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相思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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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一下，刚想开口，他就猛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进了里屋，我看着他清瘦笔挺的背影，张了张嘴，他向来不喜欢我喝醉，不会是生气了吧？
我挠挠头，跟进去，却险些与云生撞了个满怀，他面无表情地捧着一碗长寿面递到我面前，凶巴巴地问:“你到底喝了多少？一身酒味儿。”
我眨眨眼睛，认真回想一下:“没有多少，就四五壶。”
我歪着头看着那碗面:“长寿面是给我的吗？我已经活得够久啦。”
“你吃不吃？！”
“吃吃吃！”
“把酒壶给我！”
“哦哦哦！”
酒喝多了，果然脑子不太好使。我吸着面条，看着云生抱着酒壶抱进他的房间，心想死小孩居然敢凶我了。
吃饱了之后我就抱着肚子在外边儿溜达溜达，莲色突然笑嘻嘻地开口:“主人，云生今天没去私塾，等了你一天。”
“啊？”我有些迟钝地看着她。
莲色叹了口气:“我要怎么说你好呢，你忘了吗，今天是你生辰。”
我后知后觉地“噢”了一声，搓了搓脸，嘿嘿笑道:“难怪云生还煮了长寿面呢，这个别扭小孩，怎么什么也不说。”
我喜滋滋地去找云生，正看到他拿了个杯子偷偷尝了一口酒，竹叶青酒性烈，他皱了皱眉，又勉强喝了一口。
我抱着手臂看着他:“偷喝我的酒干嘛？”
云生吓了一跳，手一抖，大半的酒都洒在衣摆上了，他颇无奈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先在外面等我，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应了一声，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屋檐下，捧着脸，风铃在头顶叮叮当当地响，等了半天不见云生出来，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我喝了那么多酒，居然没一点醉意，我酒性真不耐呀！
隐约觉得有衣角擦过我的手背，我抬起头，云生也恰巧低头凝视着我。
他换了件青色的长袍，拿了白玉簪子把长发挽起，五官越发清晰起来，称得整个人眉清目秀，挺然如竹。
我拉住他伸出的手站起来，笑盈盈地:“你看你，头发都梳不好。”
我把簪子拔l出l来，他的头发便如丝绸般披散开，手指灵巧地重新梳了个髻，我满意地摸了摸他的鬓角，瞥见他的脸泛着羞赫的粉，我忍俊不禁:“好了。”
“那走吧。”云生抿了抿嘴，率先走了。
我没奈何地摇摇头，心里骂了一声死小孩，身体倒十分诚实地跟上去。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我在后面认真地踩着云生的影子，月光如霜似雪，云生突然停下来，我毫无防备地撞上他的后背。
我揉着鼻子，嗔道:“你停下来干嘛？”
云生有点自责，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伸手拉住我:“天色暗了，我牵着你走吧。”
年轻的手掌里全是紧张出的汗，我捏了捏他的手指，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笑笑，心情愉悦:“走吧走吧。”
踩着斑驳的树影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正被一只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的萤火虫吸引了视线，云生就轻轻开口:“到了。”
我一回头，险些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叫出声来。
闯入眼帘的是一汪湖，一碧万顷，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芦苇，一眼望去，几乎望不到尽头，柔软的随风摇曳的芦苇连绵不绝。无数只萤火虫在芦苇丛中嬉戏，与湖面上映出的星光遥相呼应，让人分不清在水中的萤光还是星光，破碎的波光如织锦般的流动。
湖边静静地停着一只小小的木舟，云生引着我走过去，我们坐在小舟上，让它自由飘荡，没有人说话，只听见推开涟漪的声音，我仰面看着星星点点的萤光，云生只是微笑着，看着我。
突然，我看到了一棵巨大的树，一半生在岸上，一半生在水中，树上挂着一只红灯笼，透过清澈的湖面可以看到树根，早被冲刷成了乳白色，随着水流柔软地舒展，像美人微翘的手指。
云生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手掌捧进掌心，轻轻摩挲着，声音如同珠落玉盘:“我喜欢你。”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刚想说什么，就被他用眼神制止，还未长成的，仍带着稚气的脸上带着羞赫，可眼神认真，温柔得一塌糊涂，云生揉了揉自己的耳根，声音有些哑了:
