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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二章】红妆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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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谨言兄啊?”李南言毫无风度地扯着嗓子一边大声吵吵一边用力拍门,“您是扭到腰了还是崴到脚了?动作这么慢呐?我一个小小少年拎不动这饭菜啊,哎哟喂纪大公子您行行好......”
纪谨言几乎是满头大汗地开了门,把自己的晚饭拎了过去:“南言,你别这样,把慎行惹到就不好了。”
李南言果真一个哆嗦,赶紧拱手告辞:“纪大公子您晚安!”
纪谨言失笑:“你跟慎行可别趁今晚把房子拆了。”
“哪能啊。”李南言撇撇嘴,小声嘟囔道,“他别把我拆了就谢天谢地了......”
纪谨言苦笑着叹口气,反手带上门。一抬头,果真就看见个一身红衣的人倒吊在房梁上冲他做鬼脸呢。
纪谨言刷的展开折扇,扇下一头冷汗,干咳了一声。
“喂,解决了?”那人跳下来,翘着腿斜倚在椅子上,身量极为娇小,看着只到纪谨言胸前,火红的衣裳衬的他肤如凝脂发似墨染,好看是好看,六分妩媚四分狡黠,声线倒有些奇怪,仔细听听总有一种刻意地压着嗓子说话的感觉,“话说那个就是李国公家的老四?看着也不怎么样的样子,对你倒是蛮体贴。唉,你弟弟是不是就是那个特帅特有名的画眉将军啊?哎呀你好福气,一个两个都这么疼你......”
纪谨言听着这人絮絮叨叨旁若无人地讲个不停,脸上也不见变色的,反倒是浅浅笑,将桌上的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姑娘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那人一下子不说话了。沉默了片刻,她才勾出一抹狡黠的笑,歪着头看纪谨言:“为何是姑娘,而不是公子?”
她用回了女声,声线清甜妩媚,还是小女孩的嗓子。
“我看人挺准的。”纪谨言轻轻地笑了笑。
“鬼扇将军果真是名不虚传。”那人托着腮,从食盒里挑出几颗花生米来扔进嘴里,嚼的嘎嘣嘎嘣的。其实庐江纪氏世代从军,出过很多惊世将才,纪谨言一个文弱书生,一身白衫一把折扇一张笑脸,却也得了这个“鬼扇将军”的绰号,只是他常躲在幕后,远没有“画眉将军”这名号叫的让人闻风丧胆罢了。
“哦~”女孩子笑嘻嘻地拖长了腔调,“看人很准,不如猜猜我是谁?”
“溪兮阁阁主亲至......我等真是有失远迎。”纪谨言用折扇点住嘴唇一笑,长眉弯弯地挑起来,“世人皆传乔九娘乔溪溪一身红衣美艳无双,此话不假。”
“好说好说。”乔溪溪翘着腿倚在椅子上,被夸的笑眯眯的,看着倒是极为单纯的样子,举手投足间有小女孩子的娇憨,更多的是江湖人不拘小节的做派。
“那敢问乔阁主,您在这厢房里干嘛呢?”纪谨言笑眯眯地问。
“还能干嘛,趁没人用偶尔睡上几晚,蹭床呗。”乔溪溪笑的可甜了,见牙不见眼的。
纪谨言嘴角抽了抽:“乔阁主......您毕竟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怎么了?”乔溪溪一挺胸脯,相当嘚瑟,“本姑娘叱咤北漠!”
这......的确是。自从乔溪溪在北漠闲的难受建了个怪腔怪调的溪兮阁,除了加大北漠节度使阻止江湖斗争方面的工作量,那些地头蛇真的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乔溪溪这异侠当的倒是能当起“叱咤北漠”四个字。
“好。”纪谨言无奈地笑了笑,“今晚我打地铺,乔阁主您睡床。”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乔溪溪笑眯眯地摆手,却已经很不客气地往床上坐了。
纪慎行看着自从给纪谨言送饭回来就一直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李南言,忍不住问道:“我哥真长得那么难看,让你为难成这样?”
“哪能啊。”李南言继续唉声叹气,“谨言兄可是大美人。”
纪慎行嘴角抽了抽,嫌弃地坐远了一点:“那你叹什么气?”
李南言盯着纪慎行看,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说了你可别打我。”
纪慎行眉头一挑:“你见过我那次在你胡说八道的时候打你?”
这回轮到李南言抽嘴角。是啊,确实不打,一上来就用杀招......
“逗你呢。”纪慎行面无表情地说这话看着挺渗人的,“说吧。”
李南言于是就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什么啊,慎行啊,你哥,纪斟纪谨言纪大公子......他......嗯......总之,你可能要有个嫂子了。”
纪慎行一口茶呛了出来。
一分钟说短也短说长也长,也许只是发个呆的时间,但也足够让纪慎行熟练地把李南言踹倒在地板上用画眉红的剑尖指着他的喉咙让他说明白他是几个意思。
“唉!就是你哥房间里有个姑娘!红衣服的!可美艳了!武功还不低的样子!”李南言动都不敢动,只得盯着送到自己喉咙前的雪锋,“慎行你息怒!你在这里冲我发飙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那姑娘!”
