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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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祎是坐律师的车回学校的，到门口，梁祎犹豫地下了车，想说什么张张嘴却没说出来，顿了片刻后说：“那……辛苦你了，陈律师，有什么问题和消息您随时联系我。”
律师见多了嫌疑人的家属，随口安慰：“别太担心了，请好好配合我就是。”
“嗯。”
一路从门口走到宿舍，梁祎完美地诠释了“呆若木鸡”，倒也不是悲伤或者难过，只是事发太突然，他有点反应不过来。明明只过了两天，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可是事情不可能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多是在日积月累中慢慢变质，但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总是无所觉察。
他仔仔细细地回顾一遍，想探明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他想得脑袋都大了却总是理不清，发生的一切与最后的结果都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发生的一切又都是最后的结果的条件。
见到梁祎走到宿舍楼门口，台阶上蹲着的人“倏”地站起身，吓了梁祎一大跳，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宋奎。
“你可回来了。”宋奎委屈巴巴的样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虽然站在门口，梁祎也不管不了那么多，伸手紧紧地抱住宋奎。
“怎么回事？在这等了多久？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打了，可是你关机了，你的室友也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不放心，就来你宿舍楼下闲逛，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在这里等着了。”一句话被宋奎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天。
对呀，似乎从自己进入看守所手机被要求关机后就再没打开过。梁祎无奈地笑，心里一暖。手抚上宋奎的头，停了几秒后重重地揉乱了她的头发。
“傻不傻。”
“阿梁，梁叔叔的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严不严重呀？”
梁祎的手一顿，连宋奎都知道了吗？他面色一紧，“你怎么知道的？”
“卫司篱不是在XX资本实习嘛，他们公司和梁叔叔的公司有业务上的往来，他听说好像梁叔叔的公司财务上出了问题，他们公司打算提前到期债权……”宋奎的声音越说越小，她不知道问题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看梁祎的脸色就知道问题肯定不小，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确实是财务上出了点问题，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别担心。”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使告诉宋奎真实情况，只会徒增宋奎的担忧和焦虑，梁祎决定暂时先隐瞒。
他没多想，但他不知道的是，实际上一旦有债权人催债，意味着所有的债权人，到期的没到期的，都会去催债……
“一起去吃饭吧！”梁祎作出轻快的样子，拉起宋奎向食堂奔去。
当梁祎终于从沉思中抬起头，才恍惚地发现他一直没有讲话，而宋奎也安静地坐在对面一句话不说，连咀嚼和吞咽的声音都小到完全听不见，很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吃的话我帮你吃掉吧。”梁祎笑着从宋奎的碗里夹过一块胡萝卜，宋奎刚刚一直用筷子戳它，夹起来由放下去，把它翻来覆去地蹂躏，看起来比梁祎还要心事重重。
“啊，”宋奎也仿佛从呆愣中醒过来，有点惊慌失措，“那个……”
梁祎看着宋奎欲言又止的模样笑出声，“怎么了？”
“如果我心里有事的话，会忘记周围的人和事。”宋奎慢吞吞地开口。
“然后呢？”
“阿梁，我刚刚抬头看了你十几眼，可是你完全没有发现诶。”
梁祎恍然大悟，其实不是宋奎心里有事，而是因为自己心里有事，让她放心不下。
“你说吧，我能承受得住的。”宋奎手上的筷子一扔，眼睛一闭，心一横。
宋奎“英勇就义”的模样把梁祎逗乐了，他笑得停不下来。宋奎明明不是一个幽默的人，可是她这么可爱，可爱到能让他心中的担忧暂时地烟消云散。以后遇到风风雨雨，那一定要待在她身边，因为她是他的保护伞，是他的开心果。
