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三十天》李末冬

20、距离高考二十五天（3）

　　整个下午，气氛低迷，大家心里沉甸甸的，没有说话的心思。反而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学习，赵班悄咪咪来过，看见的就是众人沉迷学习的认真模样，心里欣慰了些。
　　瞟到空着的座位，眼神一暗。
　　“按表格换位置，速度快点。”赵班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准时出现在教室，插上U盘，打开多媒体屏幕，点开他在Word里面做好的座位表，直接宣布。没有一丝丝防备，简简单单就化解了大家抗拒的心思。
　　毕竟都忙着把眼睛瞪成硬币，恨不得一目十行把39个名字全记住。
　　选在课程结束的时候调换位置，也是为了下层楼的班级着想，虽然桌椅都是学校统一配置，但大家把它们，当成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在这三年。
　　沉重的课桌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绝对是能让人抓狂的，这也是选在下午换位置的原因，不然下层楼的人保不准会上来拼命。就像老师上课不小心指甲划过黑板，发出一道刺耳的‘滋’声，全班百分之九十的人受不了，这玩意儿，似乎能让灵魂重创。
　　花了不少时间，教室从杂乱恢复整齐，温宁把手中的坐垫还给季柔柔，左右环视了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沈正辛穆分别在她和苏安的前面，季柔柔在她的右边，后边是不变的郭文，而苏诺成了赵照的同桌…
　　哟，敢情熟人全扎堆了啊。
　　赵班的脑子确定没坏掉吗？
　　温宁很疑惑。
　　她们班的座位排列有些特殊，一共六列，但除了中间两行的课桌是合在一起，其他四组都是单独一列，所以乍一看，会觉得不协调，感觉人都挤到中间来了。
　　但是这样的安排是有道理的，首先教室前方正中央就是讲台，第一排的座位紧连着讲台，中间两组即使不合在一起，它们之间的走道也是白空，还不如节省点位置，让另外的走道宽敞些。
　　以上都是赵班安排座位时的叙述。要他们说，只要自己有位置就行！
　　合不合的，有没有道理，那都不重要。
　　“宁宁，我想和你做同桌。”季柔柔羡慕的看向左边，为什么赵班就不能眼神明亮些，把她往左挪两个位置？
　　温宁视线平移，“咱们已经是了。”
　　季柔柔张开手臂，示意她看，中间还有一条走道呢，“不一样，我要真正的同桌。”
　　温宁：“要不我问问苏安？”只要双方都同意，是可以互换位置的。
　　“我拒绝。”苏安在她话音刚落立马说道，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谴责温宁，从来就有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他算是见识了。
　　呃…好吧，温宁在他委屈的目光下，也说不出什么话。只好抱对季柔柔抱歉摊手，有朝一日，等她当了班主任，季柔柔随便挑位置，想坐在讲台上都行。
　　季柔柔有些失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女生就是贪心。”郭文无语说道，在季柔柔充满杀气的眼神下，不由瑟缩了下，“我说的不对吗？你看到座位表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手舞足蹈就差没抱着我来个普天同庆，现在和温宁坐到一块儿了，又嫌弃离得不够近，不是得陇望蜀嘛。”郭文越说越有底气，人要知足，才能常乐。
　　看他，能坐到学霸堆里，就觉得此生无憾！
　　季柔柔：“切，谁抱着你？想的倒挺美。”
　　郭文没成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脸皮奇厚的答道：“当然是你呗。”
　　两人又是一番斗嘴打闹，温宁心里有预感，以后的二十几天，估计不会清闲了。
　　“以后可要你们多多关照了。”沈正心满意足，毕竟他觊觎这块宝地不是一天两天，终于如愿，不是一般的欣喜。这代表以后不管他可以亲身近距离凑热闹啊，不必眼巴巴望着别人乐呵。
　　苏安打量了下两人，接话道：“好说好说。”
　　两人面色淡定，并没把他的视线当回事。