纪慎行想了想觉得有理,提着剑就要去隔壁踹门把那姑娘剁了。
李南言赶紧拉住他:“冷静!慎行啊,不是我说你,你真是一惊一乍的。这情况明明很正常!”
“正常什么正常。”纪慎行一脸杀气。
“慎行我问你,你哥今年贵庚?”李南言只好语重心长地问。
纪慎行想了想:“快十八了。”
李南言又问他:“隔壁武昌候家老六今年几岁?”
纪慎行又想了想:“十六吧?”
李南言循循善诱:“成亲了没?”
纪慎行声音低了下去:“成了。”
李南言一拍巴掌:“那不就行了!你哥都快十八了,男婚女嫁多正常啊......唉,慎行你也是,最近天冷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一剑干掉嘴欠的李南言,纪慎行提着剑杵在哪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踹门进去剁了那姑娘吧,显得自己不可理喻;不阻止阻止吧,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哥哥嫁出去,不对,眼睁睁看着自家哥哥没经自己同意娶个媳妇回来又好像不甘心......
“对了。”纪慎行看着一旁躲在凳子底下抱头不敢动的李南言,嫌弃地撇撇嘴,“那姑娘是谁?”
李南言回答:“看着像是溪兮阁主乔溪溪。”
“乔溪溪?”纪慎行愣住了,沉默片刻才问,“‘疑是伊人依旧在,回首但覆掌中杯’那个北漠侠女乔溪溪?”
“还能是哪个?”李南言嘟囔着,“那姑娘名气大着呢,你还真不一定能剁得了她。”
说起这乔溪溪也是个奇人。她老家是江南一带的,彻彻底底的水乡女子,父亲是世袭的三品永昌候,她放着好端端的小姐不做,从豆蔻的年纪就开始闯荡江湖,还从中原一路闯到漠北建了个窝,就是溪兮阁。这溪兮阁说是个江湖门派,却也不像,大多是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漠北姑娘,只有小半的江湖气,姑娘们抚琴题诗绣花来待客,也是个风雅的琴轩。
乔溪溪本人据说年纪也不大,善音律,扮男装,袖中藏一把七弦古琴名曰“掌中杯”。她本有一个人称乔五娘的同母姐妹,可惜几年前在从中原赶到漠北的路上被截杀,本是要去给她庆祝生辰的。传说乔溪溪那天心情极好,见人都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从清晨等到天黑,却都没等到姐姐,最后等来的却只是这把作为生辰礼的琴。听到噩耗的时候倒没哭,只是第二天溪兮阁就召集整个漠北武林以极残忍的方式清缴了漠北的拦路贼。
乔溪溪说她此生最恨这些拦路抢劫的贼,见一个杀一个,还要碎尸万段。
“这姑娘不好惹。”纪慎行难得地夸了人一句,“是个蛇蝎。”
“蛇蝎什么啊,还不就一有仇报仇的小姑娘。”李南言摆摆手,“我也是有姐姐的人,要是这事儿发生在我姐身上我也肯定跟他们拼命。刚才嫂子那事儿我逗你玩儿的,据我观察可能是乔姑娘原本是来蹭房间的,正巧蹭到了你哥那间被抓了个正着而已。”
“啧。”纪慎行想了想,还是把剑放下,靠到桌边拆开食盒吃饭。
李南言心中一动,刚想把那坛酒拎出来,又觉得不妥,具体是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大概是觉得自己灌醉纪慎行的行为挺卑鄙,重点是不知道纪慎行酒醒后会不会要了他的命。他稀里糊涂地看着对面这人吃饭,眨眨眼睛,问道:“话说啊,慎行,你有没有心中喜欢之人?”
纪慎行正在喝今天怎么喝也喝不顺畅的那杯茶,闻言差点又被呛到。他挑挑眉,看着对方郑重的眼神,冷笑着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李南言从食盒里挑了个虾球扔进嘴里,“你跟你哥同一天生的吧。你不也快十八了?家里没给安排亲事?”说完他就闭嘴了。庐江纪氏人丁不旺,这一代本家竟就这两个男子,而他们父亲还常年闭关......叔叔伯伯该英年早逝的英年早逝该云游四海的云游四海,除此之外就一个垂髫之年的舅舅......
纪慎行略失优雅地掷了筷子,挑挑眉,抿抿唇,又眨眨眼,最终还是说:“哥哥不娶,我便也不娶。”
“就是说没有心上人咯?”李南言往前凑了凑,一脸八卦。
“没。”纪慎行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脸推回去,“你有?”
李南言突然嘿嘿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