此他手持折扇，一边慢悠悠地往前走，一边警觉地查看着周围的情况，看到来参加婚礼的贵族都是一副泥塑木雕的样子，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三人走到了圆形泉池边上，便停下站定。
“哈哈哈哈哈，息平，寡人知道你答应将妹妹嫁到我大梁，是为了神水，寡人信守承诺，现在就把神水给你。”梁王大笑起来，他在两个侍从的搀扶下起身，从王座下来，也走到了泉池边上：“赐神水之礼与婚姻之礼，本来就是一同举办的，待到寡人与新妃一起喝下龙血，这两项大礼就都算是成了。”
龙血？
海明月听到了这个词，瞬间瞳孔一震。
难道……骨头们说的神龙，真的还在？
只见梁王做了一个手势，几个侍从立刻上前，合力拉动了泉池边上的一根粗大的铁链，铁链一端紧紧锁在地面上，一端没入水中，随着侍从们的拉动，水中的铁链不断地被拉出来，长得几乎无穷无尽，拉到最后才终于显出端倪——一条伤痕累累的巨蟒的尾巴被拉了出来，它的颜色是棕黑色，足有一人粗细，身上紧紧地缠绕着铁链，铁链甚至已经嵌入了皮肉之中，它的头和前半段仍然沉在水中，只有后半段被拉了出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龙？它的鳞片既不是五彩的，也没有爪子，可见甲君的史书写错了。
梁王抽出腰间的匕首，毫不怜惜地在巨蟒的尾巴上刺了一刀，侍从急忙把水晶杯子端了过来，接住了巨蟒伤口里流出的血，那血黑而粘稠，慢悠悠地流着，好久才流满了整整一杯。
一旁的息平早已看傻了，不由得问道：“这就是龙？”
“自然，这就是我们梁国百姓百年前曾经祭拜过的神龙，只可惜这神龙不服王化，蛊惑人心，早在百年前便被我的先祖甲君所降服了。”梁王大笑道：“名为神龙，也不过是个畜生而已，如何能与我大梁的无上王权相抗衡？”
“原来如此。”息平若有所思。
秦君商凑上前来，用扇子遮住嘴，对息平耳语道：“我息国也有不少此类民间小神，无数愚民愚妇对此崇拜有加，什么山神，土地神，花神，草神……数不胜数，愚民愚妇们一旦信了这些，心中对我息国王室的崇拜自然就减少了三分。”
“若是我效仿梁王，那便无往不利了……”息平狂喜道，他立即转向梁王：“陛下这杯龙血，可是要给我的王妹喝的？”
听到这句话，息姜很明显地挣扎了一下。
梁王大笑道：“既然息国有此等诚心，寡人自然是要先教给你如何制造神水……”
他从侍从手中接过水晶杯，将满满一杯龙血都倒入了泉池中。
明明只是小小一杯龙血，倒入这么大的一池清水中，居然能够迅速散开，被冲淡后颜色也没有变成红色，而是把满满一池水都染成了漆黑色！
梁王又用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指，将手指浸入池中，让自己的血也流进黑水之中，片刻之后，才把手抽了回来，他的手指变得发白肿胀，如同泡了多日的尸体一般。
“寡人的血，神龙的血，再加上这远古神泉的泉水，三者合一，便制备成了能造福千万梁国百姓的神水。”梁王志得意满道：“若是老弟你想要复刻，倒也不难，寡人这里的神龙不止一条，送一条与你又何妨，只不过到时候，你也要效仿寡人，这般献出自己的鲜血，虽然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既然当了王者，便要救济苍生，勤政爱民，区区一点鲜血还是值得的。”
侍从们立即跪倒在地，口中齐齐赞颂：“王上辛苦，福泽万民。”
“长此以往，这手恐怕……”息平望着梁王浑身上下苍白肿胀的模样，终于明白过来，长年累月如此，怪不得梁王变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你怕了？”梁王冷冷地睨了息平一眼。
“不敢，我怎么会怕，梁王陛下便是我的榜样。”息平咬了咬牙：“为了让息国和梁国一样走上正道，我死都不惧，又怎会畏惧皮肤的一点小伤？”
只见池中黑水早已顺着两条水渠流了出去，海明月打了个寒颤，立即回想起了之前在街上看到的场景，这些黑水只要流出去，便会通过某种渠道复刻之前的景象，让梁国万民从此被浸泡其中永不苏醒。
梁王又派人将铁链继续向外拉去，一直到巨蟒的头部都显露出来，巨蟒的模样果然平平无奇，就连嘴里的牙齿也没有一枚，或许早已被梁王拔光了，侍从按住巨蟒，梁王又用匕首在巨蟒头上刺了一刀，这一次，流出来的是鲜红的血。
满满地接了两杯之后，梁王为表重视，亲手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息姜，沉声道：“满饮此杯后，婚礼既成，从此你便是我大梁的妃子了。”
梁王自己已经毫不犹豫，将手中的红色鲜血一饮而尽。
如此看来，巨蟒头部鲜红的血自然与尾部黑色的血不同，红色的血喝下去强身健体，黑色的血喝下则会变得愚昧麻木。
息姜被迫接过了水晶杯，却迟迟不肯凑到唇边。
千钧一发之际，海明月已经眼尖看到了结局。
系在巨蟒身上的铁链，在巨蟒头部位置的那段铁链上，镶了一枚巨大的黑色宝石，此刻哪怕是半浸泡在黑水之中，也在闪闪发光，一看就不俗。
这是荒寰灭！
传说中能毁天灭地的上古神器荒寰灭，秦君商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荒寰灭，居然在这里！