　　温宁听见他们这一来一往，没忍住笑了，她怎么觉得像是两个伪君子在假模假样，一个班一个宿舍，不就坐的地方近了些，有没有必要礼数周全？
　　“你们就不要酸来酸去，我听着瘆得慌。”
　　温宁很嫌弃，大老爷们，豪爽点。
　　沈正摸了摸鼻子，难得不好意思，“这不是来了你们的地盘吗？当然得客气点啊。”他说的是真话，不能一来就表现的太豪放，循序渐进从浅至深，才不会吓到他们。
　　温宁啧啧，“没看出来，沈不正还有想的这么仔细的时候。”打趣的意味十足，依着沈正的性子，那必须是正经不过三秒，没想到能绷住这么久。恩，也有十分钟了，难为他了。
　　沈正垂死挣扎，“眼见的不一定为实。”而且他姓沈名正，天杀的，辛穆究竟把他的名声败坏了多少。
　　“我知道，耳听的不一定为虚。”温宁愉快的接了下一句。
　　沈正点头，总算有个懂他的人！
　　苏安心情沉重了不少，既有郭文那个憨货，又出现了沈正这个……赵班究竟安的什么心，是不是想迫害他，拉低他的智商，好让他蠢死！
　　辛穆：“……”他现在想换位置。
　　和后两排相比，前面就显得拥挤不少，辛穆试着伸直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发现脚都碰到前面人的，膝盖还是弯着的，真是个再残酷无比的事实。前面两排他估计也没什么大的位置，不好让他们让点，至于后面，他更舍不得了。
　　维持着不适的姿势，硬生生挺了一节课，辛穆认命发现，其实这样也是可以将就的，不就是腿伸不直吗？
　　再过了一节课，辛穆苦笑，感受着两条腿的躁动，还是打算趁着大家都去睡觉的时候，他再把整一列的课桌往后挪挪。
　　“艹”沈正低咒，想也不想，转头果断对苏安道，“能不能让些位置，我才发现腿长的长也是一种苦恼。”
　　辛穆：“……”能揍人吗？
　　他和沈正差不多的身高。
　　苏安倒是想让，不过他自己也憋屈着，今天刚挪的位置，不知道谁私下弄了，他和温宁这一排，竟然是以温宁的标准来空的。
　　“同是天涯沦落人，就不要为难对方了。”苏安苦着脸爱莫能助。
　　辛穆奇异的松了口气。
　　正放松之际，突然背后被人拍了两下，辛穆回头轻声询问，“怎么了？”沈正对如此柔和的声音鄙视万分，并敬谢不敏。
　　“你帮我扶着点书，我移移课桌。”温宁道。
　　辛穆没有多想，小心的扶着堆成小山似的书，光是看着就感受到它们的重量，不放心道：“你扶着，我帮你挪。”
　　“不用。”
　　辛穆失望，乖乖帮温宁照看着‘小山’。
　　温宁略微艰难的慢慢移动课桌，心里估计了下，才停下来。辛穆垂着眼眸，似乎用整个身体都在保护她的书，她莫名觉得眼前的少年乖巧极了，说道：“你把椅子往后挪，先将就将就。”
　　辛穆咻的抬眸，显然女生听到了沈正苏安的交谈，简单推论，贴心的给他腾了位置。心里因为前座的位置，而不能随时方便（痴汉）看到温宁的烦躁，轻易被微风拂去，“谢谢。”没有客气，温宁看他终于露出笑脸，心里感慨，也不难相处嘛。
　　语气轻快道：“谁让我没有大长腿呢。”遗憾嫉妒的神色，与语气十分不符。
　　噗嗤，苏安笑着下意识看向被课桌挡住的…总算有自知之明。
　　“看哪呢？”温宁眼带杀气。
　　苏安耸肩，“你们聊，我就是背景板。”温宁的身高在女生里面肯定不矮，比例也很恰当，但放到男生里面，恩，垫底的矮子！
　　不免得意有一项是温宁吃黄金搭档也比不过他的，苏安矜持的脊背挺直，决定以后更要好好罩着这个小矮子。
　　特别是预防某些别有心思的人。
　　饱含深意看了看装斯文的某人，辛穆不躲不闪直直和他对视。
　　一旁的沈正心里尴尬转动眼珠，卧槽，是要干上了？要宣战了吗？他就知道抢有夫之妇没有好下场，才刚出手，就被正主发现了，这运气，也太好了！
　　温宁好奇出声，“你们关系看起来不错，我都没发现过。”印象中，苏安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不然就是和赵照接触多些，她没怎么看到两人有过交集，不过，男生不像女生，很多时候似乎更宁愿一个人。
　　她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有些傻，男生的友情不一定要像女生表现的黏黏糊糊，他们更倾向于有事招呼一声，她把自己和季柔柔的相处方式，魔怔的套到了旁人身上。
　　肯定是被郭文影响了，她冷静分析。
　　永远都在背锅用处很大的郭文：……
　　沈正一口老血要喷出来，他们？关系好？
　　咋不说猪八戒娶到嫦娥了！
　　他脑子被炸的冒黑烟，沈正呵呵笑，“好啊，关系特好，就差桃园三结义。”为了不暴露自家兄弟不正的三观，沈正也是不要脸了。
　　温宁莞尔，“那真有缘分。”
　　关系很好的二人同时撇开眼，对满嘴胡言的沈正嫌弃不已，一致决定要把他和温宁隔绝开来。
