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酌酒》书知笑

8、暗潮

　　摄政王府到苏府有一段距离，从七王街直穿而过，或是从东湖绕过去。百里司光选择前者，因为他不喜欢绕远路。于是辰时七王街突然出现了五顶轿子，轿外无一不镶龙绘凤，轿身通体的金色被阳光闪耀得神圣高贵。尤其是首轿更是装饰得奢华优雅，威严尊贵的气势扑面而来。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撩开红黑厚重的车帘，欣赏着街上之人的炽热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百里司光勾起嘴角，这种感觉不赖嘛。

　　百里司光自诩不是一个无私的人，相反他很乐意承认他的自私。他要的排场一定要，他想做的事一定要做，他要去的地方一定要去。这天下的一切只要是他想要的，他都会得到，别人决不能染指。

　　“娘！娘！这些好看的轿子是谁的啊？”

　　中年妇女抱着男孩哄他：“估计是哪家贵族吧。”

　　“娘！你看带头的那一顶轿子上绣着酒杯！为什么酒杯上有一朵桃花呢？”

　　“些许是喜欢这两样东西吧……”中年妇女摸摸头含糊回答，她也不懂这些贵族的癖好。

　　百里司光闻言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纹：“哼，连本王的官符都没有人知道了吗？” 这才多久，这个国家似乎已经忘记他这个摄政王的存在了。

　　但没事，百里司光勾起嘴角，他会让他们想起来。

　　“西京苏府”四个大字镌刻在府邸牌匾之上，百年沧桑与大气扑面而来。门前的两只石狮子凶神恶煞地望着他，瞧那样子恨不得把他吃了。但畜生始终就是畜生，连他的衣角都不配沾到。百里司光优雅下轿，拂了拂衣角。

　　百里司光眯了咪被黑夜长期眷顾而感到略微不适应的眼，开口道：“在苏将军的门前怎能放肆！通通下轿！”他的声音是冷的，命令更是不容置喙，顷刻间轿上的“贵客们”匆匆下轿，有的甚至顾不得仪容仪表。

　　“此次去苏将军府上做客，苏将军一定为我们准备了十二分礼遇，我们也要拿出客人的礼貌来。李尚书你说是不是？”百里司光漫步至一中年男人前询问道，李尚书咽了口口水殷勤道：“那是那是！”

　　“你们一定要一字一句地记住我的话，明白吗？”百里司光的身上陡然散发出无尽的压迫，这气势几乎压着“贵客们”抬不起头。明明面前只是个十八岁少年，身上却散发出这般睥睨天下的霸气，不由惊叹真是后生可畏！

　　那厢，苏府里面很热闹。丫鬟仆人们慌慌张张，准备茶点的准备茶点，摆放家具的摆放家具。

　　王管家一边急得满头大汗，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贯冷清的苏府此刻热闹得像过节。

　　苏微露知道这次大概是百里司光和文武百官前来商议什么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但苏烈之还是下令全体家眷盛装打扮，大摆盛宴迎接百里司光等人。

　　苏微露不情不愿地照做了，天知道她有多讨厌再见到百里司光……一见到他好像就想起了她做的愚蠢的事。其实事后苏微露也反省了一番，百里司光固然可恶，可不自量力救人也是她的错，最后差点和殷小姐一起淹死在水里，也划不来。咎由自取，仔细想想竟然还觉得很对……唉，她竟然赞同他了……

　　苏微露掐了掐苏微馨，一阵叹气。

　　“阿姐！掐我作甚？疼。”苏微馨一脸委屈，心疼地摸摸被掐的肉。

　　“没啥……”苏微露心虚地摸摸鼻尖，“看，爹爹来了！”苏微馨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过去。苏微露得意一笑，小姑娘就是容易骗。

　　然而突然安静下来，那些丫鬟仆人们此刻也安静地站至两侧。苏烈之在门口处迎来百里司光，百里司光一如往日淡漠，白玉镶金的长袍平添了几分仙气。像是从冰山深处走出的冰雪公子，所到之处都是冰雪皑皑。但她感觉他似乎还有另外一面，不为人知的一面。

　　“嘶——真的有些冷啊！”苏微露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可怜兮兮地抱紧了胳膊。百里司光漂亮的眼尾扫出一个弧度，似是不屑地瞥了苏微露一眼。可惜苏微露并没有看见。

　　百里司光被引至苏烈之旁侧，施之以贵宾待遇。百里司光从进来时，就受到众多女眷们的关注，连平时冷静的小竹都不例外。尊贵的身份，年轻的模样，俊美的外表，自矜禁欲的气质，无一不是女人们追寻喜欢的。

