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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抢劫的道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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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前,段逍背缚双手,被扔在一片草地上。“你们这......”“嘴堵上。”蹲在他面的小道士紧赶慢赶地嗑着瓜子,也不忘发号施令。一个正试图撕开段逍包袱皮的面前部毛发纠结的野人走了过来,用一团秽气冲天物事把段逍或是控诉的言辞堵在了嘴里。
酱香浓郁的气味顺着鼻腔干脆利落地屠戮了段逍刚刚清明的脑袋,他翻了翻白眼,努力了一下也没能晕厥过去。真是奇耻大辱,真乃奇耻大辱也!
小道士磕完瓜子,就来解段逍的衣带,段逍怔了怔,开始死命挣扎。小道士直嘬牙花子:“大毛你个蠢货,绑个人都不会,过来给我按着他!”另一个趴在柴窝里正在生火的野人走了过来,一双大手擒住段逍不予配合的手脚,小道士三下五除二解了他的外袍翻来覆去的看:“竟是蜀锦压缝,好东西,好东西。”那道士开始小心翼翼往外掏袖笼。一个笔墨囊,二两散碎银。那道士目露精光:“发了,发了。”包好了东西,又来扯段逍的中衣,段逍几欲瞪出眼珠子,只是手脚挣脱不得。
然后就是咔嚓一声巨响,这些个以小道士为首的正在犯案的犯罪分子以及被害人段某某就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不仅如此,还多出几个人来,这些个峨冠博带,宽袍大袖的一看就不是凡人,二人往那一站,瞬间将这荒郊野岭,老树昏鸦的布景提升到了仙侠剧的制作水准。
其中一个紫衣的道:“这位仙友,想是用了遁地决?”另一个青衣的颔首道:“正是如此,应当是冲撞到了仙友的移物法了。”紫衣的又道:“仙友救人心切,某莽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两位道友,贫道稽首了。”那小道士眉开眼笑。青衣仙人皱了皱眉:“哦?你这惫懒,与妖魔为伍,夺人钱财,谋人性命,也敢诳称修道之人么?”
那小道士听了顿足捶胸道:“真乃冤杀我也!这牛精马精原是我的仆从,路遇这狂生,污言秽语,要打杀我等,我等怨愤气懑,才小惩大诫,实非害人。仙长明机神断,莫要错信了小人啊。”段逍虽是大户人家出身,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紫衣仙抬抬手松开了段逍的束缚,段逍紧掩中衣,辩白道:“这假道士血口喷人,明明是他见财起意,将我劫至这无人处意图财害命,幸得二位仙人天降救我性命。”
青衣仙喝道:“那贼道,妖精就是妖精,为朋为党定是妖道无疑!”那道士连连叫屈:“天下哪有似我这般的妖道,仙师明鉴,这牛精马精不知是何机缘,灵智未开,先化去了母胎,头脸具是牛头马相,痴顽似垂髫小儿,几近被黔首打杀,适逢贫道云游,不期而遇,救他性命,权作仆役力士,经年有余。蒙我教化,从不曾害人。两位仙师有疑,一试便知,哪敢欺瞒?”
紫衣仙道:“那道士,既是修道之人,我来问你,何谓天地之大美?”小道士一甩拂尘笑道:“美者,非凡非丑非鄙,五官七窍,有感所得。我等所得之美,非君所得,我等所鄙,非君所恶。天地之美,不为尧存舜亡,故不可妄议也。”青衣仙击节赞叹:“好一个不可妄议!那书生,今日事了,你自去罢。”
“作弄南华亡佚耳,有何可称之处这妖人颠倒黑白,害人不浅,仙师万不可受他蒙蔽!”段逍正待辩驳,忽然瞥见前方乱蓬微微颤动,似猛兽潜踪,二位仙人似无察觉,只听那紫衣仙施礼道:“我乃神瑛尊者座下,道号端一”。青衣仙也忙礼道:“广化洞府,陆正。”“不知仙友下山行走,有何差遣?”“家师曾在野古地种了几株仙苗,命我前去探看。”“哦?是何仙株非要种在此地?”........
小道士默不作声,蹑手蹑脚的靠近那片草丛查看,然后双手分开一人高草丛,抱出一只后腿糊满鲜血的白色小兽来。似是扯动了伤口,那白狐狸有气无力地呜咽,招得两个毛怪妖精也凑过来看。两个仙人这才转过身来,“这位仙友,可觉有异?”青衣仙道。紫衣仙面沉似水:“仙友也是?”二人凝神戒备,探察周遭。“二位仙师既有要事,贫道自去了。”小道士拿着拂尘上下左右掸净了刚刚瞬移过来的尘土,抱起狐狸就招呼了二妖往西走。段逍见他三人渐远,忙追赶上去道:“尊仙留步,这厮定然是个假道士,放他离去有比放虎归山,害人不浅耶。”
青衣仙呵斥道:“聒噪!我二人乃得道真仙,孰真孰假还辨不明吗?哪里容得你来置喙?那随从小妖呆呆傻傻不足为虑,且那道人有好生之德,可见是个好的。”紫衣仙附和道:“是极,是极。凡人得见真仙,莫不哀哀苦号,或求长生之法,或祈荣华富贵。那道士不卑不亢,纵他冒犯于你,也不甚大。我二人身肩重任,误了我们的事,你可担待得起?”段逍听了,只得小心翼翼地问:“二位大仙可否将我送回至之前的路上?我本是赴考的举子,此处不辨西东,难循旧路,实在是.....”青衣仙皱了皱眉道:“非我二人不愿相助,只是此地古怪,我二人法力尽失,无能为力。”“那二位大仙可知?此地为何地?距封化镇尚有多少路程?”段逍锲而不舍追问道。 “我等不居凡尘,哪知路途,你自去吧。”说罢,飘飘遥遥,径自走远。
段逍停住脚步,踌躇不前,天色渐晚,长林丰草,阒其无人,又有远山猿哭,悲悲切切,闻之毛骨悚然。正是往前无路,后退无门。段逍叹道:“罢了罢了,早知路途艰险,不意今日该着。我若孤身一人在这山林乱撞,逢着浪虫虎豹是死,若跟那道人行走,舍去身外之物,或生机一线,未曾可知。”段逍把心一横,快步追赶那道士一行。
“道长留步!道长留步啊!”小道士听见呼唤,转头来看只见一个白衣书生,青布纶巾,远看平常,近看他濯濯如春月柳,朗朗如日月入怀。一张脸儿,肤白玉雪,嫩若好女,口若噙珠。唇不染而有绯,眼不画却含情。小道士暗道:怎生好似见过?一甩拂尘,高声喝道:“那愚生!如何赶来?”
段逍主意已定,心中恐惧,又强打精神答道:“小生见礼,道长尊道贵德,仙风道骨,一路风餐露宿,可苦了这二位兄弟,小生有些盘缠,苦无人一同行走,愿与道长为伴,有些照应。”
小道士笑道:“既有些盘缠,不怕我谋财害命么?”段逍心中一惊,不知如何是好,这小道士身量尚小,或可应付。他身旁二妖,丈二身材,腰系大棒,身背携与,一个牛首人身,一个马首人身,仔细打量,愈加骇人。
那道士随即又道:“贫道不谋人性命。”说罢伸手从袖笼里掏出一把瓜子,边走边嗑。段逍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在一箭之地,默默跟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