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如沐夜如君》路喜

2、2

　　许沐君闻言双颊飘上一丝红晕，但她到底是有规矩有教养的大小姐，回过神后强稳住自己的心跳，掩盖住内心的慌张，对男子微微一笑：“阁下已经知道我是许家小姐，不知您是哪一家的少爷？这样莽撞而来，怕是要遭人议论，原来大户里出来的少爷也会这样无礼失分寸，想必您的家族都会因此蒙羞失了脸面。”
　　男子站直了身高声笑起来：“笑话！你既不知道我是谁，又怎能判断我就是大户里出来的少爷？我就是一无所事事混日子的闲人罢了，听闻许家小姐竟来到这种我等贫民混迹的小茶馆，心中本是不信的，抱着探一探真假的心情，没想到真让我碰到了许小姐，有幸一睹芳容，果真是美。鄙人无财无权，但凭着生得了一副好容貌，身边总也不缺佳人相伴，一直都以为早就看遍了天下的美人，见到许小姐后，才发现那些女子都俗气得很。”
　　许沐君不动声色：“阁下还是不要妄自菲薄了吧，逗一逗您口中的那些小姑娘还好，可瞒不过沐君的眼睛。”
　　男子双眉一挑，嘴边的笑变得让人琢磨不透：“哦？这话怎讲？”
　　“且不说您左手腕上那串从南海而来的翡翠手串，和腰间那块在整个落柳城都难找到第二块如此成色的玉牌，单说您身上这件龙腾锦做的长衣，也不是等闲人能穿得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今年百峰城送来的贡礼，总共两匹，有一匹正是在阁下身上了，今日真是让小女开眼了。”
　　男子眼眸暗沉了一些，只听闻许家大小姐许沐君精通诗词书画和各种乐器，长相貌美似天人，一直以为与普通的大小姐无异，不过是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内容的花瓶而已，不曾想思维如此缜密，他隐约觉得未来的事情可能不会如想象中顺利。
　　龙腾锦不似一般的稀有布料那么奢华，反而看上去与普通的布料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手感丝滑像没有重量，穿在身上轻盈舒适，只有穿过的人才知道它好在哪里。许沐君认得这布料只因大哥许沐枫从百峰城回来时，带来了一匹给父亲，龙腾锦是百峰城独有的，且在百峰城也数量极少，及其珍贵。
　　许沐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隐约觉得男子的表情变得阴郁了很多，男子换上了一种恭敬的态度，双手做作揖状：“许小姐厉害，在下失礼了。我是赵城主家的二公子，赵奕南。”