　　苏微露不由想到了殷家小姐为情殉情的事，这个人是无情的，是冷漠的，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若是喜欢他的话，下场一定是死无全尸。思至此，苏微露顿觉有些悲哀。但却感觉周围突然安静，晃过神才发现大家纷纷看向她……

　　颇为刺眼的是百里司光竟然冲她笑，这是一个标准的假笑。苏微露不解地看向苏微馨，苏微馨眨巴眨巴眼小声道：“摄政王要你给他敬酒呢，他刚才夸了你一堆。”

　　什么！什么情况？她刚才又发呆了？

　　“微露！愣着干嘛？还不快上前来！”苏烈之微怒的声音传入耳帘，好像真的是要她敬酒呢，可是为什么是她呢？

　　苏微露不情不愿地起身，龟爬似的爬向百里司光。端起银杯盛的酒小心翼翼地递给百里司光，百里司光继续保持他的职业假笑。

　　过了好一会儿，苏微露都觉得他是在故意给她难堪的时候，他却伸手去接酒杯，俯身在苏微露的耳畔低语道：“苏小姐原来不傻嘛……”

　　苏微露瞪大了眼睛，实在瞧不出他竟然会和她说话，她直直地站在他身前瞪着他，好似要把他瞧个究竟。但百里司光恢复了一贯的冷清，连看都懒得看她，那句话好像是她听错了一样。

　　二姨娘见状捂着小手绢笑道：“哟！咱家的微露看摄政王看呆了去，果真是少女开窍了呢！”一句话把尴尬的气氛拉了回来，宴席瞬间再次变得活跃起来。

　　什么呀？她怎么会看那个人看呆呢？总而言之，从第一次她接触百里司光的时候，她的直觉就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

　　苏微露不敢再逗留，俯身行了礼便退下了。

　　吃着御膳的糕点，苏微露却食不知味，好像心里有个东西堵堵的。苏微馨一脸疑惑地望着苏微露，连忙在她眼前把手晃了晃，她还是一脸木木的表情，活像个木偶。“阿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百里司光的呀？但是不行的啊，我听说那人急着娶妻呢！我可不能让阿姐做妾……”

　　“嗯？”苏微露满脸问号。

　　“前几天我从嬷嬷们那听说百里司光要娶妻了，娶的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神秘女子。而且听说百里司光对她特别好，什么都给她……”苏微馨侃侃而谈，丝毫不介意别人听见。

　　苏微露一脸尴尬，她对人家的家事不感兴趣啊，更何况让人听见了怎么办？！当机立断苏微露捂住苏微馨滔滔不绝的嘴，找了个借口托着苏微馨离席了。

　　“阿姐，为什么自从三姐走后，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苏微馨摸摸苏微露的手，一脸担心地问道。苏微露有点惊讶，这小丫头的心思何时这么细腻了？轻轻环抱住苏微馨，苏微露温柔的说：“哪有，我不还有小微馨吗？”

　　“哼！阿姐你别不承认转移话题，好几次我都看你一个人躲起来偷偷抹眼泪。”苏微馨撅撅嘴小声嘟囔道：“鸭子死倔……”

　　苏微露哭笑不得，原来这丫头看到了啊。果然下次还是挑个隐蔽的地方……

　　“怎么不说话了？虽然偷看很可耻，但是我……是因为很担心你呀！”苏微馨着急地都快哭出来了，在她看来自己姐姐沉默的时候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拍拍苏微馨的尚有婴儿肥的脸，苏微露笑笑：“没有什么啦！这段时间我确实很迷茫，有些事真的很烦。不过，微馨，我还是很开心你这么关心我。”苏微露用力捏捏苏微馨的脸蛋儿“不过，你又胖了！哈哈！”

　　“姐！你怎么这么说我！亏我还关心你！”小丫头气急败坏地去捏苏微露的脸，可惜她根本够不到。

　　“呵，小屁孩！”苏微露做了几个鬼脸，一脸挑衅的模样。

　　苏微馨恨得牙痒痒……

　　另一厢，一个红衣似火的男子斜靠在栏杆边看着这一切：“看来你并没有什么事嘛！微馨这丫头胡说什么呢，只是百里司光的行为让我有些担心呢……”

　　“二少爷，老爷正到处找你呢。”一名黑衣人斜蹲在墙角，小声提醒这个大大咧咧从授礼仪式逃走的少年。

　　殷北流回头瞥了苏微露，点点头与黑衣人一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