趁着众人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杯红色鲜血上的时候，海明月已经潜行了出去。
她现在没有任何法力可用，只能凭借体术，她尽量使自己保持轻盈，弯下身体避过所有人的目光，躲在帷帐后面，一点一点地接近泉池。
“……”叶离也跟了过去。
就在海明月快要接近泉池的时候，秦君商也注意到了。
他目光一亮，用颤抖的手指向荒寰灭，问道：“梁王陛下，这宝石是何物？真令人见之忘俗。”
“哦？”梁王虽然很不满意婚礼被打断，内心颇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答道：“不过是一块能镇住凶兽的宝石罢了，当初能降伏这神龙，也是多亏了有此宝石。”
梁王他并不知道这是荒寰灭！意识到这一点，秦君商内心好一阵狂喜，是了，梁王必定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他怎么还会和这神龙苦苦纠缠？直接便可以一统天下了！
“求梁王陛下将此宝石赐予在下。”秦君商立即下拜：“作为回报，在下必定会让息姜公主老老实实喝下龙血！”
此刻的息姜仍在竭力反抗，息平有心要亲自动手撬开她的嘴，将龙血硬生生灌下去，又顾虑到婚礼庄严，不好搞得这么难看，一听到秦君商有办法，立即喜不自胜。
“不过是一块宝石，你若是有其他办法镇守此神龙，自然可以将这宝石送给你。”梁王完全没有意识到宝石的重要性，漫不经心道：“只是你现在，要如何协助我的王妃喝下龙血？”
在巨大的诱惑面前，秦君商很明显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一步，用梁王压根听不到的声音对息姜低声道：“公主殿下，您不是一直对在下芳心暗许吗？那在下若是劝您，您必定会听的吧？现在在下求您嫁给梁王陛下，荣华一世，这样在下也就放心了……求您了……”
已经潜行到了泉池边上的海明月虽然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但是看他这副神态，就恶心得几乎吐出来。
她的潜行尽管很成功，但毕竟没有法术来隐匿身形，而且离得太近了，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只要，只要……海明月的目光盯上了巨蟒的尾巴，此刻，那条尾巴正奄奄一息地搭在泉池的边缘。
“什么人！”突然，一阵吼声响起，一个侍卫看到了海明月，并大声怒斥起来。
秦君商与息平也看到了海明月，当下几乎气得目龇俱裂，尤其秦君商立即伸手指向海明月：“月娘，未经允许你竟敢擅闯清泉殿，你这是在找死！”
“来人，给我杀了月娘！”息平开始胡乱下令：“不对，这里是梁王的宫殿，自然应该由梁王陛下来下令，陛下，你大可下令杀了她，我绝无怨言！”
“哦？”梁王目光瞥向海明月，一时还不明就里，甚至开口调戏道：“难道你也想嫁给寡人为妃？”
“做梦，我是来宣布你们的死期。”海明月冷冷一笑，伸出一只手，抚摸上了巨蟒的尾巴。
骨头们说得对，巨蟒，的确能分辨善恶。
它的尾巴被海明月触碰到的那一刻，它原本懒洋洋闭着的眼睛，一瞬间睁开了，不知多少年来，巨蟒一直被囚禁在泉池中受尽百般折磨，遇到的人无论是梁王还是侍从都是恶人，突然来了一个海明月，让巨蟒在绝境中感受到了一丝生机。
它的尾巴猛地一甩，竟然将几个拉着铁链的侍从全部扫倒在地，连带着将冲过来的秦君商也扫飞了出去。
更多的侍从冲了上来想要制服巨蟒，然而海明月的手已经触摸到了巨蟒的头，再往铁链摸去，一把攥住了那一枚冰冷的黑色宝石。
荒寰灭，被她拿到手了！
就在触碰到荒寰灭的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不见了，清泉殿不见了，梁王等一干人不见了，巨蟒不见了，就连身后不远处的叶离也不见了，四周一片黑暗，海明月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无穷无尽的黑暗空间里，什么都看不见，唯一能听见的是一个机械的，毫无感情的声音。
“海明月，恭喜你通关【息姜公主的坟墓】小秘境，荒寰灭现在归你所有了。”
咔嚓一声轻响，黑色的宝石从铁链脱落，落到了海明月手里。
“此小秘境是死去多年的息姜公主的一个不肯瞑目的梦，唯独你得到了她的认可，因此，你赢得了试炼，现在，小秘境马上就要分崩离析了，你可以再看它最后一眼。”
海明月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场景都回来了，只是……此刻全都在倒塌。
清泉殿的屋顶正在碎成粉末，飘往无穷无尽的天空中，用石板砌成的地面也在裂开，下陷，消失……
一切都在消失，就连梁王、息平也在消失。
息姜公主！
海明月紧紧攥住宝石，起身冲上前去，最后伸出手，掀开了息姜公主盖在头上的面纱。
她看到了息姜公主的脸，那张原本青春美丽的脸正在迅速衰老，但是……她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笑容，一双眼睛也在流着眼泪。