　　赵奕南？他就是赵奕南？那个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就要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赵奕南？
　　许沐君刚刚努力稳住的心绪又禁不住乱作一团，他竟然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顿时乱了阵脚手足无措。
　　许沐君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成亲前就见到赵奕南，如果能够见面，也是两家长辈安排的两家的正式会面，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不成体统。旁人说起赵奕南都是稳重识大体，不想他会做出这样冒失的举动。
　　稳定好自己的心绪，许沐君面无表情地瞪着赵奕南，一半是因为心里对这种行为的不解，一半也是想好好看一看这个赵奕南，纵然不该这样相见，但她也确实难以控制住自己对这个陌生男子的好奇。
　　赵奕南看着许沐君的表情从诧异变成慌张又变成愠怒，又勾起一边的嘴角笑起来：“许小姐不要紧张，我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被禁锢在传统礼数里的人，刚刚听人说许家小姐在此，就想，既然我们的缘分都注定了，不如早一些见面，早一些熟悉。像朋友一样认识彼此，日后也能免去很多的尴尬。”
　　许沐君望着赵奕南细长又满含笑意的双眼，声音冷冷地说：“赵公子冒失了，我本不想以这样的形式相见，尤其是在赵许两家商谈亲事之际，这样与您私下相会，实属不妥，赵公子请便，我们来日方长。”
　　赵奕南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坐在了桌边，端上许沐君面前的茶细细地品了一口：“这茶太涩，配不上许小姐，我那里有一小顶刚刚进贡得来的新茶，口感极其难得，初尝微甜，后觉清香，正适合年轻的小姐喝，回去后我差人送到许小姐府上。”
　　许沐君客气地淡淡一笑：“多谢赵公子美意，有这样的好茶，沐君实在不敢夺人所爱，还望以后正式见面时，有机会一品。”
　　赵奕南放下手中的茶，茶盏落在桌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抬起头，眼中闪着光望着许沐君：“也对，不必急在一时，往后，我的还不就是你的，不愁没有喝到的时候，现在这样送来送去倒显得刻意和生分了。”
　　许沐君不曾想赵奕南会把自己的话理解成这层意思，更不曾想他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自己的脸不禁又烫起来，简儿在一旁倒是嗤嗤地笑出了声。
　　赵奕南换了一种自嘲的口气：“不知许小姐如何看我，我倒是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没有人请，我自己都喝上茶了。”他转过头对简儿说，“不知可否麻烦这位小姐，再去为许小姐叫一杯茶。”
　　简儿一直听闻赵家二公子赵奕南行事利落稳妥，才华过人，想这未来的城主理应是有一副自己的派头，今日看到赵奕南不仅年轻帅气，还如此客气与谦逊，不禁对赵奕南好感倍增，也为许沐君感到开心。她深知自家小姐的心思，知道许沐君虽不拒绝父母之命，却也一直在心里盼望着一个良人，她看着赵奕南，想着小姐的心事想必能圆满了。简儿忙说：“不敢，赵公子折煞奴婢了。”说罢对紫玉使了一个眼色，唤着紫玉一起去叫茶。
　　紫玉出了门心里正疑惑，何苦两个人一起去叫茶，简儿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紫玉听，小姐一直想嫁与一个心爱之人，既然父母之命不可违，那就只能慢慢培养感情，让小姐嫁的开心一些。紫玉听着简儿的话，却一边走一边回头。
　　许沐君家教极严，甚少与陌生的年轻男子打交道，赵奕南却非常懂得如何哄女孩开心。
　　几句话谈下来，许沐君倒是在心里出现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她觉得这个赵奕南至少不讨厌，她还算喜欢听他讲话。
　　说话间，包间门被敲响，门外人说是来送茶的，赵奕南站起身来，大声说：“进来吧。”
　　门打开的一瞬间，赵奕南突然从一旁一大步迈到许沐君身后从后面紧紧搂住她，把嘴凑到她的脸旁，差一点就要亲到了许沐君的脸上，还轻轻地笑出了声，许沐君感受到赵奕南厚重的身体从后边压在她，两个有力的胳膊更是让她透不过气，温热的呼吸和男子身上的香气扑在她的脸上，这亲昵的一幕被送茶来的茶馆侍女全部看在眼里，那侍女慌忙低下头，头低得快要扎到胸脯里了。在茶馆里干活也是什么稀罕事都看见过的，但她也懂得什么该看，什么该假装看不到，尤其是包房里的这些贵客，是她不敢惹也惹不起的。
　　许沐君惊得大叫，她简直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赵奕南，赵奕南顺势松了手躲到一边，送茶来的侍女想是自己惊吓到了这位尖叫的小姐，她低着头一边忙迈着碎步向后退，一边慌忙说着：“对不起，客官，对不起。”赵奕南整理了一下衣服，扬了扬手对门外的侍女说：“无妨，把东西拿进来。”
　　那侍女胆怯地把茶和茶点放到桌子上，眼睛一直望着地面，头扎在怀里不敢抬起。赵奕南给了侍女不少赏钱，说：“小姐不想让此事被人知晓，看好你的嘴巴”。侍女口中一个劲应声，匆忙走出包间。
　　等到那侍女离开，门关上，许沐君冲着赵奕南大喊：“你做什么！”她的脸涨得通红，因为愤怒更是因为羞愧。
　　赵奕南坏坏地一笑：“许小姐太美了，我有些情不自禁了。”
　　许沐君再不敢和赵奕南独处一室，她急急地喊：“紫玉！紫玉！”可那紫玉和简儿正在楼下边叫茶边说笑，楼上虽安静得很，楼下却一片嘈杂，根本听不到许沐君的呼喊声。
　　赵奕南一把拽过来边上的椅子，紧紧地挨着许沐君坐在她身边，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不知道许小姐对我可还满意？”
　　许沐君猛得站起身避开赵奕南的靠近，手不小心按倒了桌上的茶杯：“啊！”茶杯中的热水撒到许沐君的左手上，袖子也湿了许多，许沐君纤细白皙的手顿时红了一片。
　　“我又没有想怎么样，不过聊天而已，许小姐这是何苦呢？”赵奕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微微上扬，有种冷冷的笑意。眼睛瞟了一眼许沐君越来越红的手，嘲讽地哼了一声。
　　许沐君的手又热又疼，眼眶不禁也红了起来，她怒目望向赵奕南，声音愤怒地颤抖着：“一直听闻赵公子稳重懂礼，不曾想也有这般粗鲁无礼的一面，赵公子请快离开吧，不然我叫人请你出去，怕是会坏了赵公子的名声。”
　　“坏了我的名声？”赵奕南笑起来，“许小姐大家闺秀想必家教甚严，却与年轻男子在茶馆共处一室许久，说出去还不知到底是坏了谁的名声。”
　　许沐君眼中夹杂着愤怒与绝望，咬着下嘴唇说不出话。赵奕南又慢慢向她靠近：“刚刚那侍女看到了你和我在一起那么亲热，虽是偶然，但既然已经被人看到了，不如坐实了这个误会吧。”
　　赵奕南一把拽住许沐君的衣服，用力将她拽向自己，许沐君一边哭喊着一边试图挣脱。
　　“既然早晚要做我的妻子，有些事早做晚做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