　　苏安则是深以为，沈不正果然人如其名！
　　沈正：……
　　几人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微微不适的陌生感，也成功消散。四人倒是心情爽利，在窗户默默观察的赵班，如果有胡子的话，这时候估计会气的掉光。他把几人安排到一起，可不是让他们开茶话会的。
　　文一班是隐形的重点班，这点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心知肚明，按成绩排名特地组成的尖子班，若是成绩不好，那寄予厚望的校领导加上他这个班主任，都可以卸职了。
　　事实上，他们从来没让他失望过，小到课堂测验大到模拟考，都是名列前茅，即使班上排名靠后的学生，也从来没落出年级二百名之后。他们学校本来就是沥市最好的高中之一，能进来的学生本来就是各个初中的优等生。
　　全年级文科班一共五百多名学生，每年的文科一本升学率保底都是五分之二，这代表什么？代表只要班上的每一个人正常发挥，不作死，都是稳上一本！
　　赵班的眼光很长远，学生只要求自己超一本线就万事大吉，可他，想让班上的学生都尽可能考高分，哪怕一本的大学，也有优有劣。既然要奋斗一次，那就拿出最大的努力，做好最好！
　　在他看来，辛穆沈正都没有沉下心学习，他把两人调到中间那块儿，是想让浓厚的学习氛围感染他俩，吊儿郎当能保证自己不掉队，再努力一把，是不是就能让他看到更好的结果？
　　赵班看两人的眼光，就跟耗子的排泄物差不多。
　　敢坏了他的一锅汤，看他不收拾两人。
　　脸色不好的走进教室，尤其在重灾区停了很久，赵班觉得提醒到了，吩咐赵照，“自习课上有谁扰乱，一下课立马把名单交给我。”
　　赵照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又多了一件事，谁叫他是班长呢，下达指令的是他的班主任，点头应下来。
　　沈正隐晦冲辛穆使眼色，不是我吹，赵班绝对说的是咱两！
　　辛穆……
　　废话。

　　三模过后，晚修基本上就是自习课，老师很少用这段时间讲课，被大家用来补短板。也没有老师像以前照顾婴儿似的，片刻离不得人。赵班既然来了，就是有事情，至于是什么？底下的学生门儿清。
　　“大家辛苦了。”赵班笑眯眯道。
　　困到眼皮打架的众人：为人民服务。
　　“为人民服务！”郭文习惯性贫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然而他忘了，自己不是在最后一排，音量依旧不大，但是，离老师离得近啊！
　　赵班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准备计较。
　　苏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就知道，郭文会搞事情。他的预感果然没错！
　　“不要把一时的别离放在心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们的路通向高考。”
　　“保持平常心，但不能松懈。”
　　“坚持剩下的日子，到了大学坐着玩躺着玩倒着玩都不是问题。”
　　……
　　“继续看书！”
　　赵班灌了一盹鸡汤，极具煽动性的调动起了同学们往死里学的劲头，掰手指算，二十多天，换四年的轻松日子，简直不能更划算。
　　憧憬着以后想上课就去，不想就在被窝里睡懒觉的日子，现在的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
　　天真的孩子们，信了高中班主任诓骗每一届学生的话。
　　对于赵班没有正面讲述吴嘉佳的离去，苏诺狠狠松了口气，她不想在班主任否定嘉佳的决定，亦不想让嘉佳的离开成为同学们口中的谈资，即使嘉佳的决定不为大家理解，包括她。
　　友情奇怪而强大，我可以讨厌她，你们却不许。
　　她的新同桌—赵照，不知道在攻克什么难题，眉头紧皱，草稿纸唰唰唰用了好几张，笔尖仍然不停的在纸上移动。前座的苏安温宁，她看不清两人在做什么，大抵也是在刷题。环视四周，同学们沉迷题海，仅仅过了一个下午，大家再也没有看过那处空着的座位，不管好奇还是担心抑或好奇，通通消失不见。
　　除了她，或许睡了一觉，连她也会忘。
　　一股强烈的伤感涌上心头，苏诺再清楚不过的意识到，遗忘是世界上最容易做到的事情。
　　一如吴嘉佳之与文一班。
　　如嘉佳之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