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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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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梁越唤在撵外伺候的苏锦进来,历来皇帝都爱在撵中安排几个姿色上佳的宫女奉茶捶腿,梁越却从不如此。一来他并不沉迷于美色,二来木北风偶尔也会和梁越共乘御撵,商讨之事皆为机密,不便有外人在场。
后来大臣们也把这一点作为木北风谋反的罪证之一。
“奴才在。”苏公公忐忑不已,努力地回想自己还有哪里没收拾好。俗话说得好啊,伴君如伴虎,何况还是梁越这种阴晴不定的主,得随时揣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刚刚那个端点心上来的宫女,你可记得?”想到那女子,梁越眼中越发阴沉。
“奴才......记得。”苏公公的心提得更高了,刚才他也在近旁伺候,自然有留意到。那女子一上来苏公公就觉得不对劲,再一看那张脸,苏公公就暗道不好。那女子身姿仪态像木大人就罢了,连那眉眼,也有两分相似,再加上她穿着木大人常穿的月色,这两分也有五分像了。
“去处理掉吧。”梁越随意定下那女子的生死,冷淡得仿佛根本不在意。
“是。”苏公公从看到那宫女的时候就预料到她的下场,因此并不是很意外。只是陛下既然将事情交给了他,自然得办的漂亮些,起码那张脸是不能留个完整的。
“下去吧。”
梁越摆摆手,苏公公就赶紧下去了。
回到寝宫梁越很快就睡下了,好在梁越也没召妃嫔侍寝,再怎么说木北风头七还没过呢,要是目睹一幅活春宫可也是够堵心的。
夜深了,众人都睡了,守夜的小内侍也困得头一点一点的。木北风不需要休息,可一只鬼待着也很无聊,没有人可以聊天,也没有鬼可以聊天。到处飘了半天,木北风实在觉得无聊,便跃上房梁,躺下闭目养神。
半夜,木北风突然觉得胸口沉闷得慌,挣扎着醒来,心口忽的一痛,像被利剑穿过疼得他喘不过气来,直接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他疼得蜷曲在地上,无意识地张开嘴却声音也发不出。木北风觉得自己恐怕是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了,虽然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可之前梁越给他的毒酒无色无味,喝下之后只觉得困倦,沉沉睡去,并无痛苦可言。
再醒来时,木北风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似的,疼得他直吸气。
有香帕为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木北风僵了身子,这香味他实在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了。
缓缓睁开眼,身前有个身着月华色罗裙的女子。
木北风僵住了身,这个人木北风认识,不仅认识,还跟熟悉。她曾是他身边的一等侍女,自幼服侍木北风长大,是木北风亲信之一,赐了家姓,名叫木兰。
木北风及冠后,将她指给了自己的侍卫首领。只可惜,在他们成婚前夕的一次刺杀中,她未婚夫为木北风挡了一刀,刀上有剧毒,他没能挺过去。兰儿看起来是个温和的女子,骨子里却刚烈。她安安静静地操办了未婚夫的丧事,然后在大婚当日身披嫁衣殉了情。
木北风看着她,心知她必定是恨极了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她如今应该已经和丈夫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木北风已经变成了鬼,却也不想再死一次,但是兰儿比他早死几年,说不定自己打不过她。
兰儿一低头,发现木北风已经醒了,欣喜不已。
“少爷……”兰儿唤了一声,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木北风被她这么一出楞着了,这是什么情况,仇人见面,你不先捅两刀吗?虽然也不知道刀对鬼有没有用。
再怎么说,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泣不成声,木北风还是有些看不下去,想劝她别哭了。刚一动身,全身的骨头就像断了似的,痛得木北风倒吸一口冷气。
兰儿一见这模样,赶紧上前扶着木北风躺好,这会儿木北风也不没心情纠结她是要帮自己还是要害自己了,身上是真心疼啊。
木北风缓了缓,觉得这事还是得解决了,大不了让兰儿再杀了自己一次,以解她心头之恨。
木北风斟酌着开口:“兰儿,是我对不住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兰儿打断了“少爷哪里的话,奴婢没有照顾好少爷,害少爷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挨几板子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少爷是木家嫡系唯一的公子,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奴婢罪孽深重,就是老爷不罚奴婢,奴婢也自己寻个牙子把自己发卖了。”
木北风:...怎么,地府也兴人牙子那一套吗,那是不是该叫鬼牙子,卖鬼用冥币吗?