“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我也清楚我对于你的感情，绝不是依赖亦或是其他。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就好像从我刚睁开眼就已经冥冥之中注定了——我终是属于你的。你是我儿时最温柔的一掬月光，那种只一眼就挥之不去的想要据为己有的念头，我想你明白，那是什么。”
我眼眶发热，哽咽着笑道:“云生，你莫不是喝醉了诓我吧。”
云生哭笑不得地用指腹擦掉我的泪水，“我骗你做什么，你该回答我要不要同我在一起。”
我用力地点头，于是云生的眉啊眼啊的都带了笑意，他捧着我的脸的手指反复摩挲着，目光落在我的嘴唇上，我见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这便笑开了，“亲一个？”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贴了上来，柔软的嘴唇贴着我的，连呼吸都近在咫尺，我似乎听得到他心跳的声音，云生眼里一片湿润，他有点迷茫又着急地低声呢喃:“阿姐……”
我拉着他的手放在脑后，伸出双臂环抱住他，轻声笑道:“嘴张开。”
云生依言做了，我探舌过去，云生无师自通，接着便亲得一发不可收拾。
星河天悬，万籁俱寂，我枕在云生的臂弯里，他的手指梳理着我的头发，我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躺着，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我，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一片不知何处来的叶子落在清澈的湖面上，浮浮沉沉，晃荡着飘着。
云生就要上京赶考，夕迟特地告了假来吃了一杯酒。不过数月未见，夕迟眉眼中的懵懂年幼已尽数褪去，只留一片男子汉的坚忍，战场，确是个磨练人的好地方，只是，也确实过于残忍。
夕迟话少了很多，就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云生率先打破沉默:“夕迟，战事如何？”
夕迟叹了口气，“有胜有败。”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咽了下去，摇了摇头，又灌下一口酒，眉宇间一片郁色。
云生转着手里的瓷杯，斟酌道:“胜负，乃兵家常事。”
莲色歪歪头瞧瞧两人，她的灵体在夜色中闪着，夕迟摇摇头没接话，我拍拍他的肩膀，“莫想太多，现下只管好自己就是了。”
“军中再不整治，这仗……只是拿我万千男儿的血肉之躯去填这战火罢了，绝无生路，必败无疑。”夕迟抬起头，冲着我极惨淡的一笑。
云生神色一变，握着酒杯的手被青筋暴起，“陛下不是极重战事么？”
- 夕迟这便笑了:“你啊，还没长大呢。说和做终究是两码事，陛下仁慈，可我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千里的路遥，更是无数的官员和无数双嘴，他们的胃口可大的很呢。”
夕迟挥挥手:“不说这些了，”他高举起杯子，“且祝你金榜题名，莫失初心。”
云生同他碰杯，坚定道:“承你吉言，日后，我定彻查此事。”
我轻轻拉住云生的手，云生低垂着眉眼，看着我，两只手握得更紧。
夕迟吃了饭来不及歇息就又马不停蹄地奔赴战场，云生在客厅枯坐了一夜，墙上挂着的长剑已落满尘埃，那是夕迟出征前赠与他的，我亦一夜未眠，想着云生皱紧的眉头，不知是何滋味。
像在一条长河中潜游了许久，当我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呼吸停窒，心跳声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突兀而清晰，眼前的人是云生，而在彼时，他唤作流光。
流光白衣胜雪，眉眼清澈，眼睛像团墨一般，久久地，深情地凝望着我，而他胸口的位置有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鲜血如注。
我从梦中惊醒，摸到自己竟是满脸的泪水，云生担忧地拉住我的手腕，柔声问:“怎么了？”
听声音仍是倦意浓浓，念及他读书刻苦，我心中愧疚，只说:“没事儿，做了个梦。”
云生凑近了看着我，当手指触及到一片湿意，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而后是惊慌:“怎么了？怎么哭了？”
这下恐怕是真醒了，我轻轻抚过他的鬓角，直言道:“我很害怕。”
我曾两次目睹他的死亡，那种痛意，至今清晰，一旦回忆，就像赤足踏进浮着碎冰的湖，哪怕在盛夏，寒意仍不住上涌，四肢百骸都冻得凉了，待湖水没顶，铺天盖地的，都是孤独和无望。
所以我说我害怕，可这些前尘往事，已过去太久，像一本早被翻烂了的泛黄的古籍，要我如何再讲与他听，更何况，眼下，此时此刻，他正好端端的躺在我身侧，我伸手就可以拥抱他，他是温热的，真实的，而不是一场虚无的梦，更不是那遥远的回忆。
他是此时，此刻。
云生温柔地试掉我的眼泪，安静地望着我，乖巧得像只动物。
我心神一动，勾住他的后颈，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嘴唇，呢喃道:“你抱抱我，抱抱我我就不害怕了。”
云生眉毛一扬，笑了，他低下头，轻轻吻住我，这个吻温柔又绵长。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相思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