可是他也想做她的保护伞和开心果呀，所以他要先努力一把，等事情有了进展后再告诉她，至少不能让她干着急。
“勇士，我当然会告诉你的呀，”梁祎捏捏宋奎的脸，“不过得等到后天，好吗？”
宋奎点点头：“那一言为定哦。”仿佛担心梁祎毁约，她又小声地嘟囔，故意让梁祎听见，“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肯定会告诉你的。”
梁祎果然食言了，两天后，他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检察院的取保候审决定下来了，家属可以将嫌疑人带回家。已经接受现实的梁祎感受到由衷的喜悦，最开始他以为只有获得最好的结果——洗脱父亲的罪名，他才能真的开心起来，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在这一过程中任何一个小小的顺利，都能让他振奋一整天。
但他的兴奋还没维持多久，刚接梁宽回家，他就发现爸爸发起了高烧。
在看守所的几天里，爸爸瘦了一大圈，连脸颊和眼眶都凹陷进去了，眼里遍布血丝，肤色蜡黄，气色糟糕，就连当时他最忙的时候熬了一个月的夜也没有这样。或许是精神松懈下来，高烧就铺天盖地涌来。
梁祎赶紧送爸爸去医院，在陪爸爸输液的时候，梁祎打了好几次盹儿，某一次忽然惊醒看见漫天的白色，迷迷糊糊以为是在监狱，惊出一身冷汗。醒来后就发现爸爸把外套盖在自己身上，梁祎转过头，一路上精神不济、身体不适没怎么说话的爸爸却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我的宝贝儿子长大了，能为他爸爸挡风挡雨了。”
梁祎把外套披回爸爸身上，为他仔细地扣好扣子，“早就长大了，所以有忧虑也让我分担一些吧。”
梁宽想挤出一点笑容，可是全身乏力，轻轻地点点头后放心地昏睡过去。
梁祎一直守在梁宽身边，平日里这样的等待他总是十分不耐烦，因此手机从不离手，毕竟只有沉浸在手机的世界中时间才会过得格外快，可是现在尽管手机就放在他的口袋里，他也不愿意拿出来，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格外珍贵可又格外煎熬。
明明只是普通的感冒，梁宽却缠绵病榻好几天，甚至中间好几次警察想来调查案件，都只能在病床上审讯。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将病房里小小的床围得水泄不通，甚至还有几个拿着录音设备严阵以待。
适逢毕业事宜繁多，梁祎看这阵仗，实在不放心爸爸，只能焦头烂额地写了好几封授权委托书，把学生证身份证都留给江唯，让他帮忙代办毕业的各种事项。
但由于基本排除了梁宽的作案嫌疑，警察们也没有为难他。梁祎悬着的心本来都要放下了，却在看到爸爸体检报告的那一刻轰然坠地，在身体里砸出一个窟窿。爸爸之前感冒持续加重，医生表示可能患上肺炎，于是在梁祎的坚持下，爸爸入院治疗，顺便做了个全身检查。现在检查结果出来了，爸爸没有患上肺炎，而是在肺上长了一颗肿瘤。
眼泪一下子从梁祎的眼里奔涌而出。
他已经失去亲爱的母亲了，他不能再失去父亲。
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门外的蓝色椅子上，梁祎攥着检查结果弯着腰，把脸埋进大腿和臂弯形成的窄小黑暗的区域里，默默流着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一个人轻轻地靠近，肩背传来温暖，在黑暗中感觉如此清晰，有人张开双臂从侧面环住了他。一只手在他的背上轻拍，然后上移，温柔地抚摸上他的头，顺了顺毛。
他清楚地知道是谁。
所以他缓缓把身子从低处抬起来，把手环上身边人的腰，把头靠在她的怀里，颤抖着声音说：“宋宋，我害怕……我害怕任何不好的结果，我承受不了再一次失去亲人。”
“医生怎么说？”宋奎最见不得别人哭，看见满脸泪痕的梁祎，她自己也忍不住带上了哭腔。
“我不敢进去。”
梁祎把脑袋埋得很低，像一只鸵鸟。
宋奎其实很能理解梁祎现在的感受，可正是因为太理解，也太了解梁祎现在的痛苦，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他。她根本分担不了他的痛苦和焦虑，也只能看着他干着急。
“我们去医院的秘密基地吧！”宋奎抓住梁祎的手腕，将他拽起来。
梁祎什么都不想想，只跟着宋奎的脚步。没走多远，在一个回字形的建筑中间的小院里，竟然有一个杂草丛生的小花园。那是xx医院最老旧的一栋住院部大楼，正是阳光最强烈的时候，这个时候没有人来这里。宋奎知道，一旦到了傍晚，就会很多人聚集在这里，散步、聊天，大树隐天蔽日，灌木枝繁叶茂，杂草肆意生长，到处都是生命在蓬勃又顽强地成长。
中午太热，连鸣蝉都歇了声，随便走动一下都会出一身汗。空气太闷，几乎感受不到它的流动。
也不知是因为闷热而烦躁，还是因为烦躁而闷热。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39章