这厢木北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兰儿已经起身安排门外守着的二等丫鬟们去各个院里传消息了。
木北风就顾着兰儿说要把自己买了,半天才想起来她说自己从高处摔下来。话说梁越寝宫那房梁是挺高的,可上去也是自己上去的,摔下来也是自己摔的,怎么能怪兰儿呢。木北风停止她去请自己父亲,心想等父亲来了可得好好跟他说说,都做了鬼了还是宽容些,没必要动不动就卖仆人,像兰儿这样如花似玉的,万一卖一个断头鬼可怎么好,还不得把她吓死?哦,忘了,兰儿现在顶多吓活过来。
兰儿吩咐完人就回来了,木北风的目光跟着他,酝酿着怎么开口。也不知道她现在和自己的侍卫首领怎么样了,父亲有没有给他们补个冥婚。
兰儿莲步轻移,木北风看着,忽然目光一凝。待兰儿走近了,木北风淡淡开口:“兰儿,去把铜镜拿过来一下。”
兰儿依言折回去取了铜镜过来,木北风仔仔细细地看着铜镜中的人,想要把铜镜中那张脸刻进脑海里。
兰儿好奇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木北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
“能有什么事呢?不过是检查一下我这张脸有没有损伤罢了。”
说起这个,兰儿也是心有余悸,不由得劝道:“少爷,这次实在是太凶险了,您的脸倒是没事,可您的腿可是骨折了啊。太医再三叮嘱了,若是不好好休养,日后会不良于行的。”一想起自家小少爷有可能落下残疾,兰儿就心疼得不行。
木北风却似乎并不在意,反而安慰兰儿:“不是说好好休养就行了嘛,放心吧,没事的。”
想了想,木北风又道:“兰儿啊,少爷刚醒,还是精力匮乏。你去跟家主说一声,就说我太困了,需要休息,请他们改日再来吧。”
兰儿虽不懂为何平日里无论如何病重,也会先见过各位长辈的少爷怎么突然就要先休息了。但她实在担心少爷的身体,生怕他休息不足影响到腿伤。便赶紧答应下来,去让下人们通知各位主子改日再来。
兰儿快出门时,木北风突然开口:“快到兰儿十五岁生辰了吧?”
兰儿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哪有主子记着奴才生辰的道理。回身行了个礼:“回少爷,下月初三。”
木北风应了一声,道:“待我好了,给你挑件好的贺礼。现下我要休息了。”
兰儿不疑有他,行礼告退了。
木北风听着院子里的声音,确认兰儿已经走远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饶是他心智胜过常人些许,也经不住这么三天两头地刺激啊。
方才兰儿经过梳妆台,木北风瞥见铜镜中的自己似乎有点什么不对劲,让兰儿将铜镜拿过来后,果然发现不对。
铜镜中的脸,不是木北风的脸。准确地说,不是天启王朝第一权臣木北风的脸,那是年少时木北风的脸。
而兰儿,也不是那个手段狠厉的木府女管家,看起来还稚嫩得很。
再想想他自醒来就觉得浑身疼得不行,尤其是左腿,动辄痛入骨髓,这是前些时候做鬼时完全感受不到的。
只想到这儿,木北风便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再回想起自己十五岁生辰时曾发生过一件事,自己偷爬树失足摔了下来。
兰儿和自己同岁,刚刚木北风试探了一句,不成想竟真是的!
木北风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看似冷静地安排兰儿去回复父亲,实际上是他现在完全没把握可以在亲近之人面前不露破绽。
待房间里只剩下木北风一人时,木北风静静将被子盖到脖子处。棉被之下,木北风一遍遍地摸着自己的四肢,感受这具身体的温度,甚至是感受痛觉。
许久之后,木北风轻轻将棉被拉上去一些,暗夜中,那双眼恍若星辰。
他木北风一生用尽阴谋诡计,早就做好准备不得好死,可没想到上天竟然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既然能够活过来,那就好好的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