“谢谢你，月娘。”息姜公主嘴唇微动，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随即，她将手中盛满了鲜血的水晶杯扔了出去，摔得粉碎。
“息姜！”海明月伸出手想最后触碰她一下，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手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一切都化为粉末，消失了。
再度醒过来时，海明月发现自己站在衍山秘境之外的草地上，而站在她眼前的，正是秦君商。
荒寰灭已经拿到了，整个衍山秘境的探险便视为结束，所有幸存者都被衍山秘境自动吐了出来，只是好巧不巧，偏偏把秦君商放在了她面前。
大好机会，岂能放过。
海明月几乎是一瞬间就召唤出了摘星剑，毫不犹豫地冲着秦君商猛刺过去！
斩草除根，恶人此刻不杀，更待何时！
她的法力已经全部回来了，此刻也看得出来，秦君商身上，已经再也没有法器护身了，她殚精竭虑这么久，就是为了将秦君商的法宝一样一样全部剥离，破坏……现在，该是收获成果的时候了。
而秦君商，也知道自己走到了穷途末路，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嚣张跋扈杀气腾腾，一张原本称得上英俊的脸变得蜡黄憔悴，甚至露出了谄媚的神情。
“女修饶命啊，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嘛？我纵横仙界多年，难道还没有什么可以和你交换的情报？许多秘密你想必也很想知道吧？只要放我一马，我便可以为你鞍前马后，甚至助你一统三界……”秦君商提出了一个又一个诱人的条件。
“秦君商，你可真是巧言善辩。”海明月提着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只是不知道当你对那么多无辜女子赶尽杀绝的时候，心中可曾有过半点怜悯？你既然从来不会饶恕别人，也不要抱怨我不会饶过你！”
她不再废话，闪电一般出手，摘星剑寒光闪过，秦君商的头颅就这样□□脆利落地斩了下来，骨碌碌地滚在了地上。
还怕他死得不够彻底，海明月又燃起了蓝色火焰，将秦君商的无头尸体与头颅放在一起，付之一炬。
等到秦君商被烧得半点渣渣都不剩，魂魄也早已彻底消散的时候，海明月才松了一口气，她意识到，天色居然已经是深夜了，而自己身后，还是站着那个熟悉的人。
“海明月。”
海明月还沉浸在手刃仇人的复杂情绪里面，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愣了很久才慢慢地转过身来。
眼前的叶离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样子，一袭黑袍，目光沉静如水。
她不知道叶离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她还是抢先开口了。
“魔尊大人，以后我不会再叫你……”虽然之前夫君两个字喊得无比顺口，但是现在，她却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过往的日子多谢包含，在下会一直铭记于心。”
“？”叶离皱了皱眉，一时不明白这个他熟悉了这么久的女人为什么会突然换了一种说话方式。
“这个是上古神器荒寰灭，我已经使用过了。”海明月举起手中的黑色宝石给叶离看：“不愧是上古神器，拥有凌驾一切之上的力量，我用它，解除了你我之间的一切绑定契约，从此以后，你我不再是夫妻了，你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保护我了，即便我死了，也不再能伤到迦梨神教一分一毫。”
什么？
“海明月，你不要说胡话了，快跟我回去。”叶离皱了皱眉，把话咬得更重了一些：“回琉璃城。”
“……我说的是真的。”海明月伸过手去，将荒寰灭毫不在意地递给了叶离：“不信你试试荒寰灭，再探查一下我的脉象和命格，看看我和迦梨神教是否还有半点联系。”
叶离明显被她这句话给震到了，他脸色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一炷香时间后，叶离才终于承认，经过多方探查，海明月说的确实是真的，此刻的她，已经不再是迦梨神教的神妃了，也不再是自己的妻子了。
“……后会有期。”海明月猛地转过身，御剑飞起，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身影隐入群山之中。
她说不清楚自己内心那种酸涩和难过的哪里来的，她也不敢再回头看叶离的目光，只想快点离开，她想要的第一位一直都是复仇，击败秦君商，第二位那便是自由。
现在，她自由了。
可是平心而论，这段时光里，叶离对她真的尽职尽责，算得上是很好的前夫。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息姜公主的幻境十一【剧